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插播一條新聞：

今天下午兩點鐘，警方接到報警，位于長江路馨家園小區二樓住戶李先生發現樓上有滲水情況，且水中夾雜著血腥味。警方到達現場后，在其樓上302房間發現女尸一具，身上有刀傷，且房間內有用水沖刷的痕跡。經警方初步判斷，這很有可能是一宗謀殺案，本臺記者將持續關注事件進展，有相關知情者請撥打110。

另據記者了解，該室所居住的是一名名叫桃子的單身女性，年齡30歲，正是死者。

清晨一通電話叫醒了睡夢中的老佐，老佐在震耳欲聾的鈴聲中掙扎著坐了起來，在床上劃拉f好久才摸到他那臺諾基亞翻蓋手機。

? “喂，是老佐嗎？我是吳昊洋。”聽筒嘶嘶啦啦傳來模糊的聲音。

? “大清早的有話快說有屁快放，別耽誤老子睡覺。”老佐揉了揉眼角的眼屎，語氣充滿著不耐煩。

? “我手里有一個案子，警方初步判斷這是一起謀殺案，已經登報了，你接不接？”

? “呵，我接了能有什么好處？”老佐嘬了一下牙花子，沒好氣地說。

? “如果我說破案之后你的名氣可以得到更大的提升呢？”

? 老佐想了想，回答道：“滾蛋，別盡是說些虛的東西，你們要真有那心思，還不如給我些錢來得直接。”

? 電話那方聽到老佐的回答后立馬答應下來，并請老佐親自到案發現場一趟。老佐手指一動，以一種瀟灑的姿勢掛了電話，伸手抓了抓發癢的肚皮，翻下床穿衣洗臉去了。

? 要說老佐名叫佐賀，自幼酷愛推理探案小說，心中懷有一個偵探夢，總是想著長大后做個舉世聞名的大偵探，只可惜事與愿違，偵探沒做上，反倒因為小偷小摸被抓走關了幾天。

? 大抵是上天眷顧他，在看守所蹲著的這幾天他認識了一位叫做吳昊洋的警察，靠著自己腦子里那點干貨，誤打誤撞幫警方破了一起盜竊案，因此被吳昊洋當作民間偵探給推薦到局里去了。自此佐賀成了老佐，偶爾幫左鄰右舍抓抓貓遛遛狗，沒事再協助吳昊洋破一破小案子。

? 老佐驅車前往長江路馨家園小區，下車后便看到小區門口焦急等待的吳昊洋。吳昊洋把視線從表上轉移到老佐的臉上，幾步上前抓著老佐的胳膊就往小區里拽。

? 302室的門口被警察攔住，吳昊洋出示證件之后便帶著老佐進了室內。 老佐走進屋內，發現地板上只有幾絲血跡、大部分順著水流的沖刷下滲到樓下。

? “這死者是何時死的？”老佐偏頭詢問。站在邊上的一個小警察主動回答：

? “死者死于昨天下午一點，是住在樓下的李先生報的警。”

? “還是我來說吧，”吳昊洋把話頭搶了過來。“死者名叫陶紫瑤，大家都叫她桃子。年齡30，是幾年前搬來的住戶，職業是初中教師，平時很晚才回家，鄰居平時很少能見到她。”

? 老佐圍著屋子觀察了一下，發現茶幾上有一個削了皮的蘋果，蘋果的表面已經氧化成了黃色。老佐走近才發現，地上散落著已批閱的試卷。

? “死者平時接觸什么人？”

? 吳昊洋嘆了口氣說：“這就是我不理解的地方，死者是位大齡剩女，唯一的好友還遠在國外工作，平常因為晚歸所以與鄰居沒什么交集，也沒聽說過曾與任何人發生過爭執或矛盾。鄰居偶爾還能看到有學生來她家中補習。”

? 老佐皺了皺眉，“那…”

? 吳昊洋打斷他說，“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死者家中的錢財未被兇手盜走，所以我們初步判斷這并非是為財殺人，也并非為情殺人。”

? 老佐眉頭一挑，這倒是有趣極了，難道這兇手只是為了殺人而殺人？老佐覺得在這屋子里也想不出個所以然，于是拉上吳昊洋離開了案發現場。老佐把自己的想法跟吳昊洋簡單說了說，二人決定去桃子生前所就職的學校找找線索。

? 老佐跟吳昊洋剛走進學校，也不知是從哪里閃出來一位謝頂的中年男子，分別拉住老佐和吳昊洋的手用力握了握，之后一臉嚴肅地說道：“警察同志你們好，我是這所學校的校長，我們可算把你們盼來了。”

? 這仿佛老百姓迎接民族英雄的陣勢，把二人嚇得一愣。而這校長好像是看出來了兩人的想法，擦了擦額頭的汗。

? “警察同志這邊請，我們到會議室談吧。”校長說完便給老佐二人帶路。等到了會議室，校長推開大門，老佐打眼一瞧，好家伙，會議室的圓桌坐滿了人，看樣子應該是學校的教師和領導班子了。聽到開門聲，正在交談的人們紛紛抬起頭看向門口，被熱情的目光注視著，吳昊洋面無表情，老佐倒是有些不好意思起來。

? “坐坐坐。”校長主動拉開自己座位旁的兩把椅子，老佐和吳昊洋直接坐了下來。

? 此時的會議室靜的出奇，每個人都面面相覷，不知道應該說些什么。吳昊洋四下看了看，只能開口道：

? “我們今天是為了陶紫瑤女士被害一案而來，各位要是要誰能提供線索請踴躍說出來，希望大家可以協助我們警方盡早破案。”

? 坐在吳昊洋旁邊的校長輕咳一聲，“警察同志，今天我召集了學校里一些與桃子關系較為親近的老師和主任來，有什么想問的可以盡情問他們。”

? 校長看了吳昊洋一眼，低聲嘆氣道：“只求警方可以盡早破案，眼看著就要中考了，桃子老師竟然出了這種事，她可是精英班的班主任啊，我們學校可再也找不到這么敬業出色的老師了。”

? 這時坐在圓桌另一邊的一位馬尾辮女人小聲抽泣起來，坐在她兩邊的老師立馬安慰她。

? “小葉老師別哭了，人死不能復生啊。”

? “嗚嗚嗚，我真的好難過，桃子那么愛崗敬業，一直那么熱愛教育事業，前幾天還在傳授我備課方法，怎么會有這么殘忍的人想要害她！”說到激動處，被稱作小葉老師的女子哭聲更大了些。

? 一位戴眼鏡的中年女人微微抬手示意一下，她伸手扶了扶眼鏡，雙眼望向老佐的方向說道：“要比敬業用心，我敢說我們學校里沒有人比得過桃子老師，她是師范大學畢業，七年前來到我們學校，憑著自己的努力得到大家的認可，所以我們聽說她被害后都感到很惋惜。”

? “是啊是啊，桃子那么熱愛教書，她一直都是在帶精英班，所以很多家長都擠破腦袋把孩子往她的班里送呢。”另一位男老師附和到。

? “其實我很崇拜桃子老師的，她因為想著教書，都不曾談過戀愛，做我們老師這行都是忙里偷閑，但桃子卻是一直忙碌著，每天都忙著出題批卷，而且經常帶孩子們到家中補習呢。”

? 大家七嘴八舌地說著，就在這時，坐在角落里一個身著黑色裙子的女人開口道：

? “可她總是太過拼命，也太過嚴厲了不是嗎？”

? 她的話一說出口，全場變得安靜下來。老佐把目光集中在那個女人身上，試圖從她的眼神中看出一絲激動來，可那女人的眼神是如此的平靜，沒有悲傷，也沒有些別的感情在。

? 剛才哭泣的小葉擦了擦眼淚嘲諷地說：“呦，我們陳麗老師這是什么意思啊？桃子若不嚴格管教她班級里的那些孩子，那些孩子的成績會如此優秀嗎？我看你就是嫉妒吧，嫉妒桃子可以帶精英班而你不行。”

? 陳麗也不理她，自顧自地起身離去，老佐見了，讓吳昊洋留在會議室，自己也跟了出去。剛推開門，就發現了站在樓梯口的陳麗，于是他徑直走上前去。

? “陳麗小姐，你好，剛才我發現你與其他老師對桃子有不一樣的看法，請問可以和我說說嗎？”

? 陳麗盯著老佐看了一會，偏頭說：“桃子她，的確非常熱愛工作，也總是把工作做得非常出色，我自是不如她，教不了精英班我也沒有什么遺憾的。”

? 陳麗停頓了幾秒，像是決定了什么似的轉過了頭。“但是我們兩個始終合不來，因為我不認同她的教育方法。她有時候對于學生過于嚴厲了，當然她的初衷是好的，只不過有時間講話太狠，我個成年人聽了都會覺得心里堵得慌，更何況是初三的孩子們呢。”

? 老佐在心里暗暗記下，看來桃子老師也是有不同的一面呢。

? “而且，她的觀點有些片面，在她眼里，成績好的就是品學兼優的學生，成績差的就是品質惡劣的學生。這點我是無法認同的，就說她班里最近出的亂子吧。有個成績相對不好的女孩子，被同學指認說偷了手機，而且在她錢包里翻出了幾百塊錢，這個女孩子家里挺困難的，怎么會有那么多錢呢，所以桃子當著全班同學的面痛罵了她，還要求她賠給同學一部手機。”

? 老佐聽到這里突然回憶起什么，立刻詢問桃子所教的班級在哪，陳麗指了指走廊遠處，老佐匆匆道謝后便快步走去。

? 來到班級門口，老佐敲門后招手把正在上課的老師叫了出來，兩人走到男廁門口，老佐表明身份與來意，便問起了關于女生偷手機的事情。

? “你說韓小晴吧？其實我也不太了解，不過我看這孩子平時很少說話，一直很努力學習但就是學不明白，要不是分班考試考得很出色，也不會進桃子的班。而且我聽說她家里很困難，哎，這孩子，要是真有急用可以跟老師講的，非要去偷手機，何必呢。我也不多說了，初三的課耽誤不起，我先走了。”老師說完便小跑離開了。

? 老佐站在男廁門口慢慢理頭緒，一股力道拽了拽他的衣角。老佐低頭一看，是一個短發的男生，男生瞪大眼睛看著老佐說：“小晴不是那樣的人，桃子老師一直都是錯的。”說完他就跑開了。

? 老佐靠在門框思考，一瞬間他發現了一個自己忽視掉的細節，于是他一通電話叫來了吳昊洋，然后把自己的猜測通通講給了他，吳昊洋聽后也陷入了沉思。不想繼續浪費時間，老佐帶著吳昊洋返回案發現場，通過幾天的時間勘查附近，收集了確鑿的證據，也在那里確立了案件的嫌疑人。

? “其實我不能相信你所說的。”吳昊洋嚴肅地說。

? “但愿我是錯的吧。”老佐深吸一口煙，回答道。

? 審訊室的燈光刺得韓小晴眼睛發酸，于是她抬手揉了揉眼睛。

? “姑娘，你有什么話要說嗎？”

? 韓小晴的手頓了一下，她抬起頭沖著老佐笑了。

? “我還能說什么呢？我只想知道你是怎么發現的？”

? “我們根據學校老師跟同學的口述，以及在陶紫瑤家中地板上發現的試卷，推斷出是你來過，而且小門口的保安說，案發那天中午你來過，因為你經常來陶紫瑤家中補習，所以久而久之保安也對你面熟，所以你的到來不會引起很大的注意。”

? “哈哈，這不是很輕易就能發現兇手是我嗎？”

? 老佐看著面前披肩發的女生，如果不是殺人犯，那這笑容會是多么的甜美啊……

? “你就不想知道我為什么殺她嗎？”韓小晴憤恨地砸了一下桌子。“因為她該死！”

? 老佐與吳昊洋對視了一下，吳昊洋還是沒忍住地說：“可是，我還是不相信你會殺掉自己的老師。”

? “哈哈，警察叔叔，我也不相信我會殺人呢，但我就是殺了，我可是看著她死在我面前的，而且是我用水清理了血跡。”

? 韓小晴笑了，眼底帶著解脫。

? “你們知道嗎？我是農民工子女，父母在外地打工，省吃儉用供我讀書，而我也很爭氣地進了她的班級。可是她是怎么對我的，因為我家里沒錢，沒有像其他同學那樣給她送禮送錢，我有什么問題她都不解答，而且總是當眾責罵我是蠢材，還污蔑我拿了同學的手機。”

? 韓小晴激動地流下幾滴眼淚，她狠狠地吸了一下鼻子。

? “那八百塊，是我媽攢了大半年的積蓄，只為了我在學校能吃些好的買些好的文具，我已經去她家里當面解釋了那么久，她就是不相信我！還罵我是沒家教的敗類”

韓小晴此時已經哭得稀里嘩啦，老佐遞給她一張紙巾，示意她繼續。

? “所以我殺了她，就用她桌子上削蘋果皮用的那把刀，我捅了她好幾刀，她摔倒的時候大概是掃落了桌子上我的試卷，后來她死了。我補了幾刀才解氣。其實我也是為民除害了吧，班里的同學對她敢怒不敢言，她只會欺負我這樣的人，包括我的同桌，我們都是角落里的孩子，早就對她心生怨恨了！”

? “那你不后悔嗎？你的父母知道后會怎么辦？”

? “我不后悔，我相信我的父母會明白我的。”

? 從審訊室出來，老佐默默地點燃了一支煙。

? “這次案件都不需要多費工夫就能破案，其實你并不用找我幫忙。”

? 吳昊洋淺笑了一下，說：“只有你會大膽地去懷疑一個孩子了，要是我的話，恐怕只會陷入邏輯的僵局。”

? “不過錢還是要給的。”

? “這是自然。”

? “其實她是個少年犯，關些年頭就會放出來的。”

? “她也是被逼到份上了。”

? “老師比起教書，更重要的是育人啊。”老佐深吸一口煙，對著空中吐了一個煙圈。

? “如果桃子早些明白這個道理，她也不會被殺，也不會毀了一個好孩子的前程。”

? “只可惜啊，可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