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章回顧
? 嘉元三年秋,大風。
? 北方的冬天來得要早一些,秋天,也接近冬天的寒冷。
? 那時蘇清河正一個人躲在屋里熱炕上想事情。小屋在外城,不豪華,一人足以安貧。
? 清脆的聲響從屋脊上傳來,很輕微。 耳朵一動,凝神屏氣,蘇清河還是分辨出來了這并非風吹動瓦片的聲響。來人十分小心,就像蜻蜓點水一樣踩著房頂上的瓦片而過。
? 蘇清河收躡身形,迅速打開窗戶,上好的牛皮靴一套,一裹袍子翻過窗,盡量不發出一點聲響。腳甫觸地,加了厚的鞋底幾乎與地面吻合。
? 瓦片震動的聲音有點遠了,蘇清河盡力追尋聲音消失的方向追尋。兔起鶻落,蘇清河心神大定,雖然許久沒有試一試身手,但是師傅教授的上乘輕功還沒有被拋之腦后。
? 扶著墻壁的邊緣,雙手一撐我也跳上了房梁。到了高處就能看到長安的大部分景色了,一眼掃過去,還是那么祥和安定。只是這黃昏給落日下的長安增添了一抹妖艷的血色。
? 來人正在視線的盡頭,從來的路上亂哄哄的,怕是都是吸引過來的追兵。
? 長安的武侯能追到這等高手?笑話!
? 蘇清河緊緊貼在來人的后面,始終保持著一點距離,遠遠吊著。
? 九月長安,草木蕭索。章臺的柳樹已經是光禿禿一片,沒有三四月青蔥的翠綠,往日堆滿了船只人影,近來亦不見人送別。
? 哼,這種地方就不該存在。蘇清河里十分不屑,腳上功夫卻一點沒有落下。
? 原本疾馳的來人,到了灞陵卻漸漸放慢了速度。不知不覺間,蘇清河已經與敵人處在了一個不太安全的距離。此刻若是有一把小弩,足以把自己射個對穿。
? 清河心中一驚,剛想到這里準備悄悄匿走。一支弩箭帶著風聲就激射了過來!
? 眼睛能看到,身體卻像是被封鎖住了一樣,來不及一點點反應!
“啪!”飛過來的東西瞬息間釘在了蘇清河腳下。做工精良的牛皮靴的鞋尖已經被削下來了一點。
?飛葉摘花!暗器中的高等絕學!干枯了的柳葉,僅剩一絲絲的綠色附著在葉子上,暗示著這片葉子其實離開樹枝不久。
?一滴汗珠從清河的臉頰上滑過,秋風一起,化作了點點涼意。此時蘇清河的內心比這汗珠還要冰涼得多。
?“多謝不殺之情!”多年殺伐陣場下磨練出來的清河盡快調整好自己的呼吸。沒有必要緊張,若是來人要取自己性命瞬息即可。雖然明知道此人沒有殺意,蘇清河顫抖的雙手還是出賣了他的不安情緒。
?來人停住了身子。身軀不高大,甚至有點佝僂。身上穿著長衫,也不知道是如何踩著瓦片一直跑過來的。這人一直背對著蘇清河,可是映在清河的眼里,卻比山岳還要沉重。
?“追云踏燕這門輕功在你手里真是辱沒了云家的名頭!”來人沒有理會蘇清河的答謝,反而滿不在乎的嘲弄了一番。
?蘇清河心里一陣酸苦,自己是從云家出來的,準確的說是逃出來的。這半吊子輕功也是云家傳授的,只是還沒有完全學會,云家就被滅門了,只有自己逃了出來。相比這陣心酸,蘇清河更加好奇這個人是誰,從聲音完全聽不出來性別與年紀,不過聽起來卻是那么令人安定。這兩句話的時間,蘇清河的氣息已經調理好了。
?“云家于我,恩同再造,蘇某無時無刻不在試圖復仇!”剛準備拱手彎腰以示尊敬,蘇清河突然感覺到如針芒在背,下意識變彎腰為向前翻滾。
?“嗖嗖嗖”不出所料,一陣粗短有力的箭雨貼著清河的身子向前飛去,清河腦海中靈光一閃,這弩箭的目標決然不是自己!
? 沒有慘叫,沒有鮮血。佝僂的不速之客好似背后長了眼睛一般,等到弩箭快要臨近時候,轉身長袖一揮,能觸及身體的弩箭都不知道去哪里了。而超出身體之外的弩箭,突突突,不是深深嵌入了光禿禿的樹干中,就是將土夯的墻體射穿了。
?軍中的勁弩!看到后趕來的軍士們手中握著的弓弩,蘇清河的瞳孔一收縮。
?齊刷刷地腳踩上弩箭,沒有一絲嘈雜的聲音,只有機括與呼吸聲。
?上好弩箭,領隊的總旗雙手一擺,軍士們雙手持著勁弩,對著蘇清河二人,不緊不慢地形成一個半包圍。
?弩箭凜冽的寒芒刺痛了蘇清河的眼睛。
?“哼,土雞瓦狗?!北澈笠宦晜鱽砝浜?。
?清河轉頭看去,那人原本束編好的頭發已經散亂開來,沒有了剛才出塵的氣息。轉過身來的此人,臉上赫然戴著一塊面具,只有眼睛,沒有其他器官。蘇清河看過去,整個心魂都差點被威懾住。
?領隊的人對于面具人的高深武藝根本不在乎,只是仿佛照著書本寫的一樣做著自己人物。
?“哈哈哈哈!”一陣大笑夾雜在噠噠的馬蹄中傳了過來。
?包圍著的軍士紛紛收起了弓弩,讓開了一條道,從腰間掣出了白晃晃的制式長刀。
?如果不是蘇清河認識騎在馬上的人,恐怕他也不敢相信這豪邁大笑的人,竟然有著如此一個陰鷙的臉。
?來人看到了蘇清河,勒住了坐下的駿馬,夸張地作出驚訝的表情說道:“蘇千戶……啊,蘇百戶也在這里?。 比缓笠娧啦灰娧鄣責o聲笑起來,眼角的皺紋顯示了此人是真的高興。
?“燕千戶,多日不見,竟長這么大了!”對于來人,蘇清河沒有任何客氣,剛剛丟失的傲氣又重回到這個年輕人身上。
?燕九沒有名字,皇宮里的人?;蕦m里除了皇帝之流,哪里還有什么男人,被蘇清河說是“閹”千戶,卻也沒有任何不滿的地方,只是依然保持著笑容,安靜地等蘇清河說完。
?等到蘇清河說完,燕九臉色一僵,恐怕一下子從笑容變成目無表情也只有燕九這類人可以。他口里緩緩吐出幾個字:“是,燕鎮撫!”燕九又恢復了笑容,眼睛瞇成一條線,像一條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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