挽留,向來不是我所擅長的。
這一年,每天兩點一線的生活,閑的時候萬籟俱靜,忙的時候焦頭爛額,因為懶,所以懶得換住所,懶得換工作,也懶得去聯系,親人也好,朋友也罷。更多的時候,會把自己封起來,一個人默默去享受這種孤獨感,個中得失心照不宣。
這一年,有人問我,你寂寞嗎?嗯!孤獨是有,但寂寞就難說了,孤獨和寂寞不一樣,一個是主動,一個是被動。孤獨是,我自己愿意一個人呆著,寂寞是,我希望有人陪伴但卻沒有人作伴的渴望而不可得這才叫寂寞。我算是一個多少有點精神潔癖的人,所以對很多東西產生抗拒心理,盡管有可能是出于潛意識的恐懼。因為害怕失去,所以便不再想擁有,上班之后更是嚴重,拒絕認識新的朋友,拒絕戀愛,拒絕社交場合,拒絕...慢慢的開始變得偏執,開始遠離人群,固執,疏遠成了我的保護屏障。說著不咸不淡的話,過著差不多的人生,對熟悉親近的人依然保持原有的態度,所以從沒有人發現過我的變化,也不會有人想去發現,漸漸地自己也就更難發現來了。 也許我所認為的那些堅不可摧的城墻,不過是一道玻璃屏障,只需要一點尖銳的碰撞,一瞬間便會玉石俱焚。
這一年,終于在很多次悵然若失之后,總想著抓住一個人緊緊擁握住,像抓救命稻草般死扣。然而那個人始終沒有出現,我也沒有跌入深淵。有時候在渾渾噩噩也會開始正視自己,這么多年到底干了些什么,別人都在進步的時候你卻選擇了固步自封。每一次突如其來的雄心壯志都像是醍醐灌頂的幡然悔悟,然而這場突如其來的懺悔并沒有讓自己發生任何改變,第二天依然繼續著前面的生活軌跡,毫無進展可言,有時候內心的另也個自己會跳出來勸自己一句,今天進步一點也好呀,然而她的對立面定會在此時蘇醒,就這樣也挺好的,無論掙扎多少次,最終還是止步不前。
5月,奶奶去世,原本以為從小與她關系疏離的我并不會有多少悲傷,但在5月10時凌晨3點43分奶奶咽下最后一口氣,媽媽給我打電話的時候,還是忍不住內心猛烈的震顫,隨后淚水布滿整張臉,談不出是不是傷心,但就是有一種情緒莫名的在宣泄。隨后翻開日記本,寫下了一句話,“今天5月10日,我的爸爸沒有了媽媽,我永遠失去了奶奶。”然后起床收拾,去車站坐最早的一班車回老家,5個多小時的車程,回到老家,看到滿臉疲倦或者該用悲愴來形容的父親,忍住了眼淚,從小的獨立讓我明白,我絕不能在這種時候用哭聲與淚水去帶出他的悲傷。隨后跪在奶奶的棺材前,上香燒紙,才開始咬著牙默默地任由淚水涌出,像失控的水龍頭抑不住止不了。然后就是幾夜無眠,前前后后幫著媽媽打理一切事物,忙著待人接客,忙著忘記悲傷。幾天后奶奶下葬,家人與她做最后的告別,最后奶奶葬在了離我家不遠的一塊空地里,從此與土作伴,日夜長眠,安息。
這一年,我經常做夢,夢見在我大二去世的外公,雖不是親生,但卻是我唯一認可最重要的人之一,有時候人的關系就是這么神奇,親生的卻很疏離,沒有血緣的反而刻骨銘心。無非是這個人給我了他力所能及的一切,包括愛,這是我在爺爺奶奶那里永遠感受不了的東西,他們缺失的正是我渴望的,而這個人卻給了我渴望的所有。8月偶然在微博上看到你沒說出口的最心酸的話是什么,我仔細想了想,然后熱淚盈眶。最心酸的話,莫過于那些來不及兌現的承諾,最后成為最心酸的諾言。
曾經,有一個笑嘻嘻的長輩,總會時不時笑嘻嘻的對我說:“我一定會活到80歲,吃你的喜酒?!倍乙簿驼娴南嘈?,他一定能長命百歲,壽比南山,從沒想過年邁的他有一天會離開。2013年5月27日,在我大二的下半學期,他與世長辭,隨之伴隨的是他痛苦地結束,我悲傷的開始。甚至因為太遠,連最后一面都不曾相見。坐車回家的路上,腦中小時候的記憶一遍遍浮現,3歲,他抱著我去上學。5歲他接我放學回家,7歲,他給我買了蝴蝶發夾,8歲,他開始教我學算盤,10歲,他督促我學習,12歲,每個周末等我回家,15歲,我一個人離開老家來重慶讀書,他說想他就打電話。16歲,他說他會活到80歲,吃我的喜酒。18歲,大學開始,過年回家他還是會多給我一點壓歲錢。20歲,他的生命在我的生命中戛然而止。第一次開始恨自己成長的速度跟不上他老去的節奏,開始恨自己不能早點結婚生子,不能早點為他擺上一桌細酒。
我以為,時間總能讓我淡忘,然后消磨內心的記憶,然而時間不過是加深我對他思念的一種藥效而已。仔細回想才覺得,這些年,我一直都在全力索取,卻從未真正報答過他一分,甚至連最簡單的我愛你都沒有說出口過,也許是因為太親,所以才更難開口吧!亦或許是面對真正愛的人才難以啟齒。這世上的真心,哪有那么容易掛在嘴邊。盡管我對很多人輕易的說過我愛你。
現在的我會經常想念他,吃到喜歡的菜會想起,看到與他類似的身影會想起,看到某些物品會想起。
現在的他,偶爾會來我的夢里,撫平我的不安,依然微笑著跟我說話,告訴我他最近過的不錯。
有人說,死去只是走出了時光。我一直相信他的離開只是換了一種方式永遠活在我的心里,雖然那些來不及完成的心愿,成了永遠無法完成的遺憾,但終有一天,我會結婚生子,如果他知道,也一定會持有微笑祝福!只是以后一家人坐在飯桌上說說笑笑,手舞足蹈的日子不會再再有了。外公去世后的第一個新年,家里格外冷清。
9月,我開始學會冷靜,然后可以靜心思考,盡管工作上開始忙碌,但工作之外的生活卻沒有了之前那么墮落,慢慢回神。然后開始自學水彩,重新學習繪畫,真正意義上的從頭來過。然后在網上找來各種學習資料,從最原始的結構開始,練線,分析,塑性。開始學著分析一幅畫,然后才覺得以前畫畫的時候自己就像一個空殼,就只知道畫不知道畫的意義,像個機器。現在重新開始,才逐漸去摸索其中的一些奧妙,開始學會了觀察,分析,整理。然后對一些畫一些結構有了新的認知,盡管進步的極其微小,但好在終于不會原地踏步了,每天回家最享受的就是摸索畫畫的時間。然后會開始每周抽空鍛煉一會,跑一兩次步,做做伸展運動,拉一下韌帶。每周看一本書,寫一點讀書筆記,抄一些好詞佳句,寫寫小日記。再然后會自己學一點其他的東西,盡管作用不大,但我也覺得很舒服,至少比一直頹廢著好了許多。
前幾天,過完24歲生日,才驚覺,額,原來這么老了,該脫單的年紀沒脫單,該脫貧的年齡沒脫貧。還真是碌碌無為啊,時不時還喝點毒雞湯,遇到自己過不了的事情總想著逃避,拿著比毒藥還苦的話來安慰現在無用的自己。不治愈,請自愈。因為沒有人會問我經歷過什么,沒有人會等我幡然悔悟,沒有人會等我縫合胸腔來看我。漸漸地從害怕一個人,從一個人手足無措到一個人可以鎮定自若,慢慢喜歡這種孤獨感,慢慢享受這份獨處。也許或許在不久的將來,會有人來到我身邊,伸出手來溫暖我,會懂我的言不由衷,欲言又止。而在這段冷若冰霜的日子里,我需要做的不過是和那個執拗的自己握手言和。然后,以坦然的姿態清算過去,活好現在,擁抱未來!
這一年,我的內心如是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