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西北西貝

下班后，和室友回住處。他冒出一句，買點零食回宿舍吃。兩個人騎著摩托來到夜市攤點。餅干，蛋卷肉松……給他說隨便挑一些，夠屯一個晚上就行！

要不就著這些零食喝點小酒？

再來點花生米？

兩個人一拍即合～

騎車到住處樓下，室友在超市門口等著，我去拿了一瓶老村長，而后快速結賬走出超市，

路燈下，身后的風領著樹呼嘯著，一股冷意襲來，趕緊和室友上樓進屋。

喝了兩口酒后，我開始在零食堆里翻看有什么吃的。兩個大老爺們，在宿舍就著零食喝酒，莫名的反差萌，想到這里看了一眼室友傻笑起來，他看到我的眼神立即眨了眨巴眼睛，露出色色的樣子……

我差點直接噴他臉上。

在零食堆里翻了翻，我找到兩個威化餅干，撕開包裝，先用舌頭把一頭一點點舔濕，再慢慢放進嘴里，蓬松，酥脆，入口即化，吃一半再喝兩口老村長，他先說起來。

當年我們學校的小賣部是村長家開的，村長老婆看店。五六歲的年紀，人還沒有柜臺高，每次好不容易有從爺爺奶奶那里拿來的兩塊錢，就去她那里買零食。

那你肯定有特別喜歡的吃的零食吧？

也沒有，啥都吃，村長老婆很胖，每次把吃的遞給我，俯視著人，露出一種不屑。

這也是你喜歡喝老村長的原因？

哈哈，這都被你發現了。嗯，那你在那個時候有啥喜歡吃的零食？

吶～就是我現在吃的這個威化。

那巧了，今天剛好我買了～

當年那個時候跟著爺爺，家里很窮，基本沒吃過什么零食，印象最深的也就是它了。

那個時候基本上都窮。

是吧，窮也分三六九等，那個時候我們家就是最下等。能吃到零食什么的對那時的我來說是十分奢侈的事。同學吃零食的時候，我也不會厚著臉去問人家要，然后就一邊呆呆的看著人家吃，一邊吞著口水。

不怎么吃零食，這就是你一直身材這么好的原因吧。

不知道，可能是吧。有次，學校期末考試，我考了全校第二。以為班主任會好好表揚我一番，沒想到，他直接把卷子拿到我面前，氣憤地指著上面做錯的題說，這個，你不該錯吧，這個你也不該錯的，這么簡單，你本來應該得滿分的。

然后呢……

然后他就叫我去教室的最后一排，跪著，跪了一整節課。

哈哈，我那個時候考試都是直接扒了褲子打屁股的。

跪了一節課，腿都麻了。最后老師還是把獎狀拿給了我。高興的拿了回去，給爺爺說我得了第二名，還跪了一整節課。爺爺看著我很高興說，下次你肯定就會得滿分的。說著走到里屋，看他在個搪瓷茶盅里翻騰，然后遞給我個硬幣，銅黃色，五毛面值，叫我去學校小賣部去買零食去，這是爺爺第一次主動給我錢去買零食，之前我怎么問他要吃零食他都不給的。

五毛錢，加特效嘛？

滾～天色有點暗，那天我記得很清楚，我拿著那個硬幣在手心攥得死死的。從家到學校大概要走上半個小時，一路上我蹦蹦跳跳著，感覺沒走多久我就來到學校小賣部。

你買了啥零食？

貨柜架上沒有其他零食了，只剩下一種零食，他也要關門了，看到我去了他有些驚訝畢竟我之前基本沒去買過零食。我把硬幣遞給他，手指著貨架上唯一的零食，讓他拿給我。他瞅了我一眼說，你回去吧，這里不收硬幣，只收紙幣。

那后來呢？

我怎么說他還是不收，只好悻悻地回去。拿著五毛的硬幣，因為生氣攥得比之前更緊，一路哭著回去的。因為這個被拒絕，也讓我記清楚了過程中發生的每個細節。

那接下來呢……

回到家，爺爺看到我在哭，聽我說出原因。他把我抱在懷里，手撫著我的頭，然后對我低聲地說，沒出息，拿著錢都買不來吃的。我望著他的臉，哭得更大聲了。

這也是，有錢也用不出去，最后吃到零食沒有？

后面，爺爺把我說了一頓，教我怎么說，之后就讓我一個人又去學校小賣部了。我把爺爺教我的話，給小賣部老板說了一遍，然后他拿給了我。

威化餅干？

嗯，威化。抱在懷里回到家，眼淚都還沒干。每塊餅干都是有獨立包裝的，拆包裝時小心翼翼的。吃也是不舍得，先用舌頭把一頭一點點舔濕，再放進嘴里慢慢酥掉，融化。

好惡心～

哈哈，有點吧。爺爺看到我這樣吃，突然沖我一臉嚴肅，我嚇得呆住了，然后他突然張開嘴伸出舌頭對我做著鬼臉，我也對著爺爺做著鬼臉。威化我省著吃，三天過后還是吃完了，最后把威化包裝袋攢在枕頭下，又睡了好好幾天。最后依依不舍的看著包裝袋被爺爺扔進土灶的火里。

哈哈，你爺爺好搞笑，一本嚴肅的搞笑。

后來跟爸媽去縣城讀書了，每次暑假回去，爺爺都必定會去趕集市不管刮風下雨，回來必定帶兩盒威化。

之后就一直喜歡吃威化了吧？

并沒有，雖然后來家境好了些，但我只有每次回爺爺家才吃，從來也沒有問爸媽給買過。那個時候在爺爺家，每次吃的時候都是先把威化舔濕了再放進嘴里慢慢融化，他也時常在我吃威化的時候一臉嚴肅的對著我吐著舌頭做著鬼臉，然后，我也對著他做起鬼臉。

哈哈，互相做鬼臉～

在高考前幾個月，爺爺身體突然不好生病住院。那段時間快高考了，爸媽瞞著不告訴我他生病的事，后來他病情加重，沒等高考結束他就去世了。本想著高考結束后就有一大段時間回陪爺爺的，高考結束后的好幾天，爸媽告訴了我爺爺生病去世的事。

別太難過了，你爸媽不告訴你，也是想著讓你專心參加高考。

并沒有怪我爸媽的意思，只是覺得遺憾……

后來我就不再吃威化了，但偶爾在超市的貨架上看到，就好像看到爺爺的當年常作的那張嚴肅的鬼臉印在了那包裝上一樣。其實我知道，是印在了我心里。我明白，有些人有些事，過去了就再也回不去了，只剩下懷念。

說來有些諷刺，那些吃過的奢望威化全都變成了記憶里最美好的味道，我每天都可以吃，但是從那天起的之后每一天我卻再也見不到那個一直沖我作鬼臉的人了。

別想太多，這不是一個很好的童年記憶嘛，來兩口酒吧。

嗯……

你出去干嘛？

等著，我去樓下再買盒威化……

那順便再帶一瓶老村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