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此時，朱剛烈正與村民們正在外等待。
黃仁氣憤地咒罵：“這該死的妖怪，我今天非要弄死他不可。”
突然“砰”的一聲巨響，院內傳來屋頂被掀翻的聲音。
眾人抬頭仰望，只見一團紅色的火焰飛到空中，朝著廟門外飛過來。
發狂的悟空雙眼血紅，渾身烈火怒氣沖天。他舉起金箍棒，將金箍棒變大得如柱子一樣，當做標槍，猛地投向黃仁。
“去死吧！你這個雜碎！”
金箍棒燃著火焰，閃電一般飛下來，轟的一聲砸在黃仁身上，當場將黃仁砸的粉身碎骨，灰飛煙滅。
村民們被驚的目瞪口呆，連忙四散開來，落荒而逃。
悟空落在地上，怒氣未消，拔出金箍棒準備繼續殺戮。
朱剛烈糊涂了，猴哥怎么幫起妖怪打自己人了？
沙河追出來，在朱剛烈身后大喊：“快攔住孫悟空，他發狂了！”
朱剛烈這才趕緊擋在悟空身前，攔住去路。
“閃開！不然連你一塊打！”悟空瞪著血紅的雙眼大罵。
“哥，你先消消氣兒，這到底是咋回事？”朱剛烈伸手阻攔，好聲勸道。
悟空抓起朱剛烈的衣領，一把將他推倒在地。“你起開！”
這時沙河趕到悟空面前。看見倒地的朱剛烈，沙河掏出降魔杵，擺開作戰的姿勢。
“先生叫我攔住你，不過，看樣子光用嘴是不行了。”
“天堂地獄，誰能阻我？”悟空掄起金箍棒，照著沙河狠狠地砸過去。
沙河雙手握住降魔杵，全力抵擋。哪知發狂的悟空力道如此威猛，寶杵竟被生生打飛。沙河被震的飛出去十多米遠，雙臂酸麻劇痛，再也無力阻攔。
玄奘踉蹌著跑出來，張開雙臂站在悟空面前。
“如果你今天非要大開殺戒，那就先從我的尸體上踩過去！”
悟空心中一驚，狠狠地瞪著問玄奘：“為什么？和尚，那一切你沒看見嗎？你不恨嗎？”
“恨！我當然恨！在我心里，我恨不得把他們全部都燒死！”
“那你還攔著我干嘛？咱們現在就去把村子燒了，讓他們血債血償！”
“好！你去燒！然后呢？然后你就變成了跟他們一樣的人！”
悟空愣住了。玄奘的話猶如一根刺，深深地扎進悟空的心里。
玄奘走近悟空，繼續說：“你要明白，讓黃風一家遭到迫害的不只是村民，更是恐懼和無知！讓秋葉遭受不公的也不只是黃仁，更是偏見與惡習！你可以去殺了那些村民，但結果呢?結果就是你會造成更多的恐懼與仇恨，讓更多無辜的人變成受害者！如果這就是你伸張正義的方式，我攔不住你。但你從此就成為了恐懼的幫兇，成為殺戮的魔鬼。你會成為我玄奘的敵人，我發誓，就算拼上性命，我也要打倒你！“
悟空沒想到，一個凡人竟敢向自己宣戰。他不知道玄奘究竟是哪里來的勇氣，更不知道玄奘為什么會這么生氣。直到他聽見玄奘說的最后一句話。
“難道你忘了，你是如何變成現在這個樣子的？”
玄奘的這句話猶如當頭棒喝將悟空打醒，不堪回首的往事又一幕幕浮現在眼前。
五百年前，悟空因為一時沖動，攪亂了王母娘娘的瑤池宴，偷吃了太上老君的仙丹，結果引發花果山與天庭的一場大戰，害的花果山死傷無數。
悟空被抓回天庭后，受盡了酷刑和拷打，被摧殘的不成人形。當時的他已經做好了準備，想著只要能保住族人的性命，自己的命可以不要。
后來太上老君把悟空押回兜率宮，扔進八卦爐，叫兩個燒火童子晝夜不停的鍛煉。雖然這文武火剛猛，卻依然奈何不了悟空的金鋼之軀。
就這樣過了七七四十九天，到了開爐驗丹的日子，悟空聽到外面的兩個燒火仙童聊了起來。
“這妖猴應該死了吧？”
“肯定的，只怕早就化成金丸了。”
“你聽說沒，只要這妖猴一死，上面就會再發兵討伐花果山，斬草除根。”
“就該這樣，免得再生出個石猴來，攪得天宮不得安寧。”
聽到這，悟空才明白自己被騙了。他沒想到玉帝老兒會如此卑鄙，居然趕盡殺絕。
“為了花果山，這條命我可以不要！但你堂堂玉皇大帝居然騙我！”悟空心頭怒火中燒，大喝一聲縱出火爐，將兩個燒火童子踢飛出丹房。
他舉起右手，運氣將手燃出火焰，按在右耳之上，忍著劇痛將耳中金箍棒的殘粉融化，并與自己的血肉相結合，重新將如意金箍棒鍛造復活。
伴隨著浴火重生的金光，悟空再次從耳中拔出如意金箍棒。
他瞪著血紅的雙眼，指著天際大喝:“玉帝老兒！我要你的狗命！”
悟空掄起金箍棒，朝著玉帝的凌霄殿殺去。一路上打垮了九曜星宮，戰勝了四大天王，遇神殺神，遇佛殺佛，儼然死神一般。
悟空殺紅了眼，他的心中只有一個念頭：要讓這滿天的神佛血債血償！
直到天庭變得尸橫遍野，血流成河，悟空才被一座金光巨佛攔住。
那巨佛緩緩睜開雙眼，說:“悟空，別鬧了。”
“如來！為何你也要來攔我？”
悟空大吃一驚，心中有些氣惱又有些為難。
在天庭的萬千神佛之中，有三人是他不想與之為敵的，如來便是其中一個。
那天原本是悟空喝醉了，跑到如來的講堂上耍酒瘋。結果卻被如來一把抱在懷里，像安撫孩子一樣拍了拍他的頭。
悟空尷尬的要死命，慌忙逃走，臨走時還回頭大罵:“神經病！改天再找你算帳！”
可從那以后，悟空卻再也沒敢踏上靈山一步。
自從父親死后，再沒人擁抱過悟空。而如來的那個擁抱，讓他想起了父親。
可此時此刻，就算是如來佛祖，也不能阻止悟空心中的殺念。
“玉帝的狗頭我要定了，就是你佛祖也攔不住我！”
“不要那么自信嘛。”如來笑笑，伸出手說道:“你到我掌中來，我與你打個賭。”
“怕你不成？”悟空跳到佛祖手心之中，舉著金箍棒問如來:“說吧，怎么賭？”
如來微微一笑，說：“就賭你能不能跳出我這手掌心，如果你翻的出去，我就再也不攔著你。如果不能，你就得聽我的。”
悟空哧鼻，心想這如來也太小瞧我了。
“說話算話，你可別反悔！”
悟空縱身一躍，使出騰云駕霧之術，接連翻了十幾個跟頭。直到看見前面霧氣蒙蒙，只有幾根通天石柱立在當前，已分辨不出天地交界，悟空這才停了下來。
“這幾根恐怕就是擎天之柱吧？那這里應該就是天邊了。”
為留證據，悟空用金箍棒在石柱上刻了八個大字， “齊天大圣到此一游。”
悟空飛回到如來的手掌中，得意地沖著如來說：“如來，你輸了！”
如來擺一擺手指，笑著說:“好像并沒有。”
“哼！我都飛到天邊去了，還在擎天柱上刻了字，不信你跟我一起去看！”
“不用不用，你低頭看看我手指上的幾個字，是不是你寫的？”
悟空低頭一看，如來食指上赫然寫著“齊天大圣到此一游”幾個字，正是悟空自己所寫！
悟空心中如遭五雷轟頂一般，扔掉手中的金箍棒，頹然地坐在地上。
他沒想到如來竟然會如此強大，自己居然連他的手掌心都無法逃脫。悟空的內心第一次被恐懼所籠罩，感覺自己就像一只隨時會被捏死的螞蟻。
“怎么樣？認輸了嗎？”如來依舊笑著問他。
悟空知道再反抗已經毫無意義，但死之前他還有一件事放心不下。
“我知道自己闖下了彌天大禍，死不足惜，我愿意自行了斷。可我的族人是無辜的，只求佛祖慈悲，放過我的族人。”悟空虔誠地跪下身子，將頭磕在地上。
“好，我答應你。”如來點點頭。
“謝佛祖慈悲！俺老孫去也！”悟空叩首致謝，隨后將金箍棒扔向天空，盤腿而坐。
金箍棒徑直飛向九天之外，翻轉了幾翻，然后開始筆直地墜落，周身燃起烈火，如流行一般沖向悟空。
聽著頭頂呼嘯的聲響，悟空閉上眼睛。
在那一刻，悟空仿佛看見了父親慈祥的臉。他正坐在黃昏的海邊，微笑著朝悟空招手。溫暖的夕陽照在他身上，金燦燦的。
悟空笑了，一滴眼淚落在地上，開出一朵白色的蓮花。
如來見到這一幕，忽然手掌一翻，趕在金箍棒之前將悟空打出了西天門外。又將五行之力化作金、木、水、火、土五座聯山，將悟空壓在山下。從此，這座山被稱作“五行山”。
如來履行了諾言，派觀音把花果山幸存的猴群轉移到了內陸。猴群到了新的地域后，漸漸融入進其他族群。從此以后，再沒有猴子姓孫了。
回首往事，悟空發現正是由于自己一次又一次的沖動行事，才致使無辜的人遭受牽連。自己也從此自暴自棄，一蹶不振。
“和尚，我的心好痛啊！求求你讓它停止吧，我真的不能承受了！”悟空捂住心口，跪在地上。
玄奘走到悟空面前，將手輕輕放在悟空的頭上。
“阿彌陀佛，記住它吧。正是這種心痛讓你明白你還活著，依然心懷慈悲。它不只是為了黃風，秋葉，或你自己而痛，更是為了天下所有正在遭受苦難的人們。正是這種痛，驅使著我們要去幫助更多的人，驅散他們心中的恐懼，讓他們感受到愛與關懷，也讓悲劇不再發生。這就是我們的使命，你感受到了嗎？”
悟空抬頭看著玄奘，從他堅毅的眼神中看到了一種溫暖的力量。這種力量，他在如來的眼睛里也見到過。
悟空站起身，握住玄奘的手說：“從今天起，不管是刀山火海，不管是地獄天堂，我孫悟空都陪你一起走！”
"謝謝你。悟空，能幫我個忙嗎？“玄奘露出笑容說。
“沒問題！”
十天后，玄奘一行人回到村子。
玄奘繼續為受傷的村民義診，并將黃風的遭遇一遍遍講給村民聽。玄奘向村民們解釋，天災不是懲罰，只是大自然的氣候無常。黃風也不是災星，他只是個可憐的畸形兒，而瘟疫更是可以治療的疾病。
當知道真相之后，村民們開始反省自己的所做所為，為當年對黃家犯下暴行而感到懺悔。最后全村商議決定，以后每年盛夏時，都要為黃義夫婦舉行祭祀儀式。
這即是對亡者的一種悼念，同時也是為了警醒后人，不可再犯同樣的錯誤。
多年后的一個盛夏。
漫開的野花再次鋪滿草原，碧藍的天空倒映在湖面。
湖畔的菩提樹下，黃風將一捧鮮花放在秋葉的墓碑前。
“今天我們要去村子一趟，小家伙吵著要去看孔明燈呢，真拿她沒辦法。你放心，我會把她安全地帶回來的。”
輕風拂過，吹動菩提葉沙沙作響。黃風抬頭看著，仿佛聽到了秋葉的話語，露出會心的笑容。
伴隨著一陣銀鈴般的笑聲，一個可愛的女童跑到黃風身邊，拉扯黃風的衣角，用焦急而稚嫩的聲音說:“黃風叔叔，快點啦，再晚就趕不上放孔明燈了。”
“好好好，咱們現在就走。”黃風輕輕拿下女童臉上的面具，溫柔地叮囑:“走路的時候不能戴哦，不然會摔跟頭的。”
女童等不及，快步跑在前面，不時回頭催促著:“黃風叔叔，你快點走，你快點走……”
黃風加快了腳步，關切地叮囑著:“你慢點跑……別摔著了……夏天……夏天……”
碧綠的草原上，一大一小兩個身影在花叢中穿行。
溫暖的輕風里，有一片菩提葉正在白云下翩翩起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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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幻西游】玄奘之路（18）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