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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我對喜歡每天埋頭看電子書的姑娘說,你下載一個。對方抬起厚厚的鏡片瞄了我一眼,問下載一個啥?我說就是一個app名字叫“一個”。對方不回復也不抬頭了,于是店里傻乎乎的人就剩下我一個。
姑娘說過,其實一點也不喜歡看電子書,但是如果不翻著看看消遣一下、不刷朋友圈不看微博,那只能淪落到更無聊的地步。她嘟嘴用鄙夷的眼神斜視了一下右上角,說真討厭,不知道什么時候起生活變成這副德行了,她本來以為只是自己瞎發牢騷其實人類大家都很幸福,直到發現小表弟在個性簽名上寫著:這不是你小時候夢寐以求的十八歲嗎?你怎么愁眉不展。這時候姑娘開始沉默,沉默使她開始看電子書,看過一段時間的電子書后,卻陷入了更深的沉默。
姑娘姿色平凡,也不怎么喜歡收拾打扮,以至于很長時間我回憶她的時候,都想不起來她穿過什么衣服。姑娘個性也粗獷,來者不拒,女生不接受的下水肝臟她都接受,甚至還點過扎啤配溜肥腸,這不過是地鐵口一家不正宗的川菜館,菜色和姑娘姿色差不多平分秋色,一開始是因為時間剛好是晚飯點兒,后來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我老是出現在這里,可能是因為老板娘招牌面做的有點意思,或者是一碟大蒜幾片口香糖擺放得深得我心,或者是消毒柜比較高級沒有一次性制品,還有墻上亨利馬蒂斯的幾幅畫用得清新脫俗,還有店里偶爾播放歌曲都是王菲庾澄慶孫燕姿而不是花兒樂隊鳳凰傳奇,甚至有一次還放了張楚的《孤獨的人是可恥的》,一屋子人被暗諷之后,都如沐春風喜笑顏開的。
姑娘第一次抬眼看我的時候,我就知道她對我一點意思也沒有,只不過我建立在出色的情商基礎上創建的搭訕還可以,可圈可點,于是我們坐在了同一張桌上,最過分的一次我還請她幫忙把我頭上突兀的一根少白頭揪掉,她的出手如此迅猛,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如破竹,我都覺得會不會一股細又快的血噴出來,好在我們吃了我最喜歡的水煮魚,大盆端上來時候我就忘記了一切忘情的投入那迷人的雪白的肉肉之中。
我知道姑娘的意思是反正閑著也是閑著,有個偶爾說話的哥們也不錯,況且一表人才就算改天改主意帶出去也不丟人,當然我也是這么對她想的。她性格豪爽,卻偶然怪怪的一頓飯不說一句話,和我一樣喜怒無常,就像王朔說的,很多人其實早已經瘋了,只不過每天在那裝正常。我早就不想呆在這個星球上了,跟他們說話都那么累,還得強烈抑制一身一身的雞皮疙瘩按照程序一步步來。那天張楚的歌詞是:面對我前面的人群,我得穿過并且瀟灑,我知道你在旁邊看著,挺假。
我和姑娘在街上遇到的時候互相笑了一下就隨便找個太陽傘下點了兩杯檸檬蘇打,看到她和我心照不宣的反應我頓時心里暗爽:太棒了哥們我就知道你不會張大嘴巴驚訝世界真小的,你要是敢那么俗套的話我扭頭就走就算是白富美來了也沒用。
喝完偽小資的蘇打水,我們去打臺球了,姑娘穿上高跟鞋有一米七五左右,搞得我一路都昂首挺胸呈現僵硬狀,然后她輸了球一直埋怨高跟鞋不能打球太影響視角了,我喜歡奧沙利文,她也喜歡奧沙利文。她雖然不漂亮,但是挺美麗的,尤其是戴著隱形眼鏡披散頭發的時候,特別有女人味。我們高端的談話技巧使得每個話題都很有趣生動,卻不用彼此詢問那些俗人刨根問底的事情,聽她的口音,應該是河北或者天津人,家境還不錯,有時候一擼袖子會露出kenzo的閃光標志來。
她穿著高跟鞋,還毫不介意也不矯揉造作就這么跟我一起走路,她看中的衣服或者小玩意都會飛速結賬不給我任何假模假樣爭著掏錢的機會,那天我們走的路實在太長太長了,遠遠超過我的想象,但是她依然微笑著跟我討論泰國恐怖片和日本推理小說,我甚至覺得如果我們這樣下去呆到第二天凌晨也是絕對順理成章的。后來我送她到公交車站,在漆黑的氣氛里陪她等尾班車,非常巧的是,我們正好住在城市的兩端,看到她坐在靠窗的位置上跟我拜拜之后,我安心去了馬路對面等我的尾班車。這時候才感到非常疲憊和沒意思,繃著那股勁沒了,想打個電話讓龍貓飛奔過來把我帶走。
后來姑娘又梳著馬尾辮像個路人甲一樣坐在川菜館里,她有時候開心的跟我打招呼,有時候一頓飯都不說一句話。天氣不好的時候被迫在店里多呆一陣,電視里播著李建唱的《撫仙湖》,這個人真神,歌唱的神乎其技,還把人感動的眼淚汪汪的。歌者氣宇軒昂,他撩人心弦的聲音把小飯館變得像電影場景,姑娘說聽完唱歌想立即嫁給他。
后來姑娘去了南方她表姐的公司,她是在微博里用私信跟我說的這個事,我那時候特別想給她打電話,但是我們從來沒有存過號碼。
姑娘走了之后我一個人還是常去飯館,較之以往似乎并沒有不同,只是每次老板問起您幾位的時候,我只剩下了一個。
人生中最動人的,不是在一起,而是分開。
姑娘,我真的挺喜歡你的。眼睛里為你下著雨,心里為你打著傘,這就是愛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