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關于地理發現這樣的名聲,在一個旁觀者看來有些莫名。
就像太平洋吧,不是因為被發現它才存在,而是一直都在。而且,生活在大洋兩岸的人們早就知道它的存在,甚至賴以為生。所以對他們而言,不管是實用價值還是情感價值都會更甚于后來者。
第一個發現之所以會成為一種榮譽,是因為對未知世界的探索,這樣的勇氣值得肯定。還可以跳脫出時空局限來看,這能讓人類更清晰地認識到生存的這片土地的模樣。而具體到當時的社會,這樣的發現還意味著巨大財富。所以,不僅僅是精神上的滿足,更是物質上的誘惑促使探險成行。
這樣看來,巴爾沃亞這第一的名聲好像就有些low了,因為他的目的就是為了黃金。如果當時發現的只是一片啥都沒有的荒漠,他自己肯定也開心不起來。因為沒油水可撈,更因為,不能將功補過。是的,這是更low的地方。人家并不是為了什么人類社會的偉大事業而奉獻,僅僅是為了自己能活命,想要來一發大的,好抵消之前犯的罪。
巴爾沃亞之所以進行孤注一擲的冒險,最直接的原因就是由于他當時的處境。為了躲避債務才偷偷來到美洲殖民地,此罪一。驅逐了殖民地本來的主人,沒讓朝廷派來的總督登岸,此罪二。得罪了朝廷,他知道自己會面臨怎樣的下場。于是狠下心來,決定朝那一片未知地進發。
反正,怎么著都是個死,不如抓住最后一線生機。
巴爾沃亞也確實是個狠人,頗有梟雄氣質。而在做出這一決定時,他就不再只是之前那個卑劣的逃亡者了,而是注定要名留史冊之人,功過有待后人評說。
人在一生中總會面臨一些關鍵時刻。有的會發出緊迫壓力,讓你能強烈意識到它的存在。有的卻掩藏在眾多生活細節中,多年后回首,才發現原來那一刻改變了你的一生。對巴爾沃亞而言,面臨的是前者。而他抓住了機會,并且成功了,于是得以實現身份的跨越式改變。
于是也忍不住開始回想,自己過往人生中那些片段,那些對現在生活的模樣埋伏了巨大影響的決定。然后發現,原來自己逃避了那么多,也錯過了那么多。但當年念叨著各種借口,自以為做出了正確決定的自己,又哪會想到那么多?
所以,勇氣這個東西,真不像看上去那么簡單的。看了那么多的英雄故事,卻不一定能學會他們的勇氣。也正是因為如此,英雄的存在才愈發吸引人。因為他們補完了我們對另一個自己無力到達的世界的想象。
真希望,自己有一天也能夠真正勇敢一次。不為成為英雄,只為不悔當初。
Chapter 1 《到不朽的事業中尋求庇護——太平洋的發現》
1513年9月25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