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寫過一篇小說叫《發現之旅》，意思是一個女孩遇到一個男孩，覺得對方很有自信，就很喜歡聽他表達熱情澎湃的夢想，并且也愿意陪著對方實現，可是久而久之以后，她逐漸覺察對方的眼中只有自己，沒有他人和他人的夢想，于是她決定離開了。離開這件事，是有些人必須花時間完成的事項，比如說我自己也是這樣，可是她并不全盤代表我的想法和信仰，如果我喜歡一個事情，說給人聽，當然希望得到支持，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所以我會首先支持對方的熱愛事項，可是就有一些人逐漸覺得這樣做理所當然，而且還會仗著我不喜歡提要求而自視甚高好為人師。面對喜歡的事沒人需要做學生，你愛一個人需要誰來告訴你嗎？人性不要太蠢。
我對這個故事非常滿意，我給當時的一個朋友看，他抗拒這個故事里的一樣東西，那就是作為付出者竟然不想著一直付出和適應對方實現夢想，她怎么敢自己也有夢想呢。當時我就明白他的憤怒的點，或者說是焦慮的點，也沒有關系。他是這么說的，有一些危險，我不希望你遇到，所以我說得比較重，因為用你的頭腦你也想不明白——我無論如何沉淪自己，試圖完成這個催眠過程，我也還是知道他的真實目的，他希望假如和我在一起，我就不要有自己的夢想了，他實現了他的夢想，可以把那些利息分給我，甚至都給我——空頭支票誰都會開，我非常溫和提醒了他，如果是這樣，我完成也是一樣。而且我還有一種感覺，那就是我原本擁有的和自己本來就是的，正是他試圖確定要去否認的，他美化成說因為他把我當成自己才會這樣，我說這怎么可能，如果是這樣，那你對自己就太不好了。況且你也不是。背后真實的東西也沒必要點破。我后來還寫了一些故事，他的本能就是反對身旁的人有任何的生命力的表現，有創造力就更加不行。這種感覺，是從對方情緒的表達感受到的，通過影響潛移默化完成的潤物細無聲。
最近熱播電視劇《凡人歌》講述三對比較典型的情感模式，作為中心的北京偽中產沈琳那偉，面對后面的一系列危機，其實就是大環境的影響造成的，電視劇的情節并沒有直接表明，而只是用那偉這個人物待人接物的淳樸善良和忠誠來替代，沈琳從一起拼搏奮斗到生了兩個孩子在家全職主婦再到找工作屢屢碰壁，回到職場卻沒有屬于她的位子，接下來一路滑鐵盧，從月嫂再到自己創業的鹵貨生意的慢慢壯大生成，也離不開沈琳的處世之道，能夠面對逆境快速封鎖負面情緒找準當下應有的姿態。老公那偉的事業幾次重大挫折如果沒有沈琳的襄助，基本上一蹶不振萎靡下去也極有可能。溫暖的家庭非常重要，可能是某些人看來不是必備的剛需，但是身臨其境還是會覺得特別值得注目的彼此依靠和溫度。
另外一對是從那偉的弟弟開展，他有自己的高端事業，高級安全程序員，總之我不大懂，相信大部分人也不大懂，但是網絡安全技術不斷在更迭，每次要求電話響三聲就必須接聽。但是在長期這樣的工作環境下，難免出現了精神焦慮緊張的問題，后來搜集證據找到弊端，讓自己能夠全身而退，堪稱現代版熹貴妃屠龍標準版本3.0的延伸。那偉弟弟明叫那雋，這個名字的諧音就是所謂的內卷的卷，所以他小名叫卷卷，貌似當時還提了一嘴說是小的時候頭發有點卷，也算是很有點依據也立得住，由于小說和劇我都看了，我主要是從劇的角度去詮釋和辯證自己的看法和感想，小說則類似于一篇小說的初稿，改編下來非常微妙的人物層次和人設的變化與遷移。而小說和編劇是完全不同的兩個系統，有些沖突也就是你看起來會覺得不是很舒服的轉折點，看著水到渠成的其實多半都是后來重新編出的情節，不然干巴巴的就直接和小說似乎也沒啥區別。一般來說小說文本與劇情對比起來基本如此，也包括大名鼎鼎的名著改編也基本如此，先讓觀眾了解基本的故事框架，如果讀者自己感興趣就去找書本了解，當然書本里面更寬廣的靈魂層面的表述，而劇情空間很明顯不夠，卻類似一個階梯讓人進去，引人入勝的臺階。這個就是這樣，說回那雋與女朋友李曉悅的關系，李曉悅高中時期父母車禍雙亡，心中就種下了及時行樂的種子，因為她覺得明天和意外不知道那個會找到，很明顯她和那雋是對立鮮明又彼此吸引的一對，小說里有講他們彼此靈與肉的吸引也是異常融洽，李曉悅喜歡漢服文化，人又美滿，這些有點覆蓋住了從那雋的角度看來的不思進取不好好籌劃未來，那雋還是會將對方放進自己的人生規劃之中，但他不知道李曉悅的心中究竟是怎樣想的，很可能李曉悅也說不清楚，最后在那雋經歷了精神崩潰與康復換工作還有很多復雜艱難的前公司離職還要拿到必要的權益比如說千萬期權，他的大平層還需要還房貸，這本身的奮斗過程能給他帶來莫大的進取心與好勝帶來的快樂，名校畢業的碩士，這本身和李曉悅二本大學是完全不同的人生經驗，當那雋想把所有的東西都交付給她的時候，她才意識到自己要的原來從來都不是這些，也就是說她的自我意識覺醒了，究竟要不要背負愛的人的負面情緒呢？一個自己還要游歷山水甚至不接受工作加班的不合理，種種本身，她是否能夠勝任妻子媽媽和那雋口中的小女孩的不同角色，他覺得李曉悅很幼稚但是他可以等待她成長，可是李曉悅想要自己去經歷，這正像是無論未來怎樣，自由選擇也是最為重要的，這一對算是最有爭議的一對，也基本扣題一開始我開始說到我自己寫的那個故事了，對方也許都沒錯，錯的就是大家如此的不同，那也只能是短暫的相聚和永久的分開了。愛是愛，但是無論如何也不可能強行上升到責任范疇。李曉悅在小說里更為自在灑脫，劇里會有些不懂表達內部壓抑，可能是為了沈琳那偉那一對的陪襯相得益彰打配合。
另外一對則是沈琳的弟弟沈磊，也是名校畢業專攻整理那些需要修復的文件之類，政府部分，反正是極不錯的職業，卻因為校園戀人一路走到婚姻并且已經如此按部就班生活了十二年的妻子謝美藍提出離婚，而震驚不已，謝美藍因為母親的絕癥無法救治，逐漸感受到某種泥足深陷的覺悟，她覺得沈磊太過不思進取，從來不喜歡正確可能在少年階段是美好品質，可是到了中年尤其是柴米油鹽的婚姻里，三災兩病的生活之內，最后都無法找到給母親救治的床位，還是她單位的領導幫忙并且借款四十萬，雖然最后謝美藍母親依舊沒能被挽留生命。謝美藍和母親相依為命，沒有別的親人，她的靈魂已經麻木而封鎖，對沈磊幾欲關閉，沈磊無比震驚美藍的變化，從掙扎到放棄自己的能夠帶來戶口的政府光鮮工作，走上了尋找心靈的旅程。一開始去到過去的地方，卻發現曾經兩個人許下諾言的紅絲帶已經被清除，只剩下光禿禿一座山，他苦笑而難過，后又一路流浪，因緣際會好心幫助一個路上的一對母子遺落在車上的包，結果自己的行李需要下一站才能找回，那個兒子便說可以提供車輛送他，停下后的沈磊開始關注周邊人群，遇到了一個小超市買了點東西，三言兩語的攀談，后來走在一個篝火野炊遇到了這個超市的老板，繼續攀談他決定停在這個地方，超市的老板山上有個房子，兩千元租給他，他在那里開墾種地，過起不染塵世的田園生活。結果某天他路上崴了腳，路上一個車里的男人救了他，那人是這個村子里的小領導，總之為了發展建設這個地方絞盡腦汁殫精竭慮，通過和沈磊的交談找到靈感激發，后來直播網紅打卡加上沈磊那晚的敘述增添了很多無限遐想，一個男人因為情傷而流浪，那么他一定是愛慘了那個女子，網上掀起了一片波瀾。沈磊的安寧就被自己那天無意識的傾訴欲打破了，村中需要統一改建他不得不離開，心中雖然掙扎還是轉身離開了，告別了超市老板和老板家他幫忙輔導的小女孩，期間小女孩也對她暗生情愫，當然劇情里沒怎么表現，小說里因為有心理活動就很明顯。
我也的確沒有想到小說結局是那雋與沈磊大打一架，因為李曉悅的心已經傾向于沈磊，沈磊的靈魂在我看來就是那塊寶玉頑石，他有自己的對待世界萬物的看法，李曉悅發現自己必經之旅，小說中有一次李曉悅那雋決定出來放松一下，去了沈磊那里，就是那次，兩個人暗生情愫，也或許很久開始，每一次那雋爹味十足說沈磊也好說那偉也好，李曉悅都用心維護說每個人都有他選擇一件事的理由，在山上的兩天里，李曉悅清晨穿著林黛玉的服飾，在山水樹木之間，沈磊也看呆了。后來李曉悅把賈寶玉的服裝給他穿，兩個人上演了一段極曖昧的私密時間，剛好那雋醒了，看到了那一幕，小說原話是不動聲色完成了更為超越的某種交換——關鍵字我就不寫了，如果感興趣可以自己去翻。看到這里我想到的是笛安的《龍城》里的鄭西決和鄭東霓的背德情感，在劇里基本也給還沒了，影影綽綽一點點影還有那么點點吧。李曉悅后來提分手，那雋說，你和沈磊更不合適——我就覺得小說中的更符合人設，不過為了陪襯凡人的眾生相，沈琳那偉的夫妻伉儷相助，基本這邊被淡化。
小說里的沈磊離婚后才出走，劇里是回來才離婚，這一點的不同，劇需要吸引讀者看下去的欲望。我只覺得，如果那雋被沈磊打敗，那么清澈無為就會成為世界的主流，畢竟大部分人不看書只看點劇，三觀還需要被塑造，否則，林妹妹注定是要和寶哥哥的，三個石頭的磊就是頑石，沈琳的琳則是美麗的玉，文學上的故事里的某種互文很有意思。目前還剩兩集沒更完，按照目前的劇情，這些都被時代的巨輪過濾掉了，說來也是，凡人的世界哪里容得下白璧無瑕和朗月仙葩，奇緣是要靠不思量自難忘的。小說的世界可以通往無限，劇情里的真實角色演員的扮演則提供了某種實際代入的想象。
選擇自由還是被束縛的相對自由的責任，換個詞概括也是一樣，這都是一些問題。如果只有生活會非常無趣，太不落地也會隨風飄散，一半一半那又不好平衡。凡人的歌曲，大眾來唱和，而我覺得，夢想是自己去抵達，生活也要自己的確信來從容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