歲月長

?文案:更漏短,歲月長。你看這個市井陌上,天下之處,哪朝那代哪個人不是為自已而活著!


? 是夜,今晚月色并不是太好。那對于這世間之人倒也無所謂。他們本是命如草介的小民百姓,只盼著今年雜稅少點,田間收成可以果腹,來年可以為家中小兒扯兩身衣裳。如此就可安然存活。


? 此時已是三更天了,打更的人倒也認真,一字一句的喊著“天干物燥,小心火燭”聽的人各有各的念頭,雖有念頭,卻也將心思放下,只因明日有明日之事做。江陵沈家的混世小子沈鵬卻還站在庭院中,白日里,他不小心將他大哥沈鯤的寶劍弄丟了!也怪不得此刻都不能去休息了。要是平時沈鵬也無礙,嘻嘻哈哈,跟自家大哥鬧騰兩天也就算了。可這把寶劍可是沈鯤中舉之后皇帝賜的,弄丟了御賜之物,沒了腦袋都是輕的。此刻沈鵬也不急,他分明記將劍提溜著出去炫耀,一路上風光的很。回到家門口還在,看到大哥向自己走來,心中一恍惚,頭上傳一聲沉悶的撞擊便暈了過去。誰知等他悠悠醒來,便被告知大哥的寶劍被自已弄丟了,而且還被大哥告知不找到寶劍便不見他。沈鵬急了,急忙坐了起來,誰知,頭一沉,又暈了過去,依稀好像夢見了什么……隱隱約約看的不真切,好像有一個小男孩在自家梧桐樹上耷拉著腦袋。說著什么又被欺負了的嗚咽之語……



?沈鵬看著庭院里的那棵梧桐。心不由想到大哥平日里手不釋卷的《莊子·人世間》的鳳,喃喃道:鳳止梧桐,也不知那鳳是何等模樣,競看上梧桐這般丑的的木頭!想罷,他自己竟先笑出聲來了。沈鯤還在書房里,月色朦朧,燭火搖曳,依稀可以看到他大哥俯案夜讀的的影子,沈鵬飛嘴角不禁彎了一下,心想:大哥分明是個文弱書生,偏偏整日想著提劍三尺,除暴安良,倒也生趣。沈鵬飛今天二十有余,未曾安家,實在是不怨他自已。沈鵬與兄沈鯤自小無娘親疼愛。是他爹一手將這兩子拉扯長大成人,可是附近一帶偏偏無人問津。沈家兩兄弟倒也不急。也是,一個是秀氣書生整日里求學舍下,刻苦讀書。心中想的卻是除暴安良,快意恩仇。一個是精壯好兒郎,雖有武藝在身,卻整日和大哥足不出戶,嘻嘻哈哈。猶記那年鮮衣怒馬,青衫年少。雖說日近西山之時,沈鯤是被沈鵬牽著回來的。


? ?沈鵬又想起那年他大哥中舉之時的得意之狀。自小聰慧的沈鯤一路向科舉高歌猛進,詩詞文賦不在話下。昨日家中剛有人來報喜說是家中少爺中舉,殿前三甲。聽的是沈老爹是渾身舒坦,大大方方給了來人五兩銀子。那人自是笑的合不擾嘴,一邊說著沈鯤在殿前如何如何。一邊抽身走到房屋外笑道:“沈老爺請止步,如今沈相公中舉,您便是大人物了,可不敢讓小人折壽啊”。如此,便由沈鵬身邊的下人青竹將人送出。


?到屋里,沈家老父早已在庭院人前炫耀,左鄰在舍坐在梧桐樹下,旁邊己有下人將酒席擺出,梧桐花又開了……“吱呀”書房的門被沈鯤打開,他又看了看自家弟弟,眉頭輕皺信步到沈鵬問他:“你累了就該知道回房歇著,怎么又傻呼呼的在站著?”雖說弟弟身體強壯。但也禁不住這般怎懲罰。想起自日里自家兄弟百口莫辯的神色,心不由軟了下去。輕言道:“明日我前住京城,向圣上說明。大不了官身不要。命一條罷了”。沈鵬急急爭辯:”劍是我弄丟了,干么牽連到大哥你?”沈鯤不由笑了,心想:這個棒槌。說道:“夜深天涼,快去歇了,明天再說罷。”


?次日,天剛破嘵,曲徑通幽,花木環繞。梧桐花淡卻極盡入骨。沈鯤早早起了身,卻不見平日里來纏他的小子。正疑惑抬腿間,想去看看他。沈鵬的下人青松跑了過來。向他喊道:“大公子,昨日二公子讓我向你稟告。他自已弄丟的東西,他自已負責,大不了向城東店再造出一模一樣的出來。”沈鯤聽罷說:“二弟向來不出家半里。如何去的城東?”青松說:“二公子一大早就走了,說什么記的模樣,就奔城東去了”。沈鯤抬眼一笑:“那既是如此,你先下去吧。”青松快步走了,好像輕吁了一口氣。沈鯤走到梧桐樹,一伸手放在了樹身之上。輕輕嘆道:“也不知這一去還由不由自已。”容不得他細細思量,京城那龍潭虎穴的水實在太深,他回頭凝沈家大院,好似看不夠,又或者自己不能回了一般。


?初晨陽光溫洌,傾刻灑在沈鯤身上,好一個公子如玉的模樣……“后來呢?”還是那樣梧桐樹下,一個黃口小兒抬頭天真的向一個男人問道。“后來呢,我記得不太清了,小魚,你該回房練書法了,走吧。”……




?我叫小魚,不知年月,我現在的名字是師久起的。他說我以前的名字長的很,他記不住,便自做主張替我起了名字叫小魚。只記得我八歲之后跟這位沈師父,師父當年從京城一場大火把我救了出來,只知道,那場大火死了很多人,師父的一條手臂也被嚴重燒傷,不可再提劍教我功夫,聽人說師父以前功夫了得,一腔勇猛,威風凜凜。我不信,我看到的師父每天只是溫酒澆花,寫書畫畫。每個月余,我師父會讓我出門賣了字畫,換些米糧。他自已從不出門,我曾經也奇怪,為什么從來沒有人來找他。我問過師父,他只笑笑不答。我不想讓師父笑,只因他笑比哭還難過。自此后,我便從不問他為什么,他也不回答。


?我是沈鵬,是棵梧桐樹妖,前世被沈老爺買了下來,這一世初見他年過半百,尚未有子。其實我挺感謝他的,因為我前世樹身被毀,是他將我買下,每天細細培土澆水,幸虧得我一息靈識尚存,這一世只好投身他夫人肚子,誰知他家夫人懷了一個,月余尚不自知,還是家中下人見她家夫人茶飯不思。請了郎中來。才明白已然懷了。九個月后,我兄弟兩個出生,沈家夫人沒有挺過最后一晚上,臨近天亮,我隱隱約約記得她朝我們微微一笑。我喜歡看小魚寫字,一撇一奈,有他的幾分風骨。


?臨近冬天,梧桐無花。我思念的那人,仍未歸來。其實,我也明白,那把劍是天子之物。當然,也只有天子才可收回。那天,我沒有去城北找徐師傅鍛劍。我想,他去京城,自是請罪,若是回不來,我難違其心愿。他說他平生愿,愿仗劍執言,蕩盡不平之事。只可惜身子羸弱。若不是我,他身子不可能這般。于是,我從此苦學劍術。拿挰刀法。三練九伏,日日不止。如此,他去京城那一日,我看見他一身白衣,坦蕩無邪。只是從此沒再回來。


?我去了京城。才知道天子無道。強人所難,逼其入宮。不就,皇宮走水。我趕到時,一片火海,我自幼怕火,但想到沈家兒郎,還是用了禁術走了進去。他雙目空空,一片死色。毫無意志,只好將他抱出。用盡法術,將三魂七魄鎖住,又得知當今太子被人害死,已入其棺木。我花費半年,將盡養好。只可惜他再也不記得我是誰,他是誰。不記得也好,省卻許多煩惱。我們走后。皇城大亂,天子崩,太子不得其終。王室兒孫爭相篡位,幾個月便天下大赦罪一回。


?春秋冬夏,一季長短,于我無管,小魚仍就每天傻傻。挺好。我看著手邊的《莊子·逍遙游》:北溟有魚,其名為鯤。和手邊草紙上的那句:鳳止梧桐。心下悄然,江河湖海,我們都走不開彼此了。如此便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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