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爺爺

圖片發自簡書App

最近收拾屋子,整理出一大堆酒瓶水瓶硬紙殼甚至還有些木板。我把它們分類放好,酒瓶排好隊,塑料瓶踩扁放大箱子,紙箱子廢紙碼齊摞起來,木板大大小小立起來靠墻。望著這堆整齊的破爛兒,想起了我的爺爺。

在我這個年紀,或許爺爺稱之為祖父更合適,顯得成熟沉穩些。可記憶中我一直是那個跟在爺爺后面蹦蹦跳跳的小女孩。哪怕后來當了老師也是如此。

從記事起,爺爺就是個撿破爛兒的老頭兒,他的破爛兒都是他的寶貝,撿很多種,回家分類整理。硬紙殼一堆,臟酒瓶一堆,塑料制品又一堆,其他亂七八糟的一大堆。把這些碼整齊放好,攢得夠多就去賣。

爺爺喜愛他的每一個孫子,可能對我更疼愛些?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他就我一個孫女,往他家跑得最勤快。我從來不覺得他家滿院子臟兮兮各種各樣的破爛兒有什么問題,喜歡幫他把撿來的破爛兒分類碼齊擺好,最喜歡看他坐壓水井邊就著水盆兒刷酒瓶。那些酒瓶子臟得要命,就見他拿一個長毛刷伸進瓶子里刷,他刷完一個我就橫著碼墻邊一個,再遞給他一個沒刷過的。我碼得很快,他刷得沒那么快,我就催他:“爺爺,快點!我都擱好了!”爺爺就罵我:“催啥催?小龜孫兒妮子,夠快了。”有時看到個稀罕的我會大喊:“爺爺你撿的這個瓶子真好看,先刷這個!”他就猛咳嗽一陣,特別高興的笑。我一看他笑話也特別多,使勁拍他馬屁:“爺爺,你看這個,二爺爺也拾酒瓶子,就從來沒拾這么多過!”然后我就繼續挑好看的讓他先刷。所以后來我給自己寶寶準備奶瓶時看到奶瓶刷簡直不要太親切。

他腿腳不太靈便,就支使孫子們幫他騎三輪車帶著他的破爛兒去賣,幾個堂哥還沒騎上三輪車就被大娘罵跑了,爺爺就罵我大娘和堂哥。我趁機歡天喜地的接手,腿太短,坐上車座就夠不到腳蹬子,就用經典的屁股左扭右扭騎車法,一路歡快的騎到廢品收購站,爺爺還沒罵完就慌得攆我,我把他甩得很遠,滿頭大汗得意的沖他大笑。

長大了我當了老師,放了學有事沒事還愿意往爺爺家跑。爺爺更老了,糊里糊涂的,就知道天天邊撿破爛兒邊滿村吆喝著我孫女是老師,我孫女是老師。別提多自豪了,我看比他自己當老師都高興。我有力氣了,腿也夠長,可以騎著裝滿了廢品的快散架的破三輪帶著他,讓他扶好坐好,邊慢慢騎邊跟他聊天。我媽見了就訓我,你好歹也別那么邋遢,都當老師了不怕人笑話巴拉巴拉巴拉......才不管那么多,跟爺爺在一起,我樂意,別人跟我啥關系。

記憶中我小時候不管玩的多野總能想起去找爺爺要一毛錢。這是爺爺定的規矩。每天一毛,來要才有,不要這一天的就沒有了,明天還是一毛,不累加。我除外。如果哪次我住親戚好幾天不回來,回來找爺爺第一件事就是算算爺爺欠了我多少錢,然后挑最新的票票要。有時爺爺剛回到家,還沒來得及歇會兒,我會拽著他的糞箕子跟他要。他總是氣得抬手假裝要揍我,其實一次都沒揍過。他的孫子們為了那一毛錢一定會抽時間去找他,哪怕拿了錢就跑,爺爺也笑得一臉燦爛:“跑啥,別摔了……”現在想來爺爺為了見他的幾個孫兒用的這個辦法實在太聰明了。

除了要錢,別的時候也愿意去爺爺家,因為他家總有好吃的。有時去剛好趕到爺爺奶奶在吃西瓜,奶奶看我來趕緊挑個最大塊的給我。爺爺吃著笑罵:“小龜孫兒妮子,就你長個好嘴頭兒?!蔽也淮钤?,只顧埋頭吃,總是吃個肚皮溜圓還要去里屋翻騰。里屋有一張很古老的黑胡桃桌子,沉甸甸的樣子,橫著三個抽屜,兩邊的抽屜就只是抽屜,中間那個抽到極限拿下來就會看到個桌肚,這個桌肚是個神奇的地方,空間很大,總有糖果啊點心之類比外屋桌子上高級些的好吃的東西。本也吃不下什么了,但看到那些好吃的還在我就放心了,然后叮囑奶奶別讓我堂哥他們進來,給我留好。然后才戀戀不舍的離開。想來我的吃貨本質是有祖傳基因的。

后來爺爺不能走路了。去世前爺爺半身不遂了很長時間,他的氣管炎也越來越嚴重,常常把他憋得喘不過氣。一次家里請了醫生上門,爺爺在里屋的床上躺著,光線不行,大家就七手八腳的抬他出來,實在很沉,人多手雜,可能碰疼他了,他悠悠來了句:“哎呀,慢著點兒毀壞中不?!币晃葑尤硕甲屗盒α?。我跟著大家笑,眼淚卻不小心滑下來。當時深陷病痛折磨的爺爺幽默感真是無與倫比。

再后來我遠嫁他鄉,回家少了,看爺爺的時間更是屈指可數。得知爺爺去世的消息,早有心理準備的我一整夜沒合眼。

爺爺,我偶爾會想起您,就算您一直活在我心中了。這樣是不是很好。

如果爺爺知道我這樣,一定會伴隨著巨大咳嗽聲笑罵我:“小龜孫兒妮子,就你事兒多?!?/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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