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橋也沒有橋,而且也不是一個地名兒,是這一帶的小商販們集聚的一個地方,只因是從橋東需要繞到后面的一個深巷子里,不知是誰給起的,也就這么一直叫起來。
“難怪那些人們沒跟過來,壓根就找不到”。三貴咬著煎餅笑著和銀鎖說。
“城管是管啥的咧?”厚生把最后一口煎餅塞到嘴里,含含糊糊的問三貴。
三貴也疑惑的看著銀鎖,銀鎖點著一支煙吸了口,厚生的這句他聽懂了。
“城管,就是維護這街道的,不讓隨便亂擺攤,要是被發現了就罰錢了,東西也得沒收。”
“那這要是被抓住了,不就甚也沒了么。”
“可不是,罰的錢十天半個月也賺不回來,不好活誒”。銀鎖拍了拍厚生的肩膀。
“那為啥不按照公家的規定去辦么?”
“公家規定?得有店鋪門面才能賣東西,哪兒來的那么多錢么”。銀鎖一根煙又抽到了煙屁股跟前了。
“噢,這么回事兒啊。”三貴若有所思的點點頭。
銀鎖說下午基本上沒什么人來要人了,問了他倆也每個住的地方,就帶他們上自己家去,三貴不好意思的推脫半天,但終究還是抵不過要在外面挨凍的境況,就隨著去了。
三人邁著大步過一棟棟高樓,厚生左看看又看看,“你說里面的曬著太陽多舒服,銀鎖哥,你進去過這里面沒”?厚生也學著開始用半生不熟的普通話說。
銀鎖也聽了個大概,三貴又重新說了一遍。
“那兒,看見沒,遠處最高的那棟樓,那就是我蓋的,那是我剛來那年的第一份工,干了很長時間才完工,還記得蓋好的那天我們幾個工友站在頂層,能看見整個的城市,地上人小的像螞蟻,那車像是小孩兒的玩具,可是高興的看了半天,有個工友還說他能看見老家的房頂,煙囪里還冒著青煙,說肯定是媳婦兒在做肉稍面了。誒,不過后來連著趕了好幾天工,打個盹兒從架子上掉下去,正好下面立著根剛矯正的鋼筋,插進去人就沒了”。
厚生聽著,從羨慕到震驚,張著嘴不知該說什么,三貴的腳步慢了下來,看著遠處那棟似乎要插入天的高樓。
“工地賠錢了哇?”
“賠是賠了,家屬來工地鬧了好幾天也就給五萬塊錢,說是自己疏忽和工地沒多大關系,五萬也是看著孤兒寡母的可憐”。
“誒,這叫甚事兒”厚生憤怒的說了句。
“你們干活兒時,自己可得小心點,命重要哇”,銀鎖壓了下棉帽。
銀鎖住的地方在城南,穿過高樓,走進小巷,又沿著坑坑洼洼的水泥路走了好久,銀鎖說快到了。兩邊的建筑已經從仰著頭都望不到的玻璃房變成了一堵堵矮墻,小路的左邊一堆一堆五顏六色的東西,銀鎖說那是城里拉到這邊的垃圾。
說話間,到了。低矮的屋子,青磚間裂了一條縫,外面一扇看起來厚實的鐵門,顯得與整個屋子很是不協調。銀鎖掏出鑰匙插進去,膝蓋抵著門,好不容易才聽到咯噠一聲響。
“這門啊,是從就工地撿回來的,結實著呢。”銀鎖邊說邊把門開了,將他倆讓了進去。
屋里很暗,挨著小窗的床映著不大的光暈,衣服被子占了大半個床,角落里放著鍋碗瓢盆和一桶水。屋子能看出來是打掃過,但仍然被塞的滿滿的。
“坐吧,坐床上就行,不用客氣”銀鎖把床上的衣服往里推了推。
“這屋子還行了么,有個安身的地方就挺好”,厚生再次環顧了下四周說。
“是了么,挺好的”三貴應和著坐下。
“哎,這片都是被拆遷過的,拆了一半又停工了,說是不讓開發了。就剩下這些半拉的房子,房東們不愿意住,就便宜的租給咱們這些來打工的了”。
“反正有個住的地方還,挺好的了”。
“對了,你倆沒帶鋪蓋哇?”
“嗯,沒帶,走的著急沒想全”。
“沒事兒,咱們去問問旁邊家的,他那兒肯定有”。說著就領著厚生和三貴出了門。
旁邊那家人屋里屋外堆著滿滿的,廢鐵,紙片,塑料桶,什么都有,銀鎖說老李是收廢品的,他這兒指定有被褥。
喊著老李便進了屋,說了幾句話,老李從屋里翻騰出了兩床捆好的被褥,放在他們身前,說:“銀鎖領來的,兩床就給五十吧”。
厚生從小布包里,掏出了疊的方方正正的零錢,數了五十遞給老李。
老李說:“好好干,會有好生活的”
“昂,是了”厚生咧著嘴笑著。
倆人背起被褥跟著銀鎖回了屋。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