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民間流行的一個傳統游戲,叫斗草,又稱斗百草,屬于端午民俗。其最初的源起已無處可尋,最早見于文獻是在魏晉南北朝時期,唐朝后斗百草愈漸成為婦女和孩童的玩意兒。我起初在《紅樓夢》和《鏡花緣》里見過有關斗草對花的描述,文雅有趣,頗有意思。
紅樓夢第六十二回中,有呆香菱情解石榴裙一節,起因就是因為香菱和小丫頭們斗草玩鬧弄臟了裙子?!按蠹也闪诵┗ú輥矶抵?,坐在花草堆里斗草。這一個說:「我有觀音柳?!鼓且粋€說:「我有羅漢松?!鼓且粋€又說:「我有君子竹?!惯@一個又說:「我有美人蕉?!惯@個又說:「我有星星翠。」那個又說:「我有月月紅?!惯@個又說:「我有《牡丹亭》上的牡丹花?!鼓莻€又說:「我有《琵琶記》里的枇杷果?!埂薄?/p>
香菱在紅樓諸裙釵中的命運,曹公寫的判詞說得明白,“平生遭際實堪傷”。雖說千紅一窟,萬艷同杯,但香菱卻格外讓人憐惜。這個從小就被拐賣,無奈侍奉了呆霸王,又被夏金桂磋磨致死的靈秀女孩,在她悲苦短暫的一生里,并沒有放棄對美的追求,對詩和遠方的向往。在大觀園里,她向林妹妹學習作詩,和丫鬟們一起斗草。遠離了凡塵俗世的喧囂,大觀園里的生活是她一生中難得的光亮和歡暢。
然紅樓夢此處只為引出石榴裙一節,所以也只是略略寫了一下斗草,也是因為小丫頭們見識有限。及至李汝珍寫鏡花緣,百名才女共聚晚芳園,琴棋書畫,詩詞歌賦,無一不通無一不曉,李汝珍又有意賣弄,因此在第七十七回中,“斗百草全除舊套,對群花別出心裁”,將眾閨秀才情見識一一展露,因此回過長,略摘錄幾句如下:
紫芝四處一望,只見墻角長春盛開,因指著道:“頭一個要取吉利,我出「長春」?!备]耕煙道:“這個名字竟生在一母,天然是個雙聲,倒也有趣。”陳淑媛道:“我對「半夏」,可用得?”春輝道:“「長春」對「半夏」,字字工穩,竟是絕對。”
鐘繡田道:“這個對的好,我出「續斷」?!爆幹サ溃骸斑@二字只怕難對?!弊T蕙芳道:“我對「連翹」?!?/p>
田舜英道:“我出「鉤藤」?!庇∏晌牡溃骸败绮菀幻隔宀荨??!彼卦频溃骸耙浴濉瘜Α^’,又是巧對?!?br>
花再芳道:“我出「黑丑」?!弊现サ溃骸昂枚硕藶楹我龀螅俊彼卦频溃骸斑@個‘丑’字暗藏地支之名,卻不易對?!毖嘧檄偟溃骸安栌小讣t丁」之名。”眾人一齊叫絕。
呂祥蓂道:“我出地榆別名「玉鼓」?!庇帑惾氐溃骸拔寮右幻附瘥}」,以此為對。”哀萃芳道:“三奈一名「山辣」?!笔Y月輝道:“澤蘭又叫「水香」。”
林書香道:“醫書誤以牡蒙認作紫參,其實牡蒙乃「王孫草」?!比艋ǖ溃骸拔覍栈▌e名何如?”春輝鼓掌道:“「帝女花」對「王孫草」,又是天生絕唱?!?br>
如此種種,不一而足,看她們所對,有巧思,有急才,有意趣,大家有興趣可以看看鏡花緣這一章。
我個人很喜歡這樣的游戲,然而現如今少有閨中兒女共聚一處賞花斗草的風雅之事了,所幸現在有網絡,有各種各樣交流溝通的渠道,我自己一人游戲,亦可與眾人共享。何況古時并無多肉植物,且容我用多肉之名來效仿斗草,曰「斗肉」。未必工整,只為一戲。我會盡量給它們都配上圖,圖片大多數來源于網絡,因為很多品種我都沒有。
蓮花掌屬的「八尺鏡」,可配番杏科的「四海波」。
愿以「銅壺」盛美酒,常用「玉扇」乘風涼。
憊懶「熊童子」,微醺「醉美人」。
金枝配玉葉,快刀斬亂麻。
天邊「紫弦月」,水畔「碧光環」
「夜叉姬」必須要和「孔雀丸」在一起,天龍八部眾之一的夜叉,也只有孔雀大明王才能壓得住。
男兒何不帶「吳鉤」,收取關山五十州。只因高堂「明鏡」悲白發,朝如青絲暮成雪!美人遲暮,壯士暮年,人間悲哀事。吳鉤,明鏡,以吳越對大明,略牽強,本想對以唐印,然而唐印無詩……
「晨光」黯「月影」,「靜夜」耀「星芒」。
雪是淡的,冰是暗的,「淡雪」和「暗冰」,勾勒出冬天的蕭索。
以下的就不一一配圖了。
「神刀」對「御劍」,
「側影」配「回聲」,
「青鸞」對「白鳳」,
「富士」配「神童」,
「銀星」對「玉露」,
「秋麗」配「春萌」,
「晨露」「晚霞」皆美,
「浪漫」「勇敢」并存,
「乙女心」可愛,「情人淚」堪憐,
天上「碧桃」和露種,地里「藍豆」隨便栽,畢竟沒有紅杏,不要計較太多。
從有斗草這個想法,到寫成這篇文章,還是花了一些時間的。因為肉肉的名字太多,而且要從那么多名字里一一配對,也是一個不算太輕松的活。當然我才力不逮,對得不一定工整,而且還有很多有趣的可以斗的肉肉被我忽略了,這些留待大家發現吧。有空的時候可以試一下,讓我們也體驗一下古時人們悠閑雅致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