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很多很多年以后,夕陽紅遍整個天空的一天傍晚。一位老人坐在自家門口,看著夕陽愣愣出神。
? 縱使行將就木,依舊努力將自己佝僂的身軀挺直。那樣默默的,顫顫巍巍的努力,甚至讓人心疼。
? “爺爺,您抽支煙不?”老人愣神的時候,他的小孫子不知道什么時候來到了他的身邊。
? 雖說是小孫子,卻也已經快要三十歲了。每每這種時候,老人才會想起不知不覺已經很多很多年了。
? “不抽?!崩先酥皇强戳艘谎圩约旱膶O子,然后又將眼神投向了遠方。
? “為什么不抽呢,我上次不是見您抽過一支的嗎?”小孫子繼續詢問。
? 其實他都是知道的,老爺爺已經老年癡呆癥好幾年了,很多事情都忘了。但是也有很多事情他都記得,所以他們有時候就會故意在老爺爺這里找點樂子。
? 老爺爺想了一會兒,然后回答:“因為以前有個人不喜歡我抽煙,所以就不抽。”
? 明明每次都是一模一樣的答案,但是老爺爺思索的時間越來越長??v使是刻在他心里的記憶,時間長了,也開始淡了。
? 但是至少,他始終還記得,不是嗎?
? “您每天都守在這兒看夕陽嗎?”小孫子很多時候都沒在家,對于自家爺爺的事情,他知道得不太清楚。
? “是?。∪死狭?,再也走不動了。只好坐在這兒,靜靜的看一會兒了?!闭f話間,爺爺感慨萬千。
? “那您以前年輕的時候是不是去過很多地方???”對于別人的故事,人們往往都會很好奇的。
? “是啊,去過很多地方。其實我很懶的,但是那個人想去,無論哪里,我都陪她一起去。去了很多地方,慢慢的,自己也閑不住了?!闭f到了,也就想到了。
? 老爺爺的臉上浮出淺淺的笑,雖如夕陽,卻也光芒萬丈。
? 看著爺爺的笑,小孫子也笑了。美好的故事,總值得人們笑一笑。
? “對了爺爺,您還記不記得我叫什么名字???”每次他們跟爺爺開玩笑的時候,名字是一個永恒的梗。
? “嗯?”老爺爺思考了很久,終究還是,“忘了?!?/p>
? 雖然明知道是這樣的結果,但是小孫子還是很受傷的。不過這樣的次數多了,他早就習慣了。
? 然后他又繼續問:“爺爺,那您還記得我爸叫什么名字嗎?”
? “嗯?”老爺爺再次思考了很久,然后是,“記得?!?/p>
? “為什么?”小孫子還是有些不明白的。明明自己那么可愛,從小也是爺爺手心里的寶貝。就算自己的老爸是爺爺的兒子,但是也不應該差這么多吧?
? “因為你爸的名字是她取的?!睕]什么太多的理由,就是那么簡簡單單的一句話而已。
? 聽完之后,小孫子心里也平衡多了??磥碜约依习诌@個兒子,也沒能得到什么特殊的待遇。
? 老爺爺說完話,明顯是想起了什么。又開始遠遠的盯著夕陽,不知道思緒飄去了哪里。
? “那,您還記得她的名字嗎?”這一次,小孫子明顯問得有些小心翼翼。老爺爺年紀大了,身體也不是很多,有些擔心他會受到刺激。
? “她的名字……”老爺爺停了很久,但是小孫子知道,他從一開始就想起了的。
? “怎么會忘……”悠悠的一聲嘆息,道盡了千千萬萬的情緒。
? “累了……”說完,老爺爺顫顫巍巍的站起身,小孫子急忙上前攙扶。
? 老人家不知不覺佝僂的背,不知不覺又開始挺拔。明明已經老了,那是骨骼的變化,但他卻依然不曾忘記和放棄。
? “爺爺,您的背彎著一點吧,這樣撐著太痛苦了?!毙O子看在眼里,心里也挺難受的。不過他也清楚,也正是因為爺爺他們這樣的堅持,才更值得他們的尊敬和羨慕吧!
? “挺直胸膛做人,這是她當年說的。我也把這句話送給你們。無論何時何地,挺直腰桿,頂天立地。”
? 一路說著話,很快老爺爺的房間就到了。然后老爺爺揮了揮手,小孫子就回他自己的房間去了。
? 老爺爺走進自己的房間,看著書桌上那張看了幾十年的照片。顫顫巍巍的雙手,小心翼翼的撫摸著那張照片,輕輕呢喃細語:“我知道自己明明已經快要忘了整個世界,為什么你的一切還是那么清晰?”
? “你的名字,你的名字,你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