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現代社會，沒有網絡、電話也打不通的話，就跟和其他人失去聯系、在荒島上生存沒什么兩樣了。
自從發現這家有電話，即使非手機控的成苒也安了一路上懸著的心。
藍晴語抱著白玉，坐在座機旁邊向父母匯報一路上的見聞。
成苒則幫著長媳收拾碗筷。
“成妹妹，你們來我們村子要做什么？我聽三叔說了一些，不過不是很明白。”長媳在門口的水盆里洗碗，問道。
成苒用干布擦著洗過的碗里的水漬，道：“是我們龍老師的研究，她是社會學老師。就來看看哈尼族的社會狀況、經濟生產方式、家庭組織，哦，這樣說吧，就是看一下我們村子的房子是怎么樣的，怎么耕田種地，怎么趕集之類的。”
“讀大學都這樣好玩嗎？”白一給母牛添了蚊香回來，聽了成苒的話，笑著問道。
“這個是挺好玩的，不過平時也要上課、寫作業、考試……”
白一擺擺手，說道：“我最怕考試了！”
“你也不喜歡上課吧！”做妻子的笑斥道，“有時候，我給兒子講故事，兒子沒睡著，你倒是睡得沉沉的。”
“老師不會用這樣溫柔的聲音講課的。”白一毫不介意，把擦好了的碗碟搬回屋里去了。
蹲著的兩人相視一笑，站起來伸懶腰。然而懶腰伸到一半，聽到前面有人含笑道：“老師用什么聲音講課？”
待看清來人，成苒連忙迎上去，道：“老師，大晚上黑乎乎的，您有什么叫我們一聲就好，不用過來的！”
龍夏夕扶著肚子，笑道：“沒關系的，這么多人陪著我呢。還有這么多火把，亮堂堂的。”
白一夫婦也趕忙出得屋子來，“老師，進屋子來坐吧！”
龍夏夕向兩人點頭問好，又向屋子里的老太太問好，道：“我的兩個學生給你們添麻煩了。”
長媳忙澄清道：“沒有的事，她們什么家務都幫著做，又幫我照看白玉，真是幫了大忙了。大家吃了飯嗎？”
“都吃了。你們也吃了吧？”凌淵冰代答道。
小夫妻倆忙擺好了凳子，道：“我們剛吃完。坐吧！”
一行人圍著火塘坐下。藍晴語也打完了電話，抱著白玉過來。
長得粉粉嫩嫩又愛笑的白玉一登場，立刻吸引了眾人的注意力，都搶著要抱。
“你們別搶，一個一個來，不會抱的先學會再抱。”做老師的笑道，“學會了，以后我家這個給你們抱。”
“老師，我和晴語或者學妹換吧，我要和小白玉住在一起。”凌淵冰道。
“我可不行，我今晚要和小白玉一起睡的，嫂子答應過我了。”藍晴語一口回絕了凌淵冰的建議，笑道，“你問學妹愿不愿意和你換吧！”
“我不會照顧孕婦呢！”成苒苦惱道，“而且我也很喜歡小白玉。”
“就交換明天一天，行么？”凌淵冰懇求道。
在成苒心軟點頭之前，藍晴語斷然阻止道：“學妹你可不要答應，一開了頭，其他人都效仿小冰怎么辦？”
成苒深以為然：“有道理。凌學姐，對不起啦！”
凌淵冰抱著白玉，遺憾道：“好吧好吧！小白玉，以后我有空就往你這里跑了哈！”
“好乖啊，一點都不怕生人。”勞裳裳拿手指點了點白玉的臉，嬰兒甜甜的笑出了兩個酒窩。
“啊！笑了笑了，有兩個酒窩哎，像爸爸！”凌淵冰開心地叫道。
“眼睛大大的，像媽媽。”勞裳裳仔細觀察道，“鼻子也像。太可愛了！”
龍夏夕打趣勞裳裳道：“這么喜歡孩子，你也趕緊生一個好了。”
勞裳裳立刻收斂了興奮的神情，害羞起來。
長媳婦端了茶上來，聽到這對話問勞裳裳：“哎？你結婚了啊？”
“嗯，現在大學生也可以領證結婚了。”黎里握住勞裳裳的手，代答道，“到了法定結婚年齡就可以，不管是什么身份。”
“村子里結婚都很早么？”米旭問道，“我住的四叔家里有三個兒子，最小那個才19歲都已經結婚了。”
“嗯，現在還算晚一點了，我的父母那一輩更早。”白一道，“過去，都是家里早早就定了親的。”
話音剛落，白玉哭了。
長媳婦把嬰兒接過來，道：“白玉餓了，你們慢慢聊，我去喂他。”
師生一行忙不迭地說“好”。
嬰兒一不在場，客廳就靜悄悄的。眾人坐著喝了會兒茶，等小嬰兒吃飽再出來就起身告辭了。
“多坐會兒吧！”白一客氣地挽留道。
“時間也不早，我們就是來看看你們。你們早點休息。”龍夏夕笑道，“小藍、小成可別給白大哥家添太多麻煩啊！”
“知道了！老師放心！”藍晴語和成苒送眾人出了門。
“好了，沒有幾步路，你們不用跟來了，有他們呢。”
成苒點點頭，道：“老師路上小心，晚安！學長學姐晚安！”
眾人也一一道別。
“小白玉好像又困了。”成苒看著依偎在母親懷里的嬰兒，說道。
做母親的撫著他仍然做吮吸狀的小嘴，笑道：“是啊！他一般吃飽了就犯困的。”
“原來是這樣，”成苒道，“到我抱了！”
藍晴語眼明手快地先把孩子抱了過來，道：“學妹，你剛才不是說要打電話，你去打唄！”
成苒恨恨地跺了跺腳，不甘心地打電話去了。
第一個電話成苒當然是打給家里，家里在緊張兮兮地等成莜的錄取通知書，只說了幾句就掛斷了。
第二個電話成苒撥通了就掛斷了，不一會兒電話響起，成苒接了起來。
“小苒，是你么？”激動的聲音如夜色流淌在成苒的耳畔。
成苒按捺住激動的情緒，壓低聲音道：“嗯。學長，您好！”
“你現在在哪兒呢？”納蘭風吟含笑的聲音傳來。
成苒看向屋子里的其他人，只見他們都坐在火塘邊，白一在用竹篾編簸箕，而兩位女眷在做鉤花，藍晴語抱著白玉在一邊好奇地看著她們的動作，向她們請教著。
成苒握著電話看向窗外，讓窗外的空氣消掉一半音量，道：“哀牢山區哈尼族村子里的一戶人家。”
“那里手機沒有信號對么？”
“是的。這是我借住的村民家的電話。”
“幸好！不然你都失聯了。”納蘭風吟舒了口氣。
成苒撲哧笑道：“不會，我會給學長飛鴿傳書的。”
納蘭風吟好奇道：“你那邊有鴿子么？”
“呃……”
“……還是我派一匹快馬日夜兼程去見你比較靠譜。”
“……”
“好玩么？”
“嗯。我們司機是這個村子里的人，車技超炫的，那么陡峭的山路都能開得平穩，驚險刺激。”
“你暈車了么？”
“呃，暈。不過，那不重要。中午村民請我們吃長街宴，哦，就是家家戶戶都把桌子搬來排成一排，把各家的菜品都拿出來，可有趣啦。”
“好吃么？”
“風味很獨特，學長要是在這里的話肯定也會喜歡吃的。”
“沒跟蹤你們，是我的損失。”
成苒聽著納蘭風吟似真似假的嘆息聲，道：“學長在家好玩么？”
納蘭風吟似笑非笑道：“我要說不好玩，你會給我地址讓我去找你玩么？”
“不會，而且我不是在玩，我是在田野考察好嗎？”
“是，知道了。我在家也挺好玩的，聽老人們數落數落我、找找以前的玩伴。”
“那就好！”
“你明天去哪里？”
“如果計劃沒變動的話，會跟著上山采菌類，現在正是蘑菇大量涌現的季節哦！”
“那你豈不是變成一個‘采蘑菇的小姑娘’了？”
“呵呵，學長您也用不著唱出來吧？暴露年齡了……”
“沒關系，反正你聽得懂，代表你和我一個年齡階層的，我不介意。”
“……”
“上山注意安全啊，別亂吃東西。很多菌類是不能吃的，你問清楚當地人再煮來吃。”
“知道了，我們住在村民家里，有他們把關，不用擔心。”
“嗯。對了，這是村民的電話，我們這么熬電話粥沒關系么？”
“當然有關系啊！所以……”
“那我明天再給你打，也這個時候，好么？”
“嗯。”
“那你注意安全，晚安！”
“晚安！”
成苒放下電話，看著窗外，許久幽幽嘆了口氣，才往火塘邊走。
鉤花已經做了幾件。
“好美的花樣！”成苒拿起一件成品來欣賞，不由得贊了一聲，“這是你們衣服上那些花嗎？”
“是！我們哈尼族都是自己種棉花織布、染布、繡花的，家家戶戶的女人都會的。”長媳婦嫻熟地挑著針，回答道。
“你們身上的衣服也都是自己家做的么？”
“是啊！”
“太棒了，這是傳說中的自給自足啊，學姐！”
“這可不止是自給自足，”藍晴語笑道，“我問嫂子了，現在趕的這一批是三天以后趕集拿去賣的。”
成苒贊嘆道：“好厲害！大哥編的竹簍、竹筐也是么？”
白一笑道：“嗯。我們家每個月靠做手工的錢夠日常花銷的，還可以積攢一些起來。”
藍晴語道：“要是有網絡，我就拍幾張圖片掛到網上，肯定很多人想買。看這紋路，多細密精美啊！”
“大哥和大嫂都是出去見過世面的人，應該敢運用新的東西，學姐說的是以后的趨勢哦。”
長媳婦向丈夫溫婉一笑，道：“我們當然不怕。只是，我們家現在這樣挺好的么，其他的就等待時機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