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他就是嫁給他
南興中學的放學鈴聲剛剛響起，初一七班大門就被人從里面猛地拉開，只見一個甜美可愛的小蘿莉一邊開門一邊向后面說了句“等我一會！”，然后便急匆匆地跑了出來，不一會就不見了她的蹤影，跟在她后面的兩個小女生追了一會沒有追上，便只好放棄了原本的打算，停在那里喘著氣休息。
“澄兒——怎么跑這么快，哎你說，她這么著急去干什么啊？”
“好像是往高中部跑了,應該又去找她的諾哥哥了吧！”
“那個諾哥哥到底是誰啊？每天放學澄兒都去找他。”
“好像是一個高三的學長，我也沒見過……”
“走！咱們去看看！”
“哎你等等我……”
這是鎮上最大的中等院校，包括南興村在內的附近幾個村子，大部分孩子都是在這里度過了六年時光，北興村與其相毗鄰，坐落于此的三四三孤兒院自然也是將孩子送到了這里上學。農家的孩子總是會在學習上更上心一些，而孤兒院里的孩子與之相比還要更刻苦懂事，以至于每個班里的前幾名都能找到這些孩子的身影，而從小就跟同齡人朝夕相處的他們，又幾乎可以和所有性格的人交朋友——成績優異再加上性格開朗，這也使得他們總會在第一時間成為班上的焦點。比如現在剛開學沒幾天，這兩個小女生就已經成為了“澄兒”的好朋友。
小蘿莉一路狂奔，不一會就跑到了高三年級的教學區，與其他年級不同，這里沒有一個學生放學，大部分都老老實實坐在座位上，僅有的幾個流連在室外的也只是甩甩肩膀、揉揉眼睛，不一會就再次回到教室里。小蘿莉偷偷走到三班的后門，透過玻璃向里面望去，一眼就看到了那個熟悉的身影，不過她并沒有出聲，而是默然地一轉身，扭頭走開了。
在兩人都上小學的時候，每天都是兩人一起回家；而他上了初中之后，澄兒便每天在中學門口等他。原本澄兒還想著自己升初中以后能繼續如此，卻沒想到開學前的野望從第二周開始就泡湯了——高三的他每天多上兩節課，不能再像以前那樣跟自己一起回家了。
雖然心有不甘，但懂事的澄兒也沒有什么怨言，只是從那以后開始，每天都像剛剛那樣偷偷看看他一眼，然后就默默地回去了。
“澄兒！”兩個小女生站在她面前，突然打了聲招呼。
“啊！”澄兒被嚇了一跳，抬頭一看是自己的兩個好朋友，這才長舒一口氣說道：“呼——原來是你們啊，嚇死我了……你們兩個怎么在這里？”
“我們想看看你的諾哥哥啊！”其中一個臉上長著痘痘的小女生促狹地說道。
“你們看諾哥哥干什么啊，走吧走吧，他在復習呢，我們趕緊回家吧！”說完她便硬拽著兩個伸脖子朋友向校門走去。
三個小女孩一路嘰嘰喳喳地聊著，不過話題的中心卻一直是那個“諾哥哥”，痘痘女生像八卦記者一樣盤問了好久，突然冒出一句：“澄兒你是愛上他了吧？”
“啊……啊？愛上他？”
“嘿嘿，你倆是青梅竹馬啊，小說里面好多人的初戀都是這樣哦！”
“初戀？”另一個長頭發小女生一臉疑惑，插口問道：“什么是初戀啊？”
“哎呀，就是第一次戀愛嘛！”
長發女生追問道：“那什么是戀愛啊？”
“戀愛就是……”痘痘女生卡殼了，她也不知道這個戀愛到底什么意思，只是在小說里看到之后順口就說了出來，支支吾吾了一會之后只好硬著頭皮裝作不耐煩似的說道：“就像澄兒這樣就是嘛，天天念叨諾哥哥，這就是戀愛啦！”
“哦……”
痘痘女生見終于糊弄過去，終于松了一口氣，見澄兒好半天沒出聲便用手指捅了她一下，賊兮兮地問道：“澄兒，我說的對不對啊，是不是愛上你的諾哥哥了？”
“我……我不知道啊，愛上是什么意思啊？”
“愛上就是……就是你以后要嫁給他做妻子吧，就像我爸爸愛我媽媽，于是他們……”
“喂！”長發女生輕輕拉了她一下，痘痘女生也明白過來，連忙說道：“對不起澄兒，我不是故意說這個的……”
剛開學不久，她們就知道了澄兒的孤兒身份，所以平時也就很少提爸爸媽媽的話題。往日里偶然提起這些的時候，澄兒雖然不會說什么，但總會微微皺眉，不過今天她卻像沒聽到一樣，不僅沒有對此有任何反應，反而是向痘痘女生確認道：“真的嗎？愛他以后就會嫁給他嗎？”
“呃……是……大概是吧！”痘痘女生總覺得哪里不對勁，不過還是木然地點頭回答道。
“太好啦！謝謝你！”澄兒像是知道了什么好消息一樣，一把抱住痘痘女生，開心地叫著。
回到孤兒院的澄兒偷偷跑到院長辦公室門口，輕輕敲了敲門低聲叫道：“院長爺爺——院長爺爺——您在嗎？”
“嗯？誰啊？進來進來！”一個渾厚的聲音從門里傳了出來。澄兒推門而入，見一個老者坐在辦公桌前面正在寫著什么，便蹦蹦跳跳地跑了過去，坐在對面的椅子上撒嬌道：“院長爺爺，我想改名字！”
“是澄兒啊！”老者一臉慈祥，笑著看向對面問道：“改名字？你想改成什么啊？”
“我想……院長爺爺你過來一點！”澄兒向他招招手，待他將頭靠過來以后，對著他的耳朵輕聲說道：“我想改名叫‘艾諾’！”
“哦？”老者一聽就明白了，不過裝作一臉迷惑的樣子，打趣地問道：“有好多字都是nuo的音，你想叫哪個nuo字啊？”
澄兒有些臉紅地說道：“就是……就是……諾哥哥的那個諾！”
老者一頓，他原本以為這個小丫頭會換一種說法呢，沒想到卻這么直接。不過看著這個可愛的小蘿莉，他還是忍不住開著玩笑逗她道：“澄兒告訴爺爺，你是不是喜歡程諾啊？”
“啊……喜歡？是愛的意思嗎？”
“啊哈哈哈……差不多差不多，那你愛他嗎？”
“嗯！愛！我想嫁給諾哥哥！”
老者聽著有些糊涂，突然覺得這個小丫頭思路跳躍地有些快，不過當他追問幾句之后，聽到澄兒說起路上和好朋友聊的那些東西后也就明白了。他放下筆說道：“澄兒，愛一個人不一定要嫁給他，其他方式也可以，但是不論用什么方式，愛一個人都要付出很多東西，你確定自己可以嗎？”
“可以！”
“如果程諾需要你的幫助呢？”
“當然要幫諾哥哥啦！上次諾哥哥的手受傷了，我就幫他做飯來著！”
“這遠遠不夠，很多事情都要比這難得多！”老者難得嚴肅地說道：“他比你聰明，也比你學的東西多，而且他是男孩子，力氣還比你大，你現在只是一個剛剛上初一的小女孩，怎么幫他呢？”
“嗯……”澄兒陷入了沉思，但是想了半天也想不出自己哪里比諾哥哥強，反而是越想越覺得很沒用，越想越覺得自己永遠幫不上他。想著想著就覺得自己已經沒辦法再“愛”他，然后眼淚就瞬間止不住地流了下來，委屈地說道：“院長爺爺……我……我幫不上諾哥哥了，怎么辦啊……”
老者見自己兩句話把這個小丫頭說哭了，也是有些傻眼，連忙勸她說：“澄兒不哭，不哭……爺爺有辦法讓你幫他，你想不想聽啊？”
“真的嗎？可以讓我幫到諾哥哥嗎？”
“當然可以！”
“想聽想聽！”
“我會教你很多東西，當你學會之后就可以幫他了，不過可能需要一兩年甚至更長時間，而且還需要吃很多苦，你愿意嗎？”
“我愿意！吃苦也愿意！只要是為了……對了院長爺爺，那我還能改名字嗎？”
老者沒想到她對名字的事情還念念不忘，于是說道：“當然能改！不過爺爺還給你想了一個名字——有一句古話叫以你之姓冠我之名，說的是女孩嫁給男孩之后跟他一個姓，所以你也改姓程就相當于是嫁給他了，另外他很喜歡叫你橙子對不對？那你就把這個‘澄’字留下來，以后就叫程澄好不好？”
“唔……”澄兒皺眉想了想，覺得“程澄”這個名字也不錯，不過她還是對原來的名字有著很深的執念，于是又說道：“那我能不能也叫‘艾諾’啊？”
“能啊！艾諾也是你的名字——從此以后，在家里和學校里你就叫程澄，當幫他做事的時候，就叫艾諾，好不好？”
“那我叫‘艾諾’這個名字，諾哥哥會知道嗎？”
“暫時不會，而且短時間內也不能能讓他知道，要等你長大之后才可以告訴他。”
“那……好吧，但是院長爺爺您要答應我，這個名字只能我自己告訴諾哥哥，您不許說！”
“嗯，好！爺爺不說！”
“那拉鉤！拉鉤，上吊，一百年，不許變！”
……
“院長爺爺，您真的沒有食言，這個名字注定只能我自己告訴諾哥哥了……”程澄收起了回憶的思緒，輕聲地自言自語。不知何時流出的淚水，順著眼角悄悄滑落，一大顆水珠砸在了她的手心里，程澄這才反應過來，伸手拭去眼角滑落的淚水，自欺欺人地說道：“這橙子好酸，眼淚出出來了，早知道就喝果粒橙啦！哼……說起來院長爺爺當年真壞，就這樣讓我改姓程了，明明家里大部分人都姓程好不好！”
空蕩蕩的樓頂，沒有任何人可以聽到她的小牢騷，只有悠悠的清風輕撫著她柔順的青絲，像是撩撥著女孩的心弦。程澄身上的手機忽然嗡嗡響起，她拿出來看了一眼便又塞了回去，低頭看著腳下的樓板，似是想要透過它看到其他什么東西一樣，自言自語道：“放心吧諾哥哥，我會用自己的方式，一直愛你——哪怕不能嫁給你！”
說罷她便站起身一躍而起，消失在樓群之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