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海棠樹下（下）
酒席已散，各歸各處。
夜色已深，月兒高掛。楊雪盈坐在涼亭中，身邊圍著一群人。桌上擺著的是楊婉貞送楊雪盈的那把扇子，扇子十分的精致而華貴，和田玉在月光的映射下發出柔和的微光，扇子上的刺繡逼真精致。
“郡主，那楊婉貞也太過分了。今天你生日，她彈的是首什么曲子，這不成心的嗎。”
另一個穿戴華麗招搖的女子說道：“是呀是呀，郡主你都沒有邀請她，她自己到貼上來了。還以為是來給郡主道歉的，誰知道人家是來示威的。”那最后一句話的語氣瞬間激怒了楊雪盈。
此時的楊雪盈怒火隱隱地燒著，拳頭攥緊，眉頭緊鎖。
她們都已經知道，楊雪盈與楊婉貞之間最大的隔閡是宇文成都，而今天宇文成都與楊婉貞的舉動早已激怒了那些所謂的大家閨秀。
“郡主，你看今天宇文將軍一直都在看楊婉貞，他眼里何曾有你。這女人明明是趕著來這生辰宴，卻裝出一副清高的樣子，她呀，說不定專門是來勾引宇文將軍呢。”
楊雪盈這下是被徹底激怒了，“你給閉嘴。”雪盈猛地站起來惡狠狠地瞪著剛才說事兒的人。那人也知道自己觸了楊雪盈的底線。
這時旁邊一個女子，拿起桌上的玉扇，直接摔到了地上。
“郡主別氣了，那種女人，別氣了。她送的禮物，郡主看著也生氣。”
雪盈聽到玉扇擲地的聲音，心中一緊。
“你……………”雪盈似有些生氣，又有些無奈，死死的盯著她。
均勻的腳步漸近，玉扇殘破的被摔在石子路上。腳步停留在旁。
婉貞看著玉扇，表情立刻沉重了下來。緩緩朝亭中走去。
“若不喜歡我送的禮物，大可以不收，給路邊的乞丐，說不定還能得一句感謝。”
楊雪盈側過頭去盡量避著楊婉貞的眼神。
楊婉貞掃視了一眼旁邊那些煽風點火之人，輕哼了一聲。
“有些人有本事呢就自己去爭取，得不到，在背后亂嚼舌根，只讓人覺得惡心，要是下次再讓我聽到，我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當耳邊風了。”
婉貞逐漸走至雪盈面前，“至于你，你以為別人非要圍著你，討好你？若不是晉王妃請我，你以為我愿意來。楊雪盈若你不識抬舉，我也不必再對你客氣。”
婉貞心中本就有怒火，看到被摔碎的扇子著氣不打一出來，對楊雪盈甩下這句話便轉身離去。
雪盈心中自是有些覺得理虧的，可一想到從前種種就始終不肯說一句話。
婉貞的離去伴隨著很長一段時間安靜，其他人也是知道楊婉貞的厲害的。在背后說她還被她抓個正著，能躲過已經很幸運了，此時心中只想著趕緊離開，紛紛向楊雪盈行禮告退。
亭中便只剩下了雪盈一人。
婉貞獨自一人走著，雖說對楊雪盈放了那樣的狠話，可心里仍然是難受的，她并不想和她反目成仇，可是她們之間總有那么多的誤會與隔閡。昔年好友，一朝反目，其中酸楚，不論誰對誰錯，恐怕都不好受。
秋風凄凄瑟瑟，夾雜著絲絲涼意，只往骨子里鉆，婉貞雙手交叉握住自己的雙臂，盡量讓自己暖和一點。隨著凄冷的秋風，管弦的絲竹聲絲絲縷縷繞進婉貞的耳朵，那熟悉的旋律，直滲入心底。
那不是自己剛剛彈奏之曲，莫非是宴會時有人記住了嗎？這么短的時間嗎？
婉貞循著蕭聲而去，回廊迂迂回回，月光皎潔如紗，樹影參差，如水中藻荇。
簫聲近在咫尺，走過一個回廊的轉角，便隱隱約約看到一個人的背影。遠遠的，他背對著，站在一棵盛開的海棠樹下，落英繽紛。
簫聲是他吹出來的？
婉貞小心翼翼地走近。
“公子可是剛才宴會上之人？”
“是。”
“那公子是當時記下了曲譜，用蕭吹奏出來？公子真是好記性。”
“我確是宴會上之人，但這首曲子并非今日才學會。”
婉貞愣了一下，起初沒懂什么意思，轉念一想，難道…………
這首曲子若是在之前，那就只有一個人聽過了。
李世民感覺到了楊婉貞的沉默，她沒有在知道真相時像他一樣的興奮和激動，回復給他的只是沉默。
“姑娘還是和上次一樣，不想見在下嗎？李世民始終沒有轉過身來。
“想必公子已經知道了我的名字和身份，而我對公子卻一無所知，豈不不公平。公子轉過身來吧。”
所有的聲音在這一刻靜止，只留了兩人的呼吸聲。
婉貞用盡所有的注意，看著這個男子。
當他轉過身來，她一眼便認出了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