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題記】
? ?唐玄宗的表妹武惠妃(699年-737年 三十八歲),武則天侄子恒安王武攸止之女。攸止早卒,惠妃尚幼,隨例入宮。從十一歲開始在隆慶坊為太子(即玄宗)當侍女,上登基后十三歲即承恩寵幸。及王皇后被廢,則冊封為惠妃,宮中禮秩一同皇后。玄宗曾想正式立惠妃為后,因武氏家族名聲不好,大臣反對未果。至惠妃逝世后玄宗有愧,于是追封惠妃為貞順皇后。惠妃與玄宗共育有七個子女,前三個皆夭折。惠妃與玄宗感情深厚長久,自得寵后,當時的王皇后,趙麗妃等眾妃則先后失恩,可謂后宮第一人。
? ?隆慶坊是玄宗舊居,玄宗登基后因犯名諱更名為興慶宮,內有沈香亭花園及池水。公元743年春,園中牡丹盛開。玄宗來沈香亭游賞,憶起昔年與惠妃在此園中青春歡悅,亦思及惠妃在此宮中病逝諸般情形,意有所感,悼念不已。便詔李白前來為之寫詞。當時李白大醉不醒,即以水噴面。李白酒醒后揮筆寫下著名的《清平調》三首。玄宗大為贊賞,當即入譜,命李龜年率梨園弟子演唱。李白的這三首《清平調》詞,本是為唐玄宗追念武惠妃而寫,與楊貴妃無涉。此時楊貴妃入宮不久,并無貴妃稱號,連個才人都不是,宮中人不好稱呼,只稱為娘子,時至兩年以后,李白離開長安,始封貴妃。
? ?事過四十余年之后,有當時宰相李紳之子李叡者,在其野史筆記《松窗雜記》中,卻憑空杜撰,說當時玄宗在沈香亭言“賞名花,對妃子,何用舊詞為?”把這三首詩說成為贊頌楊貴妃而作。北宋年間,更有一位名為樂史的傳奇大家,寫了一部《楊太真外傳》 書中以《松窗雜記》為底本,又加上一些杜撰的細節,為李白《清平調》頌揚貴妃一說,推波助瀾。由此,一千三百多年以來,誤傳流行。致使歷代詩評家們不識《清平調》三首之真意,卻又爭論不休,聚訟紛紜,甚為可嘆。唐玄宗與其表妹武惠妃終生不渝的真情至愛,也如明珠埋土,不為人識。近年,筆者仔細鉤沉史料,寫成沈香亭紀事一詩,以證誤傳之謬,還李白《清平調》三首之真實面目。考證過的史料與結果,則另有論文闡述。-----是為題記。
【 引詞 】 臨江仙
李白《清平調》三首探秘完稿后留題
云想當年紅一朵,還原誰的青春?沈香亭下夢繽紛。牡丹初帶露,帝子昔時人。
你替三郎尋到了,平常遺落之真。霓裳千遍共良辰。不如青竹馬,執手那番親。
沈香亭紀事
回陽輕暖草千千,
沈香亭畔開牡丹。
婀娜風姿譽不足,
當時名重滿長安。
初蕾含珠冠瓀玟,
盛蕊分羅郁金裙。
露侵華葉垂綠佩,
啼痕婉麗楚湘君。
風拂羽裳遮清面,
紗幃端莊衛夫人。
一般幽香壓麝檀,
百樣錦繡各班闌。
堪笑王母桃花小,
不及離宮秀玉盤。
卍字花廊連紫宸,
旖旎后苑十分春。
晨光如洗瀛臺靜,
雞人報曉近聽真。
一朵紅云升玉閣,
螭爐香罷散朝臣。
沈香亭側侍宮女,
龍池清照御輦輪。
天子獨坐倚欄干,
魏紫姚黃仔細看。
花亦靈通可人意,
隨風皆拜俯鳳鸞。
不禁情動生惆悵,
憶誅韋后倍艱難。
旰食宵衣豈敢懈,
功成隆慶病風寒。
昏臥三日沉不醒,
三日小妹淚不殫。
醒來猶見雙伏膝,
鶯聲哽噎勸羹餐。
正與眼前仙株似,
任由風搖動霞冠。
豆蔻梢頭初帶雨,
菡萏月下束冰紈。
梨渦淺留胭脂水,
柔弱溫婉惹長嘆。
三千館娃宮中女,
不及一人眼前看。
憐惜豈獨羞花貌,
為搵鮫綃涕始乾。
即攬嬌憨入懷前,
方信真愛本天然。
一朝金冊封惠妃,
恩寵益加小嬋娟。
青梅竹馬誰能似,
六宮粉黛慕神仙。
長憶雨前花初放,
細數瑤枝御水邊。
池中錦鱗藏波底,
羞見玉人照鬢蟬。
綺羅團扇撲蝴蝶,
代插脫鬟紫金鈿。
乞巧天街清涼夜,
錦褥鋪亭話纏綿。
執手相還唯淚眼,
玉露盈盈并蒂蓮。
歲月紅繩同心結,
長愿白頭共枕眠。
思緒楚楚無窮意,
輕言忘卻何容易。
子女夭殤竟連三,
愛妃凄惶漸憔悴。
太息早逝悲英華,
禁中蕭沉失琴瑟。
雨敲鴛瓦夜幽深,
風動檐鈴如夢寐。
蟠龍宮燭紅不搖,
綺窗碧梧自飄蕭。
斷香綰莢合歡樹,
侵霜垂葉綠芭蕉。
耿耿星河猶可渡,
幽幽冥隔空為祧。
小亭風月無人解,
腸斷龍池紫玉簫。
牡丹花色經年萃,
何忍心孤冷目眥。
二十五年鶼鰈侶,
宜當長留詩中字。
急詔宣見李翰林,
黃門追尋至酒肆。
胡姬押酒醉云泥,
流涎耽臂酣然睡。
呼來小轎走詩仙,
沈香亭下啟簾侍。
以水靧面昏稍解,
低首亭中聆上意。
援筆成文清平調,
婉麗精切寄垂思。
明皇賞箋嘆新誄,
從此太白得另視。
清班尚有李龜年,
弟子召來承上旨。
管弦三弄鬼神忌,
九千洞府皆惴惴。
惠妃泉下如有知,
直應滂沱飛涕泗。
天子素懷惜才心,
亭前環顧無所饋。
待到詩仙請辭時,
封金千兩不足施。
猶將團花宮錦袍,
君臣一場作恩賜。
針針彩線勞惠妃,
卿當足惜且牢記。
太白歸游采石磯,
嘯傲無人意獨恣。
月明在水人在船,
清風駘蕩山華翠。
長吟昔日清平調,
俯仰煙霞真天地。
著身宮袍人皆見,
上繡牡丹開第次。
附注:
【瓀玟】次玉的美石。《禮·玉藻》士佩瓀玟而縕組綬。《孔融詩》玟璇隱曜,美玉韜光。
【班闌】色彩紛雜、艷麗。宋 高承 《事物紀原·旗旐采章·班劍》:本漢朝服帶劍,取五色班闌之義。
【鬢蟬】即蟬鬢。古代婦女的一種發式。 宋 晏幾道 《更漏子》詞:“釵燕重,鬢蟬輕,一雙梅子青。”
【祧】《說文 ?新附》祭祀。
【鶼鰈】比翼鳥和比目魚,指相愛的男女。
【菡萏】洪興祖 補注《本草》云:芰荷,其葉為荷,其花未發為菡萏,已發為芙蓉。
【垂思】思,音四。念也。《揚雄·甘泉賦》儲精垂思。又悲也。《詩·小雅》?思泣血。《注》思,去聲,?思,哀以思。
【紫玉簫】簫管用紫玉制成,故稱。是僅見于唐代出土的一種名貴樂器。另,也是古曲名,宋代陳旸《樂書 俗部 石之屬》:唐威寧中,張毅冢中得紫玉簫,古有紫玉簫曲也。后來演變成詞牌,用以寫離別傷懷之情。史傳,唐玄宗精通曲律,尤擅簫管。
【衛夫人】衛靈公夫人南子,貌美。曾約見孔子,孔子不得已而見之。夫人在絺帷中。孔子入門,北面稽首。夫人自帷中再拜,環佩玉聲璆然。
【離宮】即沈香亭所在的興慶宮。原名隆慶坊,唐玄宗為王子時居住十幾年之久的舊宅。玄宗登基(712年)后,為避名諱而更名。內有隆水流經,亦改名龍池。這是唐玄宗獨有的一座離宮,他曾在這里舉行朝會、宴飲、休閑。此宮,也是武惠妃壽終之處,唐玄宗的傷心之地。
【誅韋后】710年7月21日(景龍4年6月20日),臨淄王李隆基與太平公主(唐高宗、與武則天之女)聯合發動宮廷政變,殺韋后與安樂公主等,擁其父唐睿宗李旦復位,被其父立為太子。712年(延和元年)八月,睿宗傳位于太子,退為太上皇,李隆基即位。
【小妹】即玄宗的表妹武惠妃(699年-737年 38歲),武則天侄子恒安王武攸止之女。
【太白游采石磯】參看《新唐書 ?李白傳》:天寶初,(白)南入會稽,與吳筠善,筠被召,,故白亦至長安。往見賀知章,知章見其文,嘆曰:“子,謫仙人也!”言于玄宗,召見金鑾殿,論當世事,奏頌一篇。帝賜食,親為調羹,有詔供奉翰林。白猶與飲徒醉于市。帝坐沈香亭子,意有所感,欲得白為樂章;召入,而白已醉,左右以水靧面,稍解,援筆成文,婉麗精切無留思。帝愛其才,數宴見。白嘗侍帝,醉,使高力士脫靴。力士素貴,恥之,擿其詩以激楊貴妃,帝欲官白,妃輒沮止。白自知不為親近所容,益驁放不自脩,與知章、李適之、汝陽王璡、崔宗之、蘇晉、張旭、焦遂為“酒八仙人”。懇求還山,帝賜金放還。白浮游四方,嘗乘舟與崔宗之自采石至金陵,著宮錦袍坐舟中,旁若無人。
李白 ? ?長安酒肆飲別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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