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冷清秋已記不清當時自己是如何逃離的,明明只有一米的距離,她卻覺得恍如隔世。
? ? ? 她極力地壓抑自己,爭取不讓自己看上去那么狼狽!此時,她多么希望自己可以堅強點,再堅強點,堅強到可以優雅地轉身,然后再優雅地離開,直到消失在他的視線里!可是眼淚卻那么不爭氣,竟旁若無人地放肆往下流。幸好是晚上,又幸好是月亮像個害羞的大姑娘蒙上了一層面紗,才不會讓他清晰地看出她面部表情夸張的變化!她極力用從容的聲音來掩飾自己的傷心,他只顧著自己說話,倒也沒在意冷清秋的變化。
? ? ? “清秋,對不起!都是我的錯,我不該對不起你,可是我……我們還是分開吧!”
? ? ? ? 冷清秋一下子懵了!她以為他離家半年,特別想她,想給她個驚喜呢!畢竟他們一直都很相愛!雖然結婚十幾年了,卻一直保持著戀愛時的浪漫!她接到他約她晚上到他們相識的村口那棵大榆樹下的電話的時候,她趕忙放下手中端著的雞食盆,惹得公雞母雞們咯咯咯地一直跟她到院子,她也顧不上這些平時陪她的可愛的雞們了。放下雞食盆,仼雞們自由糟蹋!冷清秋唱著小曲,兩只手不停地繞著兩只垂到胸前的大辮子,開心地像個孩子似的,蹦蹦跳跳地直奔衣櫥。打開衣柜,一件件地打量著,心里盤算著到底該穿哪一件呢?雖然衣櫥里只有幾件還是幾年前添置的衣服,但平時冷清秋不串門子,不上街,是從來舍不得拿出來穿的,所以每件衣服都還算大半新,加之她特別講究,每件衣服都熨燙的連個褶子都沒有,哪一件都穿得出去,她就挑了件藍色風衣,系上自己唯一的一條百搭白色絲巾,望著鏡子中略顯憔悴的臉,冷清秋倒吸了口涼氣。
? 想起剛結婚那幾年,欠了一屁股債,忙著攢錢還賬,冷清秋從不舍得亂花一分錢,逢年過節只給愛人添置點像樣的衣服。男人嘛,出門多,總要面子。除去計劃還債的錢,再多出來的部分,冷清秋總要先考慮買好孝敬雙方父母的禮物,再給可愛的女兒買身新衣,自己則能省就省,還說什么女人衣服一年一個樣,更新快,買了穿不壞就又過時了,從不舍得犒勞自己一下。說也奇怪,女人衣服雖然更新快,但總是有規律的,比如十幾年前流行的踩腳褲,現在叫打底褲,換湯不換藥,冷清秋那件買了好多年卻舍不得穿的踩腳褲又流行了!“幸虧沒給扔掉,不然又要浪費!”冷清秋暗自慶幸。后來又流行穿大腳褲,現在叫什么闊腳褲,還不一個樣?虧得自己有長遠的眼光!以前的衣服都保存完好,現在又可以拿出來穿,免得他又要多累!冷清秋總是這么好打發,事事都想著愛人。
? ? ? “咯咯咯……”平時跟慣了冷清秋的公雞母雞們,看不到冷清秋,就在院子里打轉。冷清秋站起身,捋了捋風衣,對著鏡子,重新把白絲巾系成了一朵花,看著鏡中的自己,不太滿意。她又從衣柜中拿出所有的衣服,一件件試起來,最終又都不合適,還是決定穿之前的那件藍風衣,配上白絲巾,透出她冷清秋獨有的美!穿好衣服,找出過年才戴的唯一的銀制項鏈,抹點一元一袋的寶貝營養霜,再換上那雙廟會上淘來的廉價皮鞋,還算精神,再對著鏡子照照,然后滿意的一陣快樂的風似的直奔那棵他們相識的大榆樹下。
? ? ? 原本帶著美好憧憬而來的冷清秋被他的解釋徹底弄糊涂了!他不是說愛自己一輩子嗎?不是說好出去掙錢讓自己過好日子嗎?不是說要努力工作,掙錢給女兒攢大學學費嗎?不是說好一起慢慢變老嗎?不是說老了還是他手心里的寶嗎?……怎么才出去打工半年,一切都變了?變得那么突然,那么讓自己毫無心理準備!原來冷清秋都是去安慰別人,勸別人為了孩子也別離婚的,怎么今天就突然輪到自己了?……
難道日子變好了,人倒都經不住誘惑了?“糟糠之妻不可棄!”老祖宗的話都忘了?冷清秋從大榆樹下逃回自己的小屋,站在窗口,望著夜色籠罩下的遠方,突然想起剛才大榆樹下的他們明明只相距一米,卻恍如隔世的距離,她使勁裏了裏藍風衣,今夜更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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