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堂女子

文 | 慢食藝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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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她!”門前直直站立的子進喃喃自語。

子進是南方一所大學文學院的學生,95年生的,喜歡許多東西,有很多的愛好。當身邊的好友問他的愛好是什么的時候,他卻總是停頓一小會兒后漠漠口吐一個異常簡約的詞:“自然。”好友均不解其意,也無甚興致再貼冷面孔,善意沉默了去。他好似那種色澤略為普通的群葉里的一片微紅,像經歷了什么滄海看見了什么桑田似的,他的眼眸里偶爾閃過一絲沉寂的意味,裝大概是演不出來的。他那慣常的“白襯衫”格調在如今的校園里漸漸成了一道咤怪的風景。在熙攘的人群中,總能猜出哪個是他的身影,哪個又絕不是他。

而她,沒有名字,確切地說是子進不知道她的名字,盡管他們“相見”了幾次。不過,與其說他們是“相見”幾次,倒不如說子進“見過”她幾次。至于,她有沒有“見過”子進,可能只有她自己明白。子進平日里喜歡看看詩,讀讀詩,也寫一些詩,創作詩的水平不清楚是高是低,不過究竟還是有些許支持者。他不計較詩人和詩作著名與否,看到符合自己心意的就反反復復地看、讀、抄、寫,他鐘情于這樣的“自然”。

當子進在課堂上第一眼望見她的時候,腦海里便蹦出一行徐志摩的詩句:“我是天空里的一片云,偶爾投影在你的波心。”子進喜歡徐志摩的詩大致是由于徐先生與林女士之間的故事。當然,他自認為徐先生的自由體詩也很能打動人心。

對于她,不適合用芳華絕代、沉魚落雁這一類的詞語來形容,用自然、柔和、親切、可愛、調皮這樣的詞語恰好。她就那樣靜靜地在課案上坐著,不悲不喜,黑發柔順得像小風在飄,子進坐得很遠,大概只看見白織燈光下的一個輪廓,卻依然顯得楚楚動人。子進多是沒膽的,特別是涉及異性的時候,或者說他淡定過頭了。當初選這節課時,他是避開室友和同學單獨選的。所以,在這課堂上,他一個人也不認識,就莫提什么“找幫手”了。說他羞澀也好,膽小也好,恃傲也好,他都不再做多一點的動作。就連鈴響課下后人群離散時,他都不再多望一眼。

“課下了,人走了,應該還會再見吧。”他風輕云淡地惋嘆了一句,之后也走了,不知是歡是悲。這節課每周只排一節,得到下周才有,而下周的課已經是學期的最后一節了。

子進的心很簡單,但也深。室友們只說他“簡單”、“情商低”諸類的,其它的,一句都沒有。興許是他的心簡單得“深不見底”,室友們沒有深究到底,只懂得他的簡單,而他也從來不說,也就尋不到更多的東西了。他寫詩,因為感傷,也因為熱愛,更多地還是為了慰藉心靈。受華茲華斯、柯勒律治《抒情歌謠集》及上個世紀二三十年代新月詩派的影響,他喜歡那種“強烈感情的自然流露”的自由體風格,筆調大都按著這個思路走,還帶點浪漫主義的影子。他忠于自己的情感,絕不欺騙作假,有幾分“如琢如磨,如切如磋”的范兒。對于在課堂上遇見的她,子進產生無盡的好奇和情愫,其中,自然免不了男女間那種朦朧的感覺,當真是自然流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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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周的時間不算長,在學習忙碌中,周二復至,晚上那節課是講昆蟲學的,大致介紹一些昆蟲的特征,還涉及仿生學等等,可能是子進喜歡“自然”的緣故才選的這門課。

這晚,他上身還是白襯衣,搭著淡藍的牛仔褲,淺紅色的運動鞋,一如既往的清爽。課程也一如往常安排在夜晚, 他習慣提早些去,選了個靠墻的兩人座位,戴上耳麥,看起書來……夜晚總是可以誕生無窮無盡的欲望,理性的光明卻遠沒有白天時那么強大。陰霾籠罩的天空,似乎開始翩翩起舞,卻透著一股滑稽尷尬的風流。

“同學,你好,請問這個位子有人坐嗎?”一個問句打亂了音樂的節奏。

“沒有。”

“哦。”

子進一直都是低著頭的,好似要把頭埋入書本里一般。他什么都不知,聞聲,只知道這是一個女生, 不過,聲音好像有點怪異。

“咳,咳。”

“咳咳咳。”

“原來是感冒了啊,聽著挺要緊的。”子進揪著心想。他是見不慣身旁的人咳嗽的,那樣他的心思也會跟著動亂起來,雖然不清楚動到了東還是動到了西。不過,總歸他還是喜歡自然和安靜的。但沒有辦法,生病哪是他的意念可以掌控的!女同學就這樣在課上一直咳著,偶爾消停一會兒。

“這位女同學披著發,發微濕,應該是洗頭后,來不及烘干就趕來上課的。”子進偶爾微微地往側面瞟了瞟,一秒鐘的時間都比不上他眼神變的神速。

老師講課“教訓”的聲調,像一只蒼蠅翅膀振動時發出的綿綿音響,百無聊賴,興味索然。“同學們,注意看啊……這個‘冬蟲夏草’的內容很重要。”“看……有性生殖,無性生殖,這個地方。”……學堂上的學生均是非專業的,可能有的同學純粹地喜歡昆蟲,也可能只是喜歡看昆蟲的樣貌,可安定下來專心聽課的人實在少。子進卻是“專聽”的一個。

“啪~”

“嗯?”

“是她!”一個驚訝的吶喊回響在子進的心房,其中似乎還摻雜了些“疑惑”的語調。

“啊!對不起,打擾到你了。”女孩靈動精致的五官對著子進說,聲音細膩到柔腸里,像輕音樂一樣妙美動聽。

“沒關系,吶,你的筆。”

“謝謝~”

“嗯。”說完,他又注視向了黑板。

對于子進,原本模糊的人影已然變得無比清明,但子進仍無法真正地判斷是否是“她”。子進只是想要把未知的陌生變成一種安然的熟悉,但他更貪戀陌生和熟悉之間的那種朦朧感。課下了,子進好像全然沒有意識到這已經是這門課的最后一節,仍正襟危坐看著書。女孩悄悄地走了,臨走前若有若無地瞥了他一眼,子進似乎全然未知,如同他“忘記”書籍上那一行行的文字一般。可是,這一“忘記”,光陰的箭矢就飛到了下個學期開學后的日子。

“應該還會再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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間隔的風拂不去偶爾的念想,來日方長,繾綣難免。

還是周二暮晚,黑暗的云從宇宙輕輕地壓下,繽紛的燈火闌珊了起來,覆蓋某處晦澀的角落。子進拿上一本志摩詩集,大步流星地走向了自習室……

“是她!”自習室門前直直站立的石子進喃喃自語。

自習室第一排座位正中間,靜靜地坐著一位女同學,正是上次坐在子進身旁的那位女孩。

“最是那一低頭的溫柔,像一朵水蓮花不勝涼風的嬌羞。 ”一剎那子進只想到了這一句。然而,他是喜歡“自然”的,有時候,這更像一種順其自然,宛若女孩的面頰那般溫婉。可終究,他都學不會用隨遇而安的法子,去平平他時而悸動時而躁動的波心。

他終究是不會的,他只會:“道一聲珍重,道一聲珍重……”僅以這般詩情畫意的措辭,默默吐出:“沙揚娜拉! ”然后,轉身離去……

于空蕩蕩的暗夜中,一道隱約的白色形影,隨同楓葉飄搖,慢慢“褪”為黯色,融入靜默的夜里,余下只剩縱橫交錯的樹影、不分西東的風聲,沒有墻壁,沒有回音。而下一刻的出現與重逢,不知是在何年何月,也不明是在什么樣的場景和地點。當人決定用一生的時間去踽踽獨行,淡然而終日時,人與人的相遇,是無可奈何的須臾,人與人的分別,是恰到好處的離開。

“應該還會再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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