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六
早上,夕瑤接到一菲的電話,問她東平的情況,還有讓她找時間把昨天的東西帶回來。夕瑤悶悶地,有些不知該如何回答,只說還沒有聯系上東平,東西還是改天再說吧!
放下電話,仔細看看手機,沒有東平的任何信息,夕瑤心下不安。猶豫了一陣還是撥通了東平的電話,電話響了十幾聲,夕瑤正想放棄的時候,電話卻接通了。一聲“喂!”之后,夕瑤又不知道該如何開口了。那端的東平,好像也剛剛睡醒,大聲地“喂!”著。夕瑤緊咬著嘴唇,沉默了一瞬。然后,啞著嗓子說:“是我。你——”東平也停滯了一下。“嗯。”二人拿著電話,卻都不再開口。
夕瑤本就不善言辭,和東平在一起,多數時候都是東平的開朗與多言在調節著他們之間的氣氛。發生了這些事之后,夕瑤忽然發現只要東平停下來,她對他們的關系竟然無能為力。面對東平的無言,她能想到的居然只有逃避,可她知道此刻不是逃避的時候。幾番掙扎,夕瑤還是硬著頭皮說話了。“你——今天去上班嗎?”“嗯。晚一些。”“那,你先休息吧,再見!”說完,夕瑤倉促地掛了電話。她還是逃了,他后退一步,她已是潰軍千里。
食不知味地吃過了早飯,夕瑤打算坐班車去單位。剛出了小區的大門,一輛車剛好滑到了她的面前停了下來,趙曉光搖下車窗,對夕瑤說:“去上班吧?我順路去辦事,帶你過去。”夕瑤本能地搖頭,拔步向前走去。趙曉光的車不遠不近地跟著她。“夕瑤,不至于吧?我又不是洪水猛獸,只是順路帶你到單位而已。”夕瑤停下,看著趙曉光,很正式地告訴他。“我不想和你有來往,不想讓東平繼續誤會。”話出口,夕瑤已知失言。她立即閉口不言,心里已經開始在罵自己“笨蛋”了。果然,趙曉光根本沒有停止的意思,反而饒有興趣地繼續追問,“蔡東平誤會你了?你們吵架了?”夕瑤不看他,也不再說話,這樣一直跟到接近站點,想到前面可能匯聚的同事,夕瑤動搖了。她是真的不想讓同事再看到趙曉光的糾纏,她伸手攔了兩次出租車,卻因為趙曉光的刻意阻擋,沒有一輛車肯停過來。夕瑤簡直要崩潰了。這個趙曉光實在是太難纏了。
“你想怎樣?”“即便只是朋友,我順路送你一段,不行嗎?”“我不需要。”“可我想啊!”“你——”“快上來吧!你要遲到了。”趙曉光索性把車子停在了路邊,等著夕瑤。夕瑤真的是想逃,可是,穿著套裝、高跟鞋的她該怎么逃?“來吧!這里不讓停車,你再不上來,會讓我違章的。我保證你要在哪下來都可以。Ok?”夕瑤再一次落敗。
坐到車上的夕瑤一言不發,趙曉光也識趣的閉上了嘴。好一陣子,誰也不說話,好像剛才的爭執中已用光了所有的力氣。夕瑤有點恨自己,為什么明知是錯,卻還是拒絕不了他。
趙曉光其實也很無奈,平生,也還是第一次對人如此糾纏。只是因為失去過,曾經錯過,讓他再也不想錯過了。他明知道這樣會讓她害怕,讓她躲,讓她煩。可他不知道還有什么辦法,才能爭取到她。其實,他不是巧遇。他眼看著她笑容滿面的坐上蔡東平的車時,他也想過放棄,可是,曾經的放棄讓他后悔不已。所以,今天他又來了。而且,居然就又看到了希望。心里的焦灼讓他很想吸煙,看看身旁的夕瑤他終究還是忍住了。
他看了她幾次,卻始終沒有開口。夕瑤反倒有些坐不住了。她不習慣這樣的趙曉光,他的沉默讓她更加不安。還有,車里狹窄的空間里。兩個有些曖昧的人,靜默地坐著總是一件有點尷尬的事情。她的手指默默地握緊、松開、再握緊。她看著窗外,卻眼眸低垂,她很想深吸氣,卻又不敢大聲。此刻的沉默竟比喋喋不休的趙曉光更讓她感覺更加緊張。
好在,趙曉光適時地打開了收音機,一曲卡朋特的老歌《Yesterday Once More》適時地流淌出來,讓他們二人都忽然覺得放松下來,氣氛竟然不再緊繃。
趙曉光舔舔發干的嘴唇,未語先笑。其實,你不用這么緊張,把我當成個老朋友,不好嗎?好歹我們共同在加州待過那么久。還有我們都認識的托尼。
夕瑤無言地看了他一眼,不明白他為什么又忽然提起托尼。
你和東平聊過他嗎?夕瑤搖搖頭,仍然沒有開口。那為什么不呢?還是不打算告訴他?
“我不知道。”夕瑤終于開口。“你是怕他介意你的過往?” “你們為什么吵架啊?他是因為我吃醋嗎?”“不是。我們沒有吵架。只是——”夕瑤停住口。她在警告自己不該和他聊這些。看她忽然住口,趙曉光了然地笑了。也沒在追問。
早上沒堵車,車子很快停在了公司的入口處。趙曉光笑著說,就送到這了。我想你也不會希望我送到門口的。夕瑤略有些尷尬,匆促下車前,很輕聲地道了一句“謝謝”。然后,就頭也不回地朝公司走去。趙曉光點燃了一支煙,一路目送著夕瑤地背影離開。他知道他還沒打算放手。至于以后,他覺得他們也許真的會有以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