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拉門戈吉他演奏,甜美的古龍香水,混合著成千上萬株橘樹花散發(fā)出陣陣香氣;一群群小藍蝶聚成藍色的云團,當你走近,它們鋪滿了地面,當你跨過去,成千上萬的蝴蝶騰空,掀起微型山風……
這是英國作家克里斯?斯圖爾特筆下的鄉(xiāng)村世界,也是他最新作品《胡椒樹上的鸚鵡》描繪出的田園生活,令人神往癡迷。
克里斯?斯圖爾特,旅居西班牙的英國作家。游歷過世界多地,最后與妻女安居于西班牙安達盧西亞地區(qū),成為山谷里的農(nóng)夫,與當?shù)卮緲阌腥さ木用駷猷彛统扇旱呢埞放Q蜻€有一只鸚鵡為伴。
真實自有萬鈞之力
初讀此書,是大量冗長、瑣碎的生活片段,我?guī)捉谒T俅渭氉x后,才慢慢體會到趣味,這些平淡的背后,蘊含著力量。
作者的鄉(xiāng)村生活,不是只有田園詩意,更多的是啼笑皆非的小事。比如被裝在仙人掌上的電話機,屢屢整修卻屢屢出故障;他的私家泳池起初只是一池渾濁的臭水,還來了滿滿一池子青蛙;他放棄了整個夜晚的寫作時光,只為追回自家的綿羊,然而卻在他遍尋不得、氣喘吁吁回到家時,看到院子里已甜甜睡著的那群羊;和妻子翻山越嶺,去欣賞山坡的龍膽花,等來的卻是一群羊,把花吃了個一干二凈……
看吧!你以為鄉(xiāng)村生活是星辰詩意,其實充滿著各種各樣、奇形怪狀的小事,像鞋子里的小石子,咯的人哭笑不得。英國人特有的黑色幽默,讓故事輕松詼諧,看似風趣,其實真實可愛。這種平淡、這種真實,自有萬鈞之力,扣人心弦。
這讓我想起前陣子追的一部電視劇《父母愛情》,劇中沒有什么驚天動地、轟轟烈烈的故事,全是生活中的各種小故事,卻滿是溫馨、有趣,極富年代感、生活感的對白更是為作品平添魅力。很多觀眾被劇中的平實所打動,對呀,這就是生活。
生活并不需要時時有新的主題,也不需要被總結(jié)出各種意義,就這樣,真實隨性,就是它本來的樣子。
曾夢想仗劍走天涯
克里斯?斯圖爾特說:“我不清楚是什么以古怪的方式推動著我的命運。”
他曾是創(chuàng)世紀樂隊的成員,后在馬戲團當過鼓手,走遍英格蘭北部,后在希臘游艇做過船員,為Rough Guides叢書遠赴中國寫過旅游指南,在洛杉磯拿到飛行執(zhí)照,到法國學烹飪,最終定居于西班牙安達盧西亞。
這樣的人生經(jīng)歷,是什么推動著他?我想,是勇氣吧!
他曾說:“我要去塞爾維亞,我要成為一名真正的吉他手!”然后呢?然后他就上路了,去塞爾維亞,去學吉他!要知道那時的他,除了聽過一張弗拉門戈唱片外,對西班牙一無所知。他就這么向著未知出發(fā)了,最后,他真的去到了塞爾維亞,學會了吉他。
他要到馬戲團學習做鼓手,然后呢?一個暑假,他學會了,之后跟著馬戲團走南闖北。
我們都曾夢想仗劍走天涯,最終被掩埋在日復一日的單調(diào)中,就連克里斯?斯圖爾特的姑媽,一面羨慕著克里斯世外桃源般的田園生活,一面又抗拒山泉水,連刷牙都要用檸檬水,最后迫不及待返回鋼筋水泥的城市中。
克里斯?斯圖爾特的勇氣,不是燃燒后沸騰的血液,不是這山望著那山高的浮躁,而是平和,為選擇堅守的平和,為選擇負責的淡定。
試想,有多少人愿意甘心為自己的選擇負責呢?選擇了A,卻為不能達到B而心生怨恨,選擇了B,又為未曾嘗試過的A而后悔。
克里斯?斯圖爾特的勇氣,在于,甘于淚水也甘于甜蜜,并把這一切,都過成了日子,寫出了詩意。
看見幽微看見美
最打動我的,是本書的行文斷句,經(jīng)過翻譯后的詞句依然如此美,可以想見,作者的遣詞造句功力。
寫小道:
淡白的陽光灑下點點斑駁的光影,小道盡頭是一個小碼頭,積雪深厚。這條小道顯然在碼頭邊滑下海岸,伸入海中。
寫月亮:
高高的陡崖上籠罩著一層朦朧的青白光輝,而東邊的天空中一輪明亮燦爛的滿月在黑魆魆的懸崖峭壁之上熠熠生輝。
寫風:
風越過孔特拉維耶薩山頂緩緩刮來,在溪流與峽谷間爬升時猛然加速,接著穿過七孔橋,呼嘯著攀升,怒吼著沖進鎮(zhèn)里,狂舞的塑料袋與啤酒罐打著頭陣。
這個世界,美無處不在,同樣是月亮,有人看到的只是月亮,有人卻“看見明滅、看見幽微、看見美!”
克里斯?斯圖爾特是幸福的,他能看到,他看到的這些,都匯成他所熱愛的生活,那些羊群、馬、牛,環(huán)抱的群山,清澈的溪水,那棵胡椒樹,那只翠綠的鸚鵡,都是他最本真的生活。
整個山谷升騰起濕漉漉的塵土與松樹混合的清香,奄奄一息的樹木重現(xiàn)生機,雨水洗凈了枝葉上的灰塵,愈發(fā)青翠欲滴。河里的涓涓細水迅速漲成咆哮的激流,甚至鳥兒都心情歡暢,撲啦啦飛來飛去,嘰嘰喳喳,啾啾嚦嚦,百鳥爭鳴,好不快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