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依舊照過那最低的車前草和最高的梧桐葉。小城中的人們又開始了一成不變的生活。從十年前阿三旅行中路過這里,到十年后的今天,小城沒有任何變化。路上的人們依舊不緊不慢地走著,做著和昨天相同的事,仿佛時間在這座北方的小城和克蘭河的水一起冰封了。
—《阿三的故事》
【1】
“阿三,明天你回總部上班吧。在分部做的這幾個月效果很好,回來我一定提你做展廳經理。”
終于,在背井離鄉七個月后,我被調回總部,在沿海分部這七個月所受的苦楚也瞬間煙銷云散了。
回到展廳,徒弟和同事們紛紛圍住我,訴說我不在的這幾個月中發生的種種。
“喲,回來了?聽說這次張總要把我的位置讓給你坐啊,小伙子翅膀長硬了?”
好吧,我承認,七個月過去了,我依舊討厭著老妖婆的語氣。但這次我勞苦功高,拯救了沿海分部,看她以后還有什么辦法壓著我。
培訓部:部長,阿三;
副部長,阿三;
組員,阿三;
司機,阿三。
兩個月后的一紙通告讓我不知所措。面對總裁的違約我只能坦然接受,沒有抗議。
我把我最美好的青春奉獻給了兩個人,那記憶中楚楚動人的姑娘和那樓頂上衣冠楚楚的總裁。可笑的是,這兩個在我青春中舉足輕重的人都辜負了我,也辜負了我的青春。
之后,在所謂的培訓部中工作中的日子,都是麻木的。空無一人的辦公室,只有連土都干裂了的盆栽,以及兩眼無神的我。
終于,在一個風雨交加的夜晚,我按下了通往31樓的電梯。
他看上去頹廢了許多,如同現在我一般。
“你是想來問我為什么沒有把你提為經理,反而給你自己成立了一個給其他部門擦屁股的部門么?”
總裁迷茫地看向窗外,用很平和的語氣問我。
“張總,這個問題我一點也不想知道,今天我來是來辭職的。”
“阿三,如果我沒記錯的話,當年你是我親自面試的對吧?”
“嗯,一切的開頭。”
“阿三你的辭職我批準了,去做你想做的事吧,我相信你能擺脫這條線。”
線?對于這個給過我無數次希望,又讓我徹底絕望的男人所說的這些莫名其妙的話,我現在已經絲毫沒有好奇心了。
我推門離開這座埋葬我青春的墳墓,訂好了去北方的機票。
雖然我最終都沒有理解總裁所說的線為何物。但是,我真的累了。五年,我最好的五年。從年少輕狂到現在的迷茫。
“他不相信天是藍的,裝聾作啞。”
【2】
十年了,這棵梧桐還立在這。我用手摸索著,試圖尋找當年釘進樹里的那那顆釘子,毫無意外的找到了它。和十年前一樣的與眾不同,粗狂,布滿棱角,只是現在的它被鐵銹包裹著,全無當年的狂妄。
“喂!要租房么?”還是這熟悉的聲音,熟悉的面孔,“租你媽啊,看看我是誰。”
舊友重逢,我很久沒這么醉過了。在小城最高的天臺,我透過酒瓶看著整座小城。
突然手機響了起來。一條莫名其妙的彩信。掏出手機那一刻,我呆住了,上面這個男人是我見過的某個在董事會上一言不發的小股東,可這我再熟悉不過的辦公室。A市人民路606號31樓唯一的那個辦公室。
時間仿佛真的被冰封了。
我把酒瓶放下,坐在天臺的防護欄上,看著這座小城,看著我曾經的一切。
想起了去年奧巴馬和普京博弈,以及五年來總裁和董事會的博弈。這兩場博弈和我一點關系都沒有,因為我實在是太渺小了,像極了狂風暴雨中的一葉梧桐,只能任由他們擺布。
可我實在不能想到,為什么連總裁那樣強大的人都會自身難保。我忽然明白了總裁跟我說的線是什么意思,我們都是任由擺布的玩偶,他們用各種各樣的方式控制著我們,時而是權利,時而是金錢。
我不能想象一個人要強大到何種地步,才能成為真正拿這線的人,而不是木偶。很明顯這些元首們雖然手上握著無數條線,可他們的頭上也懸著一條線。
我拿起手機撥起了那個早已爛熟于心的號碼,電話這頭我嘶吼著“你說我是你見過最優秀的人,可我究竟如何才能掌控自己的命運。”
電話那頭頓了頓欲言又止,半晌后她開口了,“你為什么要掌控自己的命運呢”我脫口而出“我是人,不是家禽!不是待宰的豬!”
她笑著說到“這話你十年前說過,你現在在哪。”
“我在十年前的那座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