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來說說我最近看的小說《無人生還》和由它改編的英劇。
不知道為什么我在看完一部小說之后總是愛找來翻拍的影視劇再看一下，或許是因為愛得深沉，不想忍受讀完故事所帶來的離別之感，所以想千方百計用其他途徑再延長與故事相處的時光吧（當時看完《白夜行》的時候，我把貼吧、豆瓣、簡書、微信搜索中與白夜行相關的內容翻了個底朝天，很長一段時間里見人就問人家看沒看過《白夜行》，那感覺就像剛剛失戀的人一樣）。對于《無人生還》，我首先必須說，小說和劇都是頂尖一流的作品，而且劇對小說的還原程度已經可以說是非常高。
但小說和劇還是會存在一些出入，而對于這種細膩敏感的題材來說，一點點內容上的出入就會給受眾帶來不同的情感與思維體驗。
故事中的十個人物，有九段不為人知的秘密。英劇中對羅杰斯夫婦、布洛爾、麥克阿瑟將軍的故事做了改動，其他幾個人的故事情節基本與原著相同。
對于羅杰斯夫婦害死（或者說間接害死）原女主人一事，小說中透露他們極有可能是故意沒有及時給女主人用藥，以至于病人一命嗚呼。劇中是羅杰斯直接上手摁住女主人的口鼻，致使其活生生窒息而亡。雖然結果都是一樣，但似乎性質還是有所不同的，人都有貪欲，當死后可以為自己留下大筆遺產的人奄奄一息時，可能很多人腦海里都會生發一些邪惡的念頭，哪怕只是一閃而過。事實上，拿藥拿得及時與否可能就是幾分鐘、幾秒鐘的差別，發生在一念之間，哪怕只是猶豫那么一小下然后立刻清醒過來，也可能一切都來不及了。這種事情難以界定，是故意還是非故意也無法判斷，但如果是上手捂死對方，那從性質上就毫無異議地構成了故意傷害罪。
麥克阿瑟將軍也是一樣。原著中說他在戰場上故意將妻子出軌的對象送上了死路，這種事情實在太微妙了——你怎么能夠這樣惡意揣測和指控我呢？戰爭無情，我并不知道一場戰爭會贏會輸，也不知道上戰場的每個士兵是生是死，即使確實是我指揮出現失誤，我又怎么可能是故意的呢？我永遠在盡可能地做出正確的決策，但無法保證每次都不出錯，所謂勝敗乃兵家常事！——永遠沒有人能夠給麥克阿瑟將軍定罪，因為他永遠可以這樣為自己辯護。而劇中情節是，將軍開槍打死了情敵......這個，呃，我只能認為是因為原著中情節太難表現，所以編劇直接換了一個簡單干脆的方法。
至于布洛爾警官，劇中改編的情節也是實在有點變態。而原著中做假證的手段就正常多了，也常見于一些濫用權力、公報私仇的故事中。同樣，劇中情節足以以故意傷害罪槍斃一百回，書中做假證的責任則無從追溯——是我看錯了，或者記錯了，但絕非故意誣陷——誰又說得清楚呢？
總之，原著和劇到底是一種什么樣的差別呢？我想表達的是，每個人都是有七情六欲的普通人，都有惡意存在于血液里，只是有的人多，有的人少，這種惡意有可能在某個時候以某種特定的方式表現出來，但真正赤裸裸殺人犯法的人并不多，因為我們都沒有那么大膽和殘忍。做了虛假的證詞、派他去很難生還的戰場、拖延急救的時間，這些從性質上都屬于間接殺人，雖然這樣做大大增加了對方死亡的幾率，但做了這些對方也并不是一定會死，這一點在良心上大大救贖了我們，所以這樣的事是你我都可能做出來的事。但是，真的上手直接去置對方于死地，難度就要大得多了，說得難聽點，一般人沒有這個膽量和能力，或者說，沒有殘忍惡毒到這個程度，我們對生命，都還懷有最起碼的敬畏。
論情節，我當然更偏向于原著。原著更合理、更微妙、更有思考價值，也顯得法官對他們的審判更具有說不清道不明的意義，令人唏噓。當然我還是會給《無人生還》這部英劇好評，它的藝術價值很高，演員的表演很到位，畫面也非常細膩考究。
這讓我想到小說和改編的影視劇之間的關系。在粉絲經濟橫行的時代，這樣的例子實在太多，像《無人生還》這樣拍得算很成功的劇，尚且改編得讓我有幾絲失望和不甘，其他大多數，尤其是國內某些噱頭十足的改編影視劇，基本已經可以用不堪入目來形容了。看完《無人生還》，我突然想，或許我們本來就錯誤地定義了二者之間的關系，我們本就不應該期待改編的影視劇能夠拍出小說的感覺來，他們就是兩件本無多大瓜葛的事情，只是劇借用了小說的靈感和題材，導演和編劇從未抱著拍出小說原本感覺的目的，他們只是在盡己本分拍一部劇而已。
不過，讀者這種傻傻的期待倒給了他們營銷的思路。
之前說過我對《白夜行》是妥妥的真愛，日劇、日影、韓影都大致看了一下，都比小說本身差甚遠。以前迷《權力的游戲》迷得要死要活的時候，曾經萌生去看原著的念頭，聽大家都說這部劇本身拍的已經非常到位（畢竟劇王），其實沒太大必要去看原著（當然也是因為原著太長了...），于是便沒去看。后來逐漸發現最新一季拍的亂七八糟，有爛尾跡象，在網上聽到人們說現在基本已經徹底脫離小說了，心里覺得無比遺憾。
我才開始有些明白，文學和影視劇是兩種不同的藝術，影視劇直觀、濃烈干脆，文學含蓄、細水長流，看劇的時候我們在看，就像自己身臨其境，心隨主人公跌宕起伏，看小說的時候我們在想，文字永遠為人們留下無窮無盡的想象空間和思考余地。
或許以后不再奢求劇改編得有多成功，如果它作為劇是成功的劇，那就值得祝賀，至于讀者對原著的執念，恐怕只能回文字里找尋吧。我想這樣的寬容，對于原著粉和影視劇制作團隊，應該都是一種解脫。
我看的小說和劇，本就不多。在這里說這些總結感悟一樣的話，也實在慚愧。如果大家有什么覺得改編得非常好的影視劇，歡迎推薦給我。End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