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有一則新聞讓我短暫停留了幾秒鐘，說的是2100年會迎來第六次物種大滅絕。

這個話題前天因為參加生物多樣性的展覽，在第二天打卡《動物早已不兇猛》中略有涉及。這一次看到物種大滅絕的話題，忍不住又想說幾句。

人類在地球上出現(xiàn)的時間實在太晚了。這個星球據(jù)說有45億年的歷史，還能再存在幾十億年。以億年來度量，這個坐標體系漫長得幾乎喪失了意義，對于人類來說很難有非常直觀的感受。

有人拿一年來類比過地球的壽命。說要到這一年的5月份，海洋里才有生物；到11月底，才出現(xiàn)植物和動物；到12月中旬，恐龍出現(xiàn)。而人類呢，要到這一年的最后一天的晚上才出現(xiàn)。

在地球紀元里歷史如此短暫的動物，憑借著腦力和集體智慧站在了生物鏈的頂端。這是結果。但從生物學的意義上看，人類未必位于這個鏈條的頂端。

生物鏈的意義在于，它是自然體系里資源循環(huán)的調節(jié)系統(tǒng)。獅子和老虎吃鹿，豺吃兔，小鹿羊和兔子吃草。草木依靠動物的糞便、尸骨和光合作用來生長。猛獸吃肉不過量，它們在饑餓感消失后就停止進食。獅群離開后，沒有吃完的肉類維系了中小型肉食者的生存。壞掉的肉類也是食腐動物的口糧。自然有法則，所有的動物都有自己的大考。剛剛出生是最虛弱的時候，溫帶寒帶有太多動物擔心能不能度過漫長的冬天。天敵來臨或者食物的充沛度限制了物種的規(guī)模，只有幸存者傳遞種群基因。

這中間任何一環(huán)的破壞帶來的影響也是連續(xù)的。草類不再生長后，所有的動物都無法存活，某些蹄類動物消失則會帶來猛獸的消亡。人類呢，站在頂端之后，占用了幾乎所有資源。森林、海洋、湖泊，所有的養(yǎng)殖都為滿足人類的欲望。食草動物都被人類吃了，食肉動物需要忍受饑餓，一邊逃避被人類吃掉或用掉的命運。多一種動物滅絕，對其所處的食物鏈上游動物來說又是新的噩耗，物種滅絕就以這樣的節(jié)奏傳遞。

最近二十年滅絕的動物已經(jīng)太多了。據(jù)說綠孔雀曾經(jīng)遍布云南的密林中。高速公路的修建讓大量的原始森林被經(jīng)濟作物林替代，孔雀喪失了生存的空間，它們逐漸往峽谷地帶靠攏。不過最后的生存空間也可能被水電站破壞。

除了對資源的調用，人類與其他動物生命的重要性也不一樣。一只老虎吃了人，老虎一定會被處死。當年被作為實驗對象養(yǎng)大的那只黑猩猩學會了人類的語言，只因為一個旁觀者感覺到黑猩猩的不友好，它就被剝奪了在人類社會生存的權利。即使科學家們已經(jīng)教她學會了手語，懂得用小鐵片去交換冰淇淋。

就連對動物的保護也是按照人類的喜好來的。熊貓是旗艦物種和傘物種，但誰能否認它的外貌帶來了多少眼球和經(jīng)濟利益，因此才推動了保護工作呢。一個朋友說，關注動物保護越久，對人類這個物種自身會越厭惡。不知節(jié)制，短視、急功近利。她能想到的用來形容作為物種意義上的人的都不是什么好詞。

身軀龐大、幾乎無堅不摧的恐龍滅絕了幾千萬年。它存在的時間更久，有1.6億年。文明再絢爛，僅從存在的時間來看，作為物種的智人還遠沒有到與恐龍相提并論的時候。

國外有部紀錄片《人類消失之后》，說是一旦人類從地球上消失，鋼鐵森林會在幾個月里被苔蘚填滿。幾年時間里，植物的生命力和光合作用會產(chǎn)生讓人驚嘆的力量。二十年左右的時間，一座超級大城市就會重新變成一片森林。這一切的前提是，人類不再施加非自然的影響力。

有一位學者說，都說保護地球，其實地球根本不需要你的保護，人類是在保護自己。

回到早晨的那則新聞，學者得出物種大滅絕的結論，原因在碳排放量的超標。兩個世紀以來，碳排放的總量達到了一個可怕的數(shù)字。氣候變化，海水變酸，這些危機更像是灰犀牛，是注定要到來的系統(tǒng)性風險。而在這些可能已經(jīng)被寫好的結局里，人類為什么有自信不在名單之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