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的月是美人的眼

(寫于2017年9月12日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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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年秋天到了,我卻沒有看到過一回月亮。突然想起了小時候伏在窗口看月亮的情形,那時的我滿腦子好奇和幻想,月亮在我的眼里有很多顏色,也有很多表情。她有時明媚動人,有時憂郁可人,有時豐腴喜人,看了叫人喜歡,叫人心動,我卻總是找不到合適的詞來形容它。

如今在燈紅酒綠的街市,卻突然思念起故鄉的月色,那柔光恰似美人的眼目,動也流情,靜也蓄意,讓人神往,讓人幻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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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若留心,會發現月亮的美是千姿百態的,而我卻迷戀秋月的寧靜和諧。春天繁花似錦,多一輪月似乎給青年人多了一個浪漫的機會,但月亮究竟是不喜熱鬧的;夏天草木興隆,生命的力量競相噴薄,這時的夜也積蓄著熱量,月光在這里顯得那么善弱,經不起看就倦了似的;而如今恰恰是秋天 ,秋天是寧靜的,也是涼爽的,那莊嚴的生命告別之聲隨著落葉颯颯響起,這時,配上一輪安靜清幽的明月,你不用說,一切全對了。月亮似乎在用它那滿懷憂傷的銀光,在向凋零的生命致敬。這時,他們互相沉默,唯有沉默,才能顯出對生命的敬畏,唯有沉默才是對這大自然最莊重的禮節。這一刻,我醉了,眼睛醉了,心也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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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我似乎能夠理解老北京的男人們憐香惜玉的情節了。傳說在北京的八大胡同,那些苦命淪為娼妓的女子,若是美的讓人心疼,男人們就會讓她待在“清吟班”,這里只吹拉彈唱,做藝術鑒賞。這種事要說是那些逛胡同的男人們有德行,大概是不妥當的。而今我想到秋月便也明白了,這是人本能的對美的尊敬。若遇到那寧靜莊嚴、清新脫俗的美,即使是滿眼的肉欲,也暫時熄火打住了,因為這樣的美是不容被打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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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種感覺恰似你遠遠望見一位佳人,在新綠的大樹下手捧書卷,眼神寧靜得讓人神往,你卻忍住了,不敢向前,因為你怕,自己的任何舉動,都將破壞了這份天作的美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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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心里,秋天的月亮就是這樣美的。它寧靜飄逸,銀色的光清幽而多情,灑在那風吹起的葉子上,也不為討好任何人,它盡管自己那樣柔和地照著,把自己的這份柔情讓懂它的人偷了去。

附:秋月一樣的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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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秋月》

徐志摩

一樣是月色,

今晚上的,因為我們都在抬頭看——

看它,一輪腴滿的嫵媚,

從烏黑得如同暴徒一般的

云堆里升起——

看得格外的亮,分外的圓。

它展開在道路上,

它飄閃在水面上,

它沉浸在

水草盤結得如同憂愁般的

水底;

它睥睨在古城的雉堞上,

萬千的城磚在它的清亮中

呼吸,

它撫摸著

錯落在城廂外內的墓墟,

在宿鳥的繼續的呼聲里,

想見新舊的鬼,

也和我們似的相依偎的站著,

眼珠放著光,

咀嚼著徹骨的陰涼:

銀色的纏綿的詩情

如同水面的星磷,

在露盈盈的空中飛舞。

聽那四野的吟聲——

永恒的卑微的諧和,

悲哀揉和著歡暢,

怨仇與恩愛,

晦冥交抱著火電,

在這幽絕的秋夜與秋野的

蒼茫中,

“解化”的偉大

在一切纖微的深處

展開了

嬰兒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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