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 生死無常
鄧志明出事是在一個雪天的午后。紛紛揚揚的雪花飄了一上午，中午才停。前一天市局通知各單位一把手，第二天早晨九點到市局六樓會議室開會，投票選市局副局級巡視員，人選已經(jīng)定了，就是市局人事處長王海，讓各單位一把手來，也就是履行個程序。來投一票，無非就是在同意或是不同意后面劃一個挑，可就是這一個挑將鄧志明的人生挑到了盡頭。
劃完票后，幾個外縣、市的一把手被市局一把手王明文留下來，研究年底前的收入形勢。每次開這樣的會，如果開到中午，市局往往會備一桌飯菜招待外縣、市來開會的人，但這次沒有，因為有些臨時。市局也知道，往往準(zhǔn)備了，也不見得吃。這樣的工作餐已滿足不了這些地方大員的胃口，這些飯菜跟市局下去檢查時的安排不可能比，每次市局下去一個即便是個小辦事員，基層單位也都當(dāng)貴賓一樣款待，相比這些外縣市的一把手到了市局，都稍稍有些失落，但沒有關(guān)系，這幾個人經(jīng)常輪番做東小聚一番。幾個人商量好中午到杭州北路的澳門豆撈聚一聚，中午幾個人都喝了點酒。
喝了點酒的林建斌很興奮。一出飯店門，他就對司機小劉說：“今天我開。”
小劉也不好搏他的面子，只是說，“局長，你喝酒了，能行嗎？”
鄧志明無所謂地說：“這點酒，沒事。”其實，鄧志明十年前就把車票弄到手了，他也經(jīng)常自己開。
只是上午的雪化了，到了第下午兩點多，又凍了，天上又開始飄小雪花，這是他始料不及的。就這樣，鄧志明稀里糊涂地把車開到樹上去了，自己從前車窗一頭鉆了出去，撞到了樹上，可身邊的司機小劉因為扎了安全帶，只受了一點輕傷。
林建斌主管辦公室，第一時間接到了司機小劉打來的電話。小劉說：“林局，我們從市里回來的路上，現(xiàn)在向陽鎮(zhèn)國道上，出車禍了。”
林建斌問：“人怎么樣了。”
小劉著急地說：“鄧局長受傷了，我叫了也沒反應(yīng)。”
林建斌的腦袋“嗡”的一下，他先報了120，之后趕緊給市局一把手掛電話，王明文指示他，要全力以赴把善后事情處理好。市局又派了個副局長，帶辦公室主任一行人趕往出事現(xiàn)場。
林建斌安排完后，又給小劉掛電話，問：“誰開的車？”
小劉小聲說：“鄧局開的。”
林建斌說：“他喝沒喝酒？”
小劉說：“喝了。”
“喝了你還讓他開。”林建斌有些惱怒。之后又對小劉說：“跟誰也不能說是鄧局長開的，就說是你開的車，因為道路滑沒控制住。他叫來司機，帶上辦公室主任一同趕往出事地點。他給縣交通隊打電話報案。快到時，又讓辦公室主任聯(lián)系保險公司。120救護(hù)車來之后，拉走的是鄧志明的尸體。這件事情很快就認(rèn)定了結(jié)果，原因是雪天路滑，剎車失控。
料理完后事，緊接著鄧立明的愛人尚芳和孩子就來到單位，找到二把手張云慶，張云慶安撫說：“省、市局對這件事都非常重視，成立了一個善后工作小組，組長由林局長擔(dān)任，你們有啥要求，盡管跟他提。”張云慶這一支把自己躲了輕凈。
林建斌接待了她們，他耐心地聽完娘倆地哭訴后，含著淚對鄧立明的愛人說：“嫂子，我哥走了，大家都很痛苦，可是最痛苦的還是你們娘倆。但話又說回來了，人死不能復(fù)生，活著的人還得好好活著，你看你們有啥要求，盡管提。”尚芳提到自己現(xiàn)在在五中教學(xué)，她受到這樣的打擊，再也沒有心思教了，自己想調(diào)到丈夫的單位來工作。之后又提到女兒明年即將大學(xué)畢業(yè)，工作的安排問題。最后提到了鄧立明的老媽沒人贍養(yǎng)問題。
林建斌說：“嫂子，這三件事我都記下了，只要是在我職權(quán)范圍內(nèi)，我能辦的，我都給你辦；咱辦不了的，咱請示上級局爭取辦。”
尚芳止住了哭聲，隱隱地抽泣著，感激地看著林建斌：“林局長，你哥走了，可是你哥在世時，對你可是沒的說的，嫂子以后有事就得靠你了。”
林建斌含著眼淚說：“這還用說嗎？嫂子，不叫我哥，也沒有我的今天。只是你也知道，現(xiàn)在跨系統(tǒng)調(diào)人太難了，公務(wù)員隊伍也是逢進(jìn)必考，你這塊看看有沒有啥其他的想法，比方在教育系統(tǒng)內(nèi)部調(diào)整一下，我們可以做一做縣里的工作，這都好說。關(guān)鍵孩子是大事，無論多難，都要把孩子辦進(jìn)來，這還得請示省局，系統(tǒng)進(jìn)人，市局都定不了。至于說老人的事，這個我做主了，我大哥沒了，就是我們大家出錢也把老太太養(yǎng)了。”之后他囑咐人事科，給老太太辦理遺屬補助申請。
后來，林建斌經(jīng)多方運作，通過找到縣長，將鄧立明的老婆尚芳的人事關(guān)系調(diào)到了市教育局，找了一個比較輕松的工作。保險公司也陪了一筆交通意外賠償金。鄧立明的女兒畢業(yè)后，也留到了國稅局工作，這是后話。
處理這件事情，林建斌連著多日沒有睡一個囫圇覺，但這件事基本上畫上了一個句號。事情的妥善處理，使林建斌在市局領(lǐng)導(dǎo)心目中留下了一個不錯的印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