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攝影技術的發展。照相機已經走進了千千萬萬的家庭。旅行時拍照,會議上拍照、重大活動拍照,但是在拍攝過程中我們很少在思考拍攝的意義,也許你會反駁說,拍攝的意義在于記錄,在于回憶,甚至是站在人文的高度,對社會黑暗面進行曝光,體現道德關懷和普世價值,我們從這些角度來談談攝影的局限性和內核。
一.對大眾攝影只有記錄功能的反駁
攝影成為了一種娛樂,已變得幾乎和色情和舞蹈一樣廣泛,這意味著攝影如同所有大眾藝術形式,并不是被大多數人當成藝術來實踐的。它是一種社會儀式,一種防御焦慮的方法.。相機伴隨著家庭生活,很多家庭都有相機 成為了記錄孩子成長的一種工具,如果不為他們拍照,尤其是在很小的時候,變成了父母漠不關心的一個征兆。而不參加拍攝畢業照也成為了不念同學情和青春期反叛的表現。這些例子很大程度上說明了攝影在大眾生活中的記錄意義成為了社會儀式的附庸品,大多數人不是為了記錄而要拍照,而是為了完成這種儀式而去拍攝。
另外,每個家庭的大合照作為了家庭聯系的見證。但是隨著家庭規模的不斷變小以及家族的分裂,攝影回憶并象征性地成為了維系家庭成員之間岌岌可危的關系的工具,并以此來減弱人們擺脫氏族生活帶來的焦慮感。
除此之外,攝影和旅游是并肩發展的,作玩樂旅行而不帶相機,似乎是一樁極不自然的事,照片可以提供無可反駁的證據,證明人們有去旅行,也玩得開心。拍照是一種核實經驗的方式,大多數游客都把相機擱到了他們與遇到的東西之間,停下來,拍張照,然后繼續走。這種方法在飽受無情職業壓力和道德摧殘的國家尤為興盛,比如日本人和德國人,他們在旅行過程中無法擺脫不工作的焦慮,所以他們用拍照這種行式來替代工作,以減輕無所事事的焦慮感。
生活在工業化中的人們,生活節奏變化非常快,所以他們不得不去逐漸放棄過去,與過去產生了割裂。這也是照片積極地推廣懷舊的原因,當無數的生活形式和社會生活在極短的時間內逐漸被摧毀的時候,相機起到了記錄的作用,它記錄下了時間的無情的流逝,也為我們提供了與過去的零星的聯系。
二.相機是一桿獵槍,攝影具有侵略性
攝影師拍攝任何一個農民的照片,總是要拍很多,也即捕捉到最合適的鏡頭,抓住拍攝對象的準確的面部表情,也就是符合攝影師對拍攝對象的貧苦等觀念,在拍攝一張照片時,攝影師總會把自己的標準強加在拍攝對象身上,所以,照片和繪畫相同,是對世界和事物的一種解釋,其中的含有大量拍攝者主觀判斷的因素的,攝影師的照片以一個說教的姿態面對觀看者,這也正是攝影的侵略性的體現。
三.對攝影具有客觀性的反駁
攝影師被認為是一位敏銳但不干涉的觀察家,一個抄寫員,而不是詩人。但是,隨著人們很快發現無論你怎么拍攝同一事物,總是拍不出同一照片,有關相機提供不帶個人情感的客觀假設,便讓位于這樣一個事實,也即照片不只是存在的事物的證明,而且是一個人眼中所見到的事物的證明,不知是對世界的記錄,而且是對世界的評價。很明顯,不只存在一種叫做“觀看”的簡單、統一的活動,還有一種“攝影式觀看”——既是供人們觀看的新方式,也是供人們表演的新活動。
四.對人文攝影道德性的質疑
很多人認為,紀實攝影和人文攝影是攝影應追求的姿勢。通過很多令人動容的影像,人們了解了殘酷、學會了同情,懂得了給予。但是實際上攝影對認識世界有局限,它盡管能夠激起良心,但它最終絕不可能成為倫理認識或者政治認識。通過靜止照片而獲得的認識,將永遠是一種濫情,它是一種折價的認識。正如遭受痛苦是一回事,與拍攝下來的痛苦的影像生活是另一回事,后者不一定具備強化良心和強化同情的能力。它可能會腐蝕良心和同情心。一旦你看過這樣的影像,你便踏上了看更多的不歸路。影像會把人看呆。影像會使人麻木,如同看色情影像,第一次看時感到的吃驚和困惑,隨著看得更多而消失。以攝影記錄下來的世界各地的悲慘和不公平的龐大庫存,讓大家對暴行有了一定程度的熟悉,使得恐怖現象變得更普通。所以照片的倫理內容是脆弱的,大多數照片不能夠維持原有的感情強度。照片創造同情不亞于減少同情和疏遠感情。攝影的現實主義給認識顯示制造了混亂:在道德上麻木,在感官上刺激。無論攝影提出什么道德要求,攝影的主要效果都是把世界轉化成展覽館,每一個被拍攝的對象都被貶值成為一件消費品,或提升為一件美學欣賞品。
攝影在一個片面的瞬間捕捉到的真實性,不管多么意味深長或重要,也只能與理解的需要建立一種非常狹窄的關系。與人道主義者關于攝影的種種聲言所暗示的相反,相機有能力把顯示轉化為某種美的東西,恰恰是因為相機是一種想多軟弱的傳達真相的工具。人道主義已成為雄心勃勃的專業攝影師們的主導意識形態,其背后的理由恰恰是人道主義掩飾了攝影骨子里對真實性和美的看法的混亂狀況。
五.攝影的欺騙性
很多人準備拍照時都感到焦慮,不是因為他們像原始地區的人那樣害怕受侵犯,而是他們害怕相機不給面子。人們希望看到理想化的形象,一張他們自己的照片,顯示他們最好看的樣子。當相機給出的照片的形象不比他們實際樣子更吸引人時,他們會感到自己受到訓斥。但是,沒幾個人有幸上鏡,即是說,在照片中比在現實生活中跟更好看(即使不化妝)。照片常常被稱贊是率真、誠實,恰恰表明大多數照片是不率真的。繼福克斯.塔爾博特的正負片制版法于十九世紀四十年代中期開始取代達蓋爾銀版法之后十年,一位德國攝影師發明了第一種修正負片的技術。他制作的同一張肖像的兩個版本,一張經過修整,另一種未經修整,在第二次世界博覽會上震驚了觀眾。相機會說謊的消息使拍照更受歡迎。也就是說攝影哪怕是在最有道德使命的時候,也是專斷的,實際上拍攝某人某物已成為對那人那事進行修改的程序的例常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