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載]奶奶的鳳凰自行車 (2)

奶奶的鳳凰自行車(1)

圖片發自簡書App

文/一辭

我回家走到門口看見爺爺躺在地上,叫了好幾聲都沒有回我話,我跑去隔壁房間拉醒了在蚊帳里睡覺的奶奶和姑姑,我說爺爺在地上躺著,我叫他他不理我,奶奶睡眼朦朧的爬起來拖鞋都沒穿鞋,掀開塑料紙做的彩色吊珠門簾,怔在門口雙手拍了拍大腿大喊了一聲,啊,這可怎么辦,我爸聽見從后面屋子跟我媽跑了出來。

爸爸說他串門回來就一根煙的功夫,他跟媽媽在沙發上坐著說話,媽媽說她回來時候也沒留意。

有時候人靜悄悄地離開就是不想太多人關注,他想走的與眾不同,不想經歷生老病死這一條路。他可能也不想走但是他卻真的走了。

印象里爺爺過世那幾天家里人很多,但聽到最多的就是他們問我爺爺最后跟我說什么話了沒,土炕上坐著好些女人,都在問我,奶奶把我抱懷里一直抽泣,說爺爺生前最疼我,我家這個娃生下來瘦小瘦小,身體不好,每次從廠里回來都給我帶龍母壯骨顆粒,我記得盒子外面是孫悟空的圖案,還有“加利加”(那時候可能還不識字不知道怎么寫,就是這個音)像現在的薯片。

有些時候有些事就像商量好似的,就是要給你平淡無奇的生活放幾個炸彈,讓你清醒讓你痛苦,讓你覺得活不下去了。可是它有讓你活下去的理由,也許因為你的孩子,也許因為你可愛的孫子,還有你不忍舍棄的手足。

第二年姑姑也不在了,得了一種家里人至今都閉口不談也不讓問的病。現如今我也能猜得到一半兒,只是覺得太遙遠,遠到就像手中快要飛向天空的風箏,飄忽不定,搖搖擺擺。

在過去的十幾年了,沒有人主動提過,我也一樣。突然有一天個推著自行車的人三十歲左右的男人,問我:“燕”嫁到哪里了,這么多年沒有消息,我說我不知道反正很遠不常回來。其實他也并不知道他問的就是我姑姑,因為不提的話也許很多人都不記得有過姑姑的存在。

爺爺走后的第二年姑姑重病臥床,我只記得她們家門前有一個小學,小學旁邊是個大水塘,零零散散的荷花隨風搖曳,荷塘里很多只青蛙,每天呱呱呱的叫個不停。方形的水塘中間有條又窄長滿青苔的小道,十字交叉。

最后入葬的那天,她們家堂屋中間立著一個黑色油漆過的枋,爸爸還有其他家族里的姑姑們圍在黑色的木枋周圍大聲嚎啕,可是我怎么也哭不出來,旁邊跟我一樣年紀輩份叫小爸的男生一直在掐我胳膊,掐出了紅印,掐出了紅血絲,掐到最后也沒能把我掐哭。

那時候太小印象里姑姑不知道結婚沒有結婚,但是每次回家總給我帶不同的東西,書包,白色印有紫色葡萄的連衣裙,還有紅色的漆皮圓頭鞋,總是用口紅給我額頭涂紅點。

最多的記憶恐怕就要數她結婚后她家的炕上。她頭朝西躺著蓋著大紅絲綢被子,南面放著一臺電視機,我總是坐在電視對面,背靠木板窗戶,他們家是矮矮的土房子,晚上總有老鼠鬼鬼祟祟的爬巖走壁,一聽見悉悉碎碎的響動就用被子捂住頭,縮起來。

有時候關燈之后還會看見姑父趴在姑姑身體上,兩個人蓋一個被子,四只腳在不停的上下動。

墓地就在她們村子西面,路程大約等我長大了再去走也需要十五分鐘左右,墓碑朝向西,我們家方向。后來路過墓地旁邊的鄉道總會看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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