1
發小胖子和他爸爸的關系一直不太融洽,究其原因,還是因為他爸爸的那張嘴。
今年端午節,我回了趟老家,正好碰上了多年未見的胖子。數年不見的發小異常興奮,便約好晚上一塊喝酒。
酒至半酣的時候,我問他,怎么這兩年過年你都不回家了?現在一年到頭也見不到你一面。
胖子端著酒杯愣了一下,隨即一飲而盡。
我知道,他肯定有話要說。
“我和我爸又吵架了,就在今天早上。”胖子兩眼迷離,嘴角帶著一絲苦笑。
“怎么了,這是?你這兩三年不回來,怎么回來第二天就吵架了?”我有些驚訝。
胖子不是那種無理取鬧的人,對爸媽也還算孝順,我了解他。
“我妹妹玲子昨天和我一塊兒回來的,不過今天早上就走了!”胖子放下酒杯,情緒有點激動,“你說就那點芝麻大的小事兒,他至于嗎!”
從胖子斷斷續續的牢騷中,我終于聽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原來昨天中午胖子和玲子回到家后,見家里養的狗栓在院子里可憐兮兮的,玲子一時不忍,便把狗解開了。農村的土狗,一向撒野慣了,這解開后就像瘋了一般又蹦又跳地往外面跑,誰知道晚飯的時候,就有鄰居跑過來說他家的狗被車撞死了!
老家村子中央有條馬路橫穿而過,這幾年來往的車輛越來越多,時不時地便有村子里的雞或者狗之類的小動物被撞死。農村的土狗不值錢,通常都是賠兩個錢了事,大家也都習以為常了。
可是當晚胖子他爸回來聽說后,牢騷和埋怨便再沒有斷過,什么“你們不回來狗也沒事兒,一回來狗就被撞死了!那狗我栓的好好地,誰讓你把它解開的!”,還有“解開了不好好看著,讓它出去亂跑?這下被撞死了,看你們怎么心疼?”等等之類的。
玲子本來就有點自責,可是聽了一晚上的牢騷和抱怨,第二天早上還沒有停止的跡象,小姑娘委屈的不得了,也不顧她媽媽和胖子的勸解,抹著眼淚大清早連飯都沒吃拎起背包就返回了上海。胖子氣不過,和他爸頂了兩句嘴,結果話不投機,就吵了一架。
“你說,就這三天假,我干嘛還要眼巴巴地趕著回來!”胖子拿著酒杯敲著桌面,神情激動。
我一時無話,也不好指責他爸爸,只好不停地安慰著他。
胖子他爸在村子里的人緣并不好。我聽長輩們說起過,他爸爸是在很小的時候跟著胖子的奶奶改嫁到我們村的,從小便沒人關心照顧他,經常被人欺負,性子上也有點懦弱,平常在村子里也沒有什么存在感。
這種環境下長大的人,內心總是極度渴望被關注。當缺乏足夠的能力或者威望來贏得別人的目光時,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多說;尤其是在占據一點點道理時,便會不厭其煩的去重復那僅有的、能拿得出手的“道德制高點”,期望來展示自己的存在。
這種人在職場上并不是少數,什么事都想要插上一嘴,絮絮叨叨,說個沒完,而大多時候他們所說的內容都是一些營養含量極低,甚至不斷重復的廢話。
我討厭這種人,他們可悲又可厭。可悲之處在于孤獨導致的失落感是他們種種行為的原動力;可厭之處在于,他們的嘴就像垃圾生產機,用高強度的負能量磁場去磨滅掉周圍所有人的好心情!
2
我有一位女同事,準確的說還是我們的領導,我們都稱之為艷姐。
艷姐在辦公室是一個特立獨行般的存在,她喜歡獨來獨往,有思想、有見識,執行力也很強,經常能看到她在各種Brain-storming中侃侃而談,讓我羨慕的不得了。
可是進公司沒多久我就發現,同事們在私下談到她時,神情都會變得有些怪異。
我不明白像艷姐這么優秀的人為什么還不能得到同事們的認同。直到后來發生了幾件小事,我才漸漸有所感悟。
有一天中午,湊巧趕上我和艷姐到樓下剛開業的便利店打飯。當時正值用餐高峰期,便利店里面有些擁擠。我們打完飯在排隊掃二維碼結賬的時候,艷姐突然超一位離得不遠的服務員大聲說道:“你們應該在店里面多貼幾個二維碼,打印一張二維碼才多少錢呀,這樣大家都節省時間。”
其實便利店里面貼的二維碼并不少,只是這時候結賬的人太多,一時顯得有些混亂。
那個服務員朝她苦笑了一下,又轉身忙去了。
她顯然還是很不忿,又隔著人群朝收銀臺的服務員喊道:“你們這個收銀臺設置的也太不合理了,大家在門口進進出出,全都堵在這兒了!你看大家也沒法排隊,這明顯是你們引導的有問題!”
艷姐喊完這句話,場面突然安靜了幾秒鐘,我能感覺得到周圍好幾個人都隱隱點了點頭,然后……場面就更混亂了。
確切的講,她提的這兩個意見也正是便利店的問題所在:結賬效率低、顧客流動混亂。可是在這樣一個環境下以如此的方式提出來,不僅無助于改進,反而有幾分刻意制造混亂之嫌。望著店里的服務員略帶敵意地望著我們,我感受到的,更多的是尷尬!
今年帝都的夏天實在是熱得難受,公司的一堆年輕員工每天來得比較早,第一件事就是開空調。而艷姐卻是一個比較注重養生的人,經常給我們普及一些《黃帝內經》之類的內容,她來公司的第一件事就是把空調給關了。
有一次辦公室休息時間,大家討論起最近天真熱的問題,艷姐來了興趣。她端著茶杯高聲道:“真不知道你們怎么會那么熱,天天吹空調有什么好的呀,時間長了呼吸道會著涼,腸胃也會著涼。”艷姐喝了口水,又突然說道,“我覺得那些天天呆在空調下面的人簡直就是有病,夏天本來就是要熱著過的,稍微熱點就想開空調的人,腦袋肯定是進水了!”
艷姐的聲音很高,語速不快,這符合她一貫說話的特點。只是她說完這句話,場面卻一下子安靜了下來,氣氛有點怪異。我悄悄看了眼那幾個每天剛上班就開空調的年輕員工,他們臉色發紅,滿是尷尬。
其實我知道,艷姐這話并不是刻意針對他們的。
艷姐就是這樣一個直性子的人,只要是她認為對的,她就會肆意地揮灑自己的口才,幾乎從來不考慮別人的立場、觀點和性格。
辦公室一些老員工,都知道她這種“對事不對人”的性格,所以大都不計較。只是以艷姐這樣具備敏銳觀察力和執行力的人,來公司了五六年,還仍然只是個部門主任,我想這大概就是“直言賈禍”的原因吧。
3
還有一種人,他們或許滿腹經綸、或許只是個初入職場的愣頭青,但是他們常常自信心極度膨脹,時不時地便要指點江山,揮斥方遒一番。
三國時期,禰衡在年少時文采和辯才便舉世無雙。曾言自己:“天文地理,無所不通,三教九流,無所不曉;上可以讓皇帝成為堯、舜,下可以跟孔子、顏回媲美。不可與凡夫俗子相提并論!”
后經孔融推薦給曹操,卻不想罵遍了曹操手下一眾文臣武將。曹操暗恨于心,雖然禰衡名滿天下卻也不想再用他,便將他推給了劉表。
到了劉表處,禰衡狂傲依舊,屢屢侮辱、輕慢劉表,劉表忍無可忍,又將禰衡送給了江夏太守黃祖。
黃祖為人性情急躁,雖然極度愛惜他的才華,卻也受不了禰衡屢屢出言不遜,最終殺了他。
曹操知道后說:“迂腐的儒士搖唇鼓舌,自己招來殺身之禍。”
如今的生活及職場中,也不乏這樣狂妄的人。在我看來,其狂妄一部分來源于自卑,另一部分則來源于無知。他們以狂言開路,同時以狂言來維護自己超脫不凡的地位。殊不知,以狂言亂語造就的眾人俯首只不過是一種假象,終將會演變成眾叛親離。
4
我們每天要處理N多事,接觸諸多人,我想沒有人會希望自己在忙碌的一天結束的時候心中會充斥著難言的憤怒和無奈。
之所以會這樣,是因為我們經常被人“綁架”。而那些一張嘴就有意或無意地讓我們難堪,將我們的好心情漸漸磨滅殆盡的人,就是“語言綁架者”。
這些人,很討厭。
派克在《少有人走的路》中說道:人生本就是苦難重重的。但是和這些人相處,他們往往就會變成我們每天的苦難之源。
即便如文中的艷姐這般,說話言之有物且本意不壞,可是又有多少人內心足夠強大到自動屏蔽那如鋒芒般隨心所欲的語氣,然后去體會內容呢?
這樣的人,如無百分百必須相處的理由,請你走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