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風起,蟹腳癢,菊花開,聞蟹來。食蟹在我國歷史悠久。從西周開始,歷代都有吃蟹的史話。又是一年食蟹季,在品嘗美味的同時,你知道那些文人與螃蟹的不解之緣嗎?
持螯、賞菊、飲酒、吟詩,是古代文人墨客每年金秋時節的一項雅事。三五好友,啖蟹之時溫上一壺好酒,佐著淡淡的桂花香,邊吃蟹邊飲酒作詩,以作與蟹有關的詩為樂,也留下不少佳句趣聞,為今人品味蟹肴平添了幾多雅興。
李白《月下獨酌》云:“蟹螯即金液,糟丘是蓬萊。且須飲美酒,乘月醉高臺”。看來螃蟹配美酒是詩仙非常滿意的酒菜搭配;蘇東坡有“不到廬山辜負目,不食螃蟹辜負腹”之感慨,吃貨詩人最了解美食,也將螃蟹視為人間至味;黃庭堅詩曰: “風味極可人,此物真絕倫,”“不比二螯風味好,那堪對酒把江山”給予了螃蟹極高的贊譽,美味到“絕倫”的地步;還有陸游的那兩句“蟹肥暫擘饞涎墜,酒綠初傾老眼明。”肥蟹加美酒,昏花老眼都沒有了,這美食還真是神奇。
清代李漁在他的《閑情偶寄》“飲饌部”中有一篇濃墨重彩用來寫蟹的美味和他對蟹的癡迷:“予于飲食之美,無一物不能言之,且無一物不窮其想象,竭其幽渺而言之;獨于蟹螯一物,心能嗜之,口能甘之,無論終身一日皆不能忘之,至其可嗜可甘與不可忘之故,則絕口不能形容之。”蟹的美味在他看來已無法用語言來形容。李漁嗜蟹,還精于品蟹,對于如何品蟹,李漁有自己獨特的見解。在外,他被稱為“蟹仙”;在內,他被家人取笑為“以蟹為命”。每年,螃蟹還未上市,李漁就早早地存好了買螃蟹的錢,他稱其為“買命錢”。 在他看來,“蟹之鮮而肥,甘而膩,白似玉而黃似金,已造色香味三者之至極,更無一物可以上之”色香味三者已達到極致。因此,他喜歡將蟹清蒸,反對再“和以他味”。 這種對“原味”螃蟹的追求,也反映了李漁的飲食之道——放任,自然。
而作家豐子愷,在他的《憶兒時吃蟹》里詳細描述了兒時一家人吃蟹的樂趣,滿滿都是對親人回憶的溫情。他回憶自己父親曾說過:“吃蟹是風雅的事,吃法也要內行才懂得。”內行吃完螃蟹,蟹的骨頭還可以拼成一只很好看的蝴蝶,他的父親也是吃蟹的內行,以至于家中的仆傭陳媽媽笑言:“老爺吃下來的蟹殼,真是蟹殼。”
到了中秋的晚上,一家人在月光下吃蟹。大家談笑,看月亮,充滿了家庭聚會的溫馨。而豐子愷父親去世后,他就沒再吃過蟹,而當自己也做了父親的時候,就更加懷念當時的天倫之樂,但自己已經改為吃素,是永遠也不會再嘗到蟹的美味。
兒時一家人在月光下吃蟹的場景已成為豐子愷心里最溫暖的回憶,但他一面神往的同時,一面感嘆:“然而這一劇的題材,仍是生靈的殺虐!因此這回億一面使我永遠神往,一面又使我永遠懺悔。”
對這一點,我也是感同身受,我家鄉的小河里有很多河蟹,小時候抓螃蟹吃法很利索:把螃蟹殼一撬,在河水里清洗干凈就用火烤著吃,或者是帶回家炸著吃,吃的時候蟹已經死去,我們并沒有感到有什么“懺悔”,當然,也沒有吃蟹黃的習慣,整只螃蟹對我們都并沒有多大的吸引力。而近年來全國開始風靡吃大閘蟹,我們一家人也去海鮮餐廳品嘗過一次,蟹被放進鍋里的時候還是活的,就在我們面前的小鍋里被蒸熟,看著五花大綁的螃蟹在鍋里不停顫抖,連老公都忍不住說了句:“看起來好殘忍”,我的腦海里一下子浮現出古代將人蒸熟的酷刑,頓覺興味索然。
據說螃蟹必須活吃,死了口感就要大打折扣,有的還可能滋生細菌變成“毒蟹”,所以螃蟹們的酷刑可能是無法避免的,這時候覺得孔子那句:“君子遠庖廚,食其肉,不忍聞其聲”還是非常有道理,既然螃蟹已成為全民美味,那么吃的時候還是不要看到螃蟹在鍋里痛苦掙扎,這樣可以自欺欺人獲得一些心理安慰吧。
“菊黃蟹肥秋正濃”,食蟹還是多些雅趣才好,美食一旦達到需要“品”的境界,就絕不會是流水線上批量生產的東西,這樣或許螃蟹們可以僥幸多逍遙幾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