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老了。有一天,在一處公共場所的大廳里,有一個男人向我走來,他主動介紹自己,他對我說:我認識你,我永遠記得你。那時候,你還很年輕。人人都說你很美,現(xiàn)在,我是特為來告訴你,對我來說,我覺得你比年輕時還要美,我愛你如今凋殘的容貌勝過你昔日的紅顏。”
最近重新看了一遍杜拉斯的《情人》,前幾年看的時候看完完全沒有印象了,作家的文筆風格在翻譯過來之后的句子很多都變得特別的短,當時看的時候完全記不住情節(jié)。再次看的時候在作者緩慢的筆觸中,總是流淌著的那種悲哀和無望的感覺,開始真的佩服作者的筆力,這種隱藏著文字中的情感,是寫作的技巧和詞語堆砌出的場景無法比擬的。
小說中的場景轉換的也多,經(jīng)常就是一段是一個場景,很快又從現(xiàn)實的學校場景切換到了過去生活的場景再切換到男主和女主平常見面的公寓,看小說的時候常常會跟著作者的經(jīng)歷在不同場景間切換。女主本身的貧窮、充滿暴虐和怨氣的原生家庭的壓抑追隨她,與生活的艱難困苦比起來,更讓人覺得是深淵的是無望,永遠都擺脫不了貧窮的如影隨形。女主在這樣的原生家庭長大,對家庭生活的大部分描述狀態(tài)都是可憎、厭惡和骯臟。十幾歲的年紀里,青春期叛逆的情緒正在增長,壓抑環(huán)境急需要找一個出口。
恰如其時的在那個下午,一輛開往西貢的渡船上偶遇了男主,一個富有的華裔少爺,他正用異樣的陽光打量著這個坐公共汽車戴男式帽子的白人少女,閑聊之后,上了男主的車。“車門關上,恍惚間,一種悲戚之感,一種倦怠無力突然出現(xiàn)。河面上光色也暗了下來,光線稍稍有點發(fā)暗。還略略有一種聽不到聲音的感覺,還有一片霧氣正在彌漫開來。”每次他們的相處時光里,都是這種悲哀的、陰暗的氣氛籠罩。男主的原生家庭也是充滿孤獨氣氛的,生母早逝,父親常年在榻上抽大煙和處理生意事務,有家里強大的經(jīng)濟支撐,男主成了一個到處游蕩的公子,窮的只剩下錢。
“金風玉露一相逢,便勝卻人間無數(shù)”,但小說里的男女主角顯然不是這種類型的愛情,這兩個個體放在當時的社會背景下,隔了整整一個銀河系那么遙遠的社會距離。白人和黃種人,貧窮到另人恐懼無力和富有到整個地區(qū)的房地產(chǎn)事業(yè),他們各自想從對方身上彌補自己不曾擁有的東西,同時滿足自己在虛榮心和情欲。
第一次在堤岸的房間里,他們尋歡作樂到入夜的時候,“這床與那城市,只隔著這透光的百葉窗,這布簾。沒有什么堅固的物質材料把我們同他人隔開。”“他們發(fā)出的聲音,全部聲響,全部活動,就像一聲汽笛長鳴,聲嘶力竭的悲哀的喧囂,但是沒有回應”男主在第一次的過程中深刻表達著自己的愛,小說的全過程中,女主都沒有對男主說過一次愛他,在書中無數(shù)次的獨白中說自己喜歡男主卻從不開口,在她的那個年齡里,還沉浸在家庭的貧窮,帶著雙性戀和對母親的抱怨,報復似的一次又一次和男主見面,能窺見的也是愛情與情欲交織的欲念。他們兩個人都是無比孤獨的人,在缺愛的環(huán)境里長大,兩個人在一起是做愛時的相互溫暖和相處時的難以交流,這種表面肉欲交流與靈魂尷尬面對,讓人在這種禁忌之愛的悲哀中不斷的深感無望卻又難以自拔。
在上世紀20年代的殖民地環(huán)境里,書中都能聞到貧民里人畜混養(yǎng)、滿目瘡痍的熱帶味道,而華人聚居區(qū)里嘈雜、繁忙,處處充滿濃烈的生活氣息。男主甚至為了自己的愛情去哀求父親能放下偏見,讓他們能這樣好好的愛一次,封建的華裔大家長式的生活作風他老爹冷冷的回了一句,他寧可看著他死。書中隨處可見這種家庭關系里的冷,讓人覺得心寒,于是,在這樣的環(huán)境里就算是用錢色交易生出的這種情愫竟生出了一點點的憐惜和心疼。
小說最后的結局最終還是男女主角各自橋歸橋,路歸路,在彼此的人生路上匆匆一年多的時間里相遇、做愛、怨念、掙扎和離別,他們走上了不同的人生路。“和過去一樣,他依然愛她,他根本不能不愛她,他說他愛她將一直愛到他死。”相愛的時候,真的有千姿百態(tài)的愛情故事,在這種不可能出現(xiàn)愛情的背景里發(fā)生的故事讓人讀來心疼,濃濃的憂傷情緒里讓人感受到這種求而不得又無法控制的愛。
看完小說我,我去扒了一下電影版《情人》的作品,只記得是當年梁家輝在這部片子中獲得獎項,成為無數(shù)影迷心中的標準情人,現(xiàn)在回頭去看這部作品,電影的女主的造型和我對小說的想象幾乎完全一樣,珍·瑪琪扮演的女主和小說中的形象很符合。
再看梁家輝的表演覺得這個老演員當年真的是帥,在這部片子中憂郁又儒雅的氣質、對情人那種欲罷不能卻又壓抑的愛戀真的讓人感覺演技超贊,甚至他也不像原著小說中那樣的懦弱到無能的地步,在與女主的家人見面的那場戲和對女主日常相處的很多細節(jié)甚至多了一點隱忍克制卻不失風度的味道,看著主角的每一次傷心難過和頹廢都讓人覺得難過,電影的最后基本小說中的情節(jié)類似,男主的在無果之愛中只能選擇放手,與她人成婚,女主則遠渡重洋回到法國開始新的生活,在那段《肖邦圓舞曲》中忽然發(fā)現(xiàn)自己對那個自己的金主竟然有愛情,而一直不承認一直不面對的女主在海上渡輪里失聲痛哭,映襯著渡輪開船時岸上的孤獨冷寂的那輛黑色轎車。愛情,這個永恒的主題,在這個故事里演繹著深沉,演繹著絕望,在故事里感傷的流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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