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 “說什么也不要再遇見這樣的你”

01

沒有遇見向明之前，我從不相信命運。遇見向明之后，我不止相信了命運，也硬生生地被迫相信了我的命運被分成了兩段，分為：遇見向明之前和遇見向明之后。

見過狗尾巴草嗎？一種生于海拔4000米以下的荒野，道旁，為旱地作物常見的一種雜草。知道嗎？狗尾巴草的花語是——暗戀。狗尾巴草是默默無聞的代表，沒有荷花的清香，沒有曼珠沙華的妖嬈，沒有牡丹的不屈不饒，它本身就是一種不為人知的憂傷，是不被人了解的，艱難的暗戀。

向明第一次見我就說我和狗尾巴草很像，那時覺得他是在貶低我，后來才不得不承認，我確實是狗尾巴草，長得不起眼，甚至連愛都是隱忍的，不被人了解的。

我愛上向明這件事我從未感覺羞恥。一個未婚的年輕女子愛上一個有婦之夫是大逆不道的事情嗎？愛上一個不該愛上的人是一件十惡不赦的事情嗎？如果這件事被昭告天下，我會被冠以多種“罪名”。

我不懼怕流言，只是在面對向明的時候會感到運命的力量，是那么強大而令人無力阻擋。我是愛向明，可我從未想過要占據(jù)他，從一開始我就知道，有些人注定是愛而不得。我從未對誰伸張過，我愛向明就像血液流在骨子里，只要不戳破皮膚，它永遠是澎湃地流淌，在不被別人看見的地方。

他治好了我的憂郁，而后賜予我悲傷。憂郁和悲傷之間的片刻欣喜，成為了我在這段感情里唯一的救贖。

02

風(fēng)很大，都繞我的靈魂。

“我們以后別再聯(lián)系。”對面坐著的向明臉上都長出胡須刺來，眼睛布滿血絲。

向明沉默不說話。

“以后別再見面，也別再聯(lián)系，別再打電話給我。”我咬緊牙，把練習(xí)了幾十遍的話說了出來。

向明還是沉默著不說話。

“要離開就要徹底，要好好待她。這一生，我們就只能到這里止步了。我以后也會好好的生活，不要牽絆，無需愧疚。”我把指甲掐進肉里，告訴自己，即便有再多的不舍，也要就此停步，我再往前一步就要是萬丈深淵了。

我伸出手握住向明的手，再輕輕地抽回我的手。思念早已生根，年華將從此停頓，我的熱淚在心里匯成河流，是那般寂靜無聲又波濤洶涌。

向明想要伸手挽住我，我躲開了。這一次，是真的要別離，說不上是誰放了誰，我們只是在不該遇見的時刻遇見，在不該愛上的時候愛上，最終只能在該放手的時候放手。

愛上一個不該愛的人，注定是要遺憾地走過一場不會盛放的愛情。向明懂得，我也懂得，所以才會在此刻，什么也沒有說。

向明要去國外，這一次的晉升是他努力許久得到的機會。能陪在他身邊，從青絲到遲暮的，從他一無所有到腰纏萬貫的，唯得他的夫人。他不是個忘恩負義的薄情郎，也不是個有了功名就會拋棄糟糠之妻的人，他唯一做得不對的是他在成家之后才遇見我。

而我做得唯一不對的事情，是在知道他已成家了卻還是義無反顧的愛上了他。我們做得都對的是，沒有讓這份看著世俗的愛變得骯臟和污穢。我們堅守了道德的底線，克制了所有的欲望沖動。

所以，當(dāng)向明要離開的時候，我能問心無愧地過我以后的生活。向明說過，如果有一天，我們不再聯(lián)系了，他不會忘記我。我相信，我活在他的心里，在最深處的角落，沒有任何灰塵，干凈而純粹。

03

我從向明那里得到的只有一張手機截圖，時間是22:22，具有27個未接電話。這張手機截圖，我一直保留著，它的存在就是向明的存在。那個27的數(shù)字，深深地烙印在我的心里，每每想起來那晚的情景，心里都會被溫暖。

我因闌尾炎住院，那一晚我躺在手術(shù)室里，什么也不知道。直到恢復(fù)意識清醒時，才發(fā)現(xiàn)手機里全是向明的信息，那一夜他找不到我，急瘋了。

當(dāng)他看到我時，我正躺在病床上，臉色蒼白。我擠出一個生硬地微笑，告訴他我沒事，他坐在床邊握著我的手。只是這樣，我便知足了。他握住我的手幾分鐘，我的心里平靜而柔軟，這一刻時間仿佛靜止，我多想時間就這樣停留。

向明想要留下來陪我，我拒絕了。我向來不太懂得如何挽留，更深知有些東西一旦索要便會欲望膨脹。向明犟不過我，最終也沒再醫(yī)院陪我過夜。送走向明，我站在長而深的走廊，平日嘈雜的病房在凌晨漸漸安靜下來，偶爾有小孩子的哭鬧聲。

這樣靜謐的深夜，很是平靜。疲憊讓人想沉睡，思念卻讓人清醒。越是這樣時刻，越感受到生命的脆弱，越想要為自己做點什么，突然就明白了些什么。

向明曾經(jīng)給我念過一首詩：

也想不相思，可免相思苦
幾次細思量，情愿相思苦

這是一首胡適的詩，解釋下來是：我也不想在思念中度日，這樣就可以免去相思給我?guī)淼目喑墙?jīng)過了幾次的細細考慮，卻寧愿去享受這份相思苦。

這首詩的細膩與深情令人熱淚盈眶，有多少人情愿苦苦愛著不能和自己在一起的人，也不愿心中無愛孤獨終老。我由此想起了另外一首詩：

情，不知所起，而一往情深
愛，不知所依，而至死不渝
恨，不知所止，而痛徹心扉
緣因何而生，四目相對

因為愛上一個人而溫柔，因為擁有一個夢而執(zhí)著，我就只能把你輕輕地放在心里，卻又不能光明正大地走近你的世界。我是想要愛你，想要與你至死不渝，可是世界不容許，你我也不允許。

04

這輩子不后悔，下輩子不這樣子過。

向明走后，時間開始變得很慢，在黑夜里一口口吞噬著黑暗和寂寞，迂迂回回，反反復(fù)復(fù)，把我的那些不為人知的心事抖摟出來。我常常在深夜里回憶著曾經(jīng)，可是曾經(jīng)有什么？我和向明并未真正地走在一起，這不過是兩個惺惺相惜的人相遇了卻不能相守，這不過是人生的一場遺憾地過往。

曾經(jīng)，不算美好，卻再不能遺忘，最終蒙上了暗澀的塵埃。

我哭過，在深夜。因為愛，脆弱而敏感，做不好自己，也愛不好別人。

向明說過，不論怎樣，都要好好地生活。我答應(yīng)他，不管怎樣，都要好好生活。這輩子遇見這樣的你，不曾后悔，卻也不想再經(jīng)歷。

我做了一個夢，向明坐在窗前。屋外，我一人被淹沒在天地間的漫天大雪中。沉郁了又迷惘，迷惘了又倔強。

我哽咽地凝視而無語凝噎，望著向明，再不能心系他人，不可再生。最后，迎著風(fēng)雪，轉(zhuǎn)身離去。

李白的《秋風(fēng)詞》里寫：

秋風(fēng)清，秋月明，落葉聚還散，寒鴉棲復(fù)驚
相思相見知何日，此時此夜難為情
入我相思門，知我相思苦，
長相思兮長相憶，短相思兮無窮極
早知如此絆人心，何如當(dāng)初莫相識

向明，我不曾后悔過遇見你，但是如果可以選擇，說什么也不要再遇見這樣的你。

此生無緣，來生若還深愛，請君還我一世情緣。

文|北寄

圖|云朵插畫

音樂|《吳哥窟》

寄語|聲色犬馬，各安天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