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狗先生

小狗先生。

這個名字不是我起的,是他自己說的。

今年32,自己在韓國。

失過戀,輟過學,吸過毒,出過國。他自己說的。

我嗤笑。大叔你真搞笑。這年頭失戀還能算是特點?

他看我一眼,滿臉笑容,你小子懂個屁。

誰說的婊子配狗天長地久,又騙我,他媽的。

鄭曉璇。

11年前我第一次寫這個名字,當時我寫的是鄭小園,一個字都沒對。

鄒曉萌。

也是11年前,我在寫學生會名單時寫到這個名字。當時,鄭曉璇就在我身邊,她使勁的皺了一下眉,說,真討厭,我不想跟她是同一個一個曉字。我摸了一下她擠在一起的眉毛。好啊,那我以后就叫她鄒萌,不帶曉行不行。鄭曉璇舒展了眉毛,依然嘴不饒人,我不信。我急忙表態,騙你是狗,騙你是小狗。

2005年,9月20日,軍訓第二天。

大家在廁所抽煙,扯皮,吹牛逼。然后聊著聊著就聊到了女生。

東子室友說東子昨天給一個女生買吃的,女的沒收,東子造了個大紅臉。大家哈哈大笑,我一邊笑一邊大聲喊東子是個菜逼。東子有點掛不住臉,跟我嚷嚷,你不總說你情圣么,你去啊,那姑娘我跟你說就特么跟石頭一樣,我跟她表白臉都沒變一下。

我吐了口痰。咋的想打賭啊?學校門口燒烤看到沒,我追上那娘們你請大伙吃。

東子咬了咬牙,狠狠地說了聲,行。

我有點懵,完全沒料到他會這么干脆。硬著頭皮說聲你等著,扔了煙頭,往外走。

我是在快到食堂的那個路口堵住的鄭曉璇。

鄭曉璇皺著眉看著我,你要干什么。

我把兩只手插在牛仔褲里,低著頭,學周杰倫一樣,假裝若無其事的告訴她,不干什么,想跟你處對象。然后就感覺心臟要跳出來了。

鄭曉璇還是皺著眉頭,神經病。拔腿就走。

當我還想著下一個酷的姿勢的時候,突然感覺鄭曉璇好長時間沒說話。莫非這就答應了?我抬起頭一看,人早就走了。媽的,這個婊子。

我往前跑,一直跑到食堂門口才拉住她。他說你放開,我不跟你處對象。我說那你今天就別走了。鄭曉璇好像笑了一下,跟你搞對象你能不能給我洗衣服?我一愣,心想這他媽算什么條件,然后點點頭。鄭曉璇說,那行,我跟你搞。

直到今天我都沒弄明白為什么她當時會答應我,也沒弄明白為什么她要問我給不給她洗衣服。

我曾經問過她,是不是因為我堵住她時的動作太帥。

鄭曉璇吐了吐舌頭,做了個鬼臉,說,惡心死了。

我嘿嘿一笑,然后進入了她的身體。

我跟鄭曉璇一次吵架是因為鄒曉萌。

我是2班班長,鄒曉萌是3班團支書。鄒曉萌長得好看,個子小小的,嘰嘰喳喳像個小鳥,偏偏一雙眼睛還像能擠出水來,恩,秋水明眸。

都進了學生會的關系,我總能遇到鄒曉萌,也總和她一起工作。姑娘性格開朗,大大咧咧,喝得了白酒也開的起玩笑,我倆自然玩的很近。然后,漸漸地就有同學在傳,2班的班長和3班的團支書搞上了。鄒曉萌聽到后笑了笑,沒解釋也沒反駁。我想既然姑娘都沒說什么,我辟謠會不會顯得太過小氣,也就沒當回事。

一直到有一天我逃課出去和鄭曉璇開房。我收到了鄒曉萌的短信。

“你怎么還沒來上課,一會豆漿涼了。”

我不知道當時為什么鄒曉萌會給我發這條短信,也不記得后來她跟我說的我們兩個打賭她輸了的事情,我只記得鄭曉璇看到后狠狠地抽了我一嘴巴,眼神冰冷到能凍死我,然后跟我說,賤貨,給我滾出去,找你的婊子去吧。

我頓時火冒三丈,鄭曉璇,你他媽才是婊子,你全家都他媽是婊子,我對你多好你自己不知道,我冬天給你洗衣服的時候手凍到麻木還被你責怪衣服有洗衣粉味,晨跑你腳崴了我背你走了大半個學校,為了給你生日驚喜我在四月的大連女生宿舍外一直等到第二天凌晨四點。你還要我怎樣。你不說我倆勾搭么,好啊,我就勾搭給你看看啊。

我穿上衣服就往學校跑。

跑到學校,鄒曉萌剛下課。我直接就把她按在墻上。親了她。

我說,鄒曉萌,我想跟你睡覺。鄒曉萌捋了捋耳邊頭發,回了聲,恩。我睜大了眼睛,不是,我說我要和你睡覺。鄒曉萌看著我,一字一頓,我,說,好,啊。

然后,我睡了她。

你看我就說鄭曉璇是個婊子,分手后這個婊子跟沒事人似的,該吃飯吃飯,該上課上課,成績照樣打九十多分,然后拿一等獎學金。

氣死我了。

2006年,發生了兩件大事。

第一件,我參與群體斗毆被開除了。

第二件,在我被開除后,鄭曉璇退學。

退學和開除的最大區別是主動和被動。

所以當鄭曉璇找到我的時候我感動的恨不得把整個世界都給她。我說,鄭曉璇,你以后就是我的全部,天大地大都沒你鄭曉璇大,你就是要天上的星星我都他媽的去給你夠。

鄭曉璇眼睛水汪汪的,還是問了我同樣的問題,那你給我洗衣服嗎?我笑道,還洗衣服,內衣內褲襪子bra,你讓我洗啥我洗啥。鄭曉璇很高興,然后突然好像想起來什么一樣,狠狠地咬了我肩膀一下,咬完不顧我嗷嗷喊疼,得意的看著我,然后跟我說,看見沒,背叛我的代價。

我們倆就這樣膩在一起整天混日子。

一混半年。

鄭曉璇最后還真做了婊子,真他媽的。

2007年,鄭曉璇她母親從西班牙回來,給我打電話,她說,我就問問你你能給鄭曉璇什么。我回了一句話,后來這句話不知道是巧合還是什么被用在了《裸婚時代》上,以至于我看到那里眼淚唰的一下就掉了下來。

和文章說的一樣,我說,我什么都沒有,但我有一顆愛她的心。

一樣歸一樣,但生活它根本就不是電視劇,她母親冷笑,你和沒說一樣。

我拼死保證,拼死挽留,她母親依然不說話。

我說鄭曉璇你說說話,你告訴媽你相信我,我能對你好。

可是鄭曉璇也不說話。

然后,然后就沒有然后了。

第二個月,鄭曉璇飛新加坡。

十一

2007年下半年,我拖了好多人,去了韓國。我想,鄭曉璇她母親,你給我看好了,我也能掙到錢,我就要娶你姑娘。

然后每天早晨五點,看不見太陽,我就要蹲在首爾的街頭等車,上車后再定鬧鐘睡覺。我常常在想每個人都說中國強大,哈,你既然強大又何需要這些人背井離鄉,我磨了一手老繭,碰了一身鮮血,染了一臉灰塵,然后想一個乞丐一樣。真他媽,真他媽...操他媽的首爾。

雖然話是這樣講,但是我總是有理想不是。

鄭曉璇,你等我攢夠錢,我就找你結婚。

鄭曉璇果然結婚了,但是沒等我攢夠錢。

十二

我聽說鄭曉璇要結婚的時候并沒有特別激動,就像我事先料到過一樣,想了十分鐘,我開始收拾東西,回國。

我想見見她。

問問她。

然后殺了她。

恩,對,就是殺了她。

所以我在她家的樓下等了她三天,刀就在我懷里,我坐在她家樓下的椅子上一動不動。我真想殺了她,然后我再自殺。

可是見到她時候后還是沒狠下心。鄭曉璇擰著眉毛,就像我當初寫錯她名字的時候那樣,說,你怎么來了。

我們最后一次做愛。

我說,鄭曉璇你說你是不是婊子。

是。

鄭曉璇,你說你是不是婊子。

是。

鄭曉璇,你說你是不是婊子。

是。

...

...

...

第二天,我穿好衣服,直飛韓國。

再之后,有朋友會問我鄭曉璇怎么樣了。我冷笑,死了。

死了??!!對方總是很驚訝。

對,我殺的。

十三

當我寫完這些的時候我拿給大叔看。

大叔掃了一眼,說,挺好,你是文化人,就這樣挺好。

我說那難道真叫小狗先生?不好吧。

他橫了我一眼,滿嘴酒氣,眼珠通紅,那你說叫啥,明明是我騙了人家姑娘,我答應過人家。

然后躺在地上閉著眼睛,叨念著,媽的,這個婊子。媽的,這個婊子。媽的,這個婊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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