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迷宮》:誰說國產電影沒有好劇本

在如今華語電影各種不走心,靠營銷宣傳、卡司噱頭等圈錢的大環境下,這部小成本懸疑電影《心迷宮》,作為新人導演的處女作,給足了人驚喜。

該電影根據真實故事改編,拍攝于2013年,原名《殯棺》。由于審核的原因,改名為《心迷宮》,并于2015年10月在國內上映。憑借此片,導演忻鈺坤在2014年威尼斯國際電影節獲得最佳新銳導演獎。

影片的一大亮點是劇情與敘述方式。環環相扣的劇情,采用被無數經典電影玩透了的“多線敘事、平行時空”的方式,劇中人“當局者迷”,而觀眾開啟上帝視角審視整個事件的發展,此中微妙,無需多言,已經有無數經典懸疑電影來背書,就連2015年國內很火的東野圭吾的小說《解憂雜貨店》,也采用了類似的構思和技巧。劇情甚至多處是因為巧合才得以推動和進行下去,而這些巧合背后隱含的諷刺與“黑色幽默”,又讓人拍案叫絕。平行時空無法平行敘述,影片的敘述方式是一層套一層的倒敘,甚至還有一小段不現實的夢境,使得觀影時充滿了懸念,增添了噱頭和趣味性,給電影也增色不少。影片前面部分埋滿了伏筆,后面部分一層一層抽絲撥繭,可以說沒有一個鏡頭是多余的(除了為了過審影片結尾的一小部分,后面會詳述),在不斷的“立”與“破”之間,用頗具戲劇性的方式完成了整個故事的敘述。

整部電影幾乎沒有固定鏡頭,不管是因為制作成本的原因還是有意為之,手持拍攝在懸疑電影中還是很吃香的。這一點,在同樣是2015年的國產電影佳作《解救吾先生》中也有體現。在適當的場景,搖晃的鏡頭可以營造一種懸案感和不穩定感,而這不穩定感帶來的潛意識下的不安往往使觀眾的神經為之緊張,從而更專注于屏幕上所呈現的細節。另外,跟隨劇中人物的手持拍攝可以給觀眾強烈的真實感和代入感。

這種靠精妙劇本取勝的電影是萬萬劇透不得的,一旦劇透,懸念全無,觀影體驗大減。但由于電影倒敘的方式和多線的劇情,不好好梳理一下實在不爽。所以如果你有意去好好觀看這部電影,在我接下來開始劇透之前,建議你先去完整地看看。你會發現,這一百多分鐘是值得的。

———— 高能劇透預警 ————

首先,梳理一下主要人物之間的關系:

?宗耀:村長的兒子,與同村女孩黃歡是隱秘的情侶,父親安排他在縣城坐辦公室,自己卻一心想著去大城市,因此與父親不合

?黃歡:曾經與王寶山的弟弟是情侶,現與村長兒子宗耀是隱秘的情侶

?王寶山:有婦之夫,妻子懷孕在娘家,與有夫之婦麗琴是曾經的戀人,現在兩人依然有不正當關系

?麗琴:經常受丈夫陳自立打罵,與王寶山是曾經的戀人,現在兩人依然有不正當關系,在村里無依無靠

?陳自立:腿瘸,妻子麗琴,在城里打工,并有小三兒

?大壯:村里小商店的老板,愛慕麗琴

?白虎:嗜賭欠債,城中打工

故事背景設定在河南省的一個小村莊,影片開始的場景是在一場葬禮前后,村里的一個老頭因為燒山肥土誤把自己燒死了,而且通過對話我們得知,這個村莊因為燒山年年出事,這也為了后面處理尸體的方式做了鋪墊。同時在這場葬禮前后(包括電影的主人公之一宗耀回家的部分),我們也可以從一些細節中發現人物之間微妙的關系。

Day 1

在這場葬禮上,我們可以知道有婦之夫王寶山和有夫之婦麗琴(丈夫為陳自立)有曖昧關系,而王寶山的弟弟和同村女孩黃歡是曾經的戀人,因為黃歡甩了王寶山的弟弟,致使王寶山的弟弟酗酒墜亡。在葬禮上,王寶山揚言要黃歡抵命,同村有多人在場。

而整個大事件的起因是黃歡與她閨蜜的一場對話,對話的結果就是黃歡為了能留住村長的兒子宗耀,打算謊稱自己懷孕。

與此同時,在城里打工的同村青年白虎因為賭博欠下賭債,偶遇了正在城里找小三兒的陳自立,趁其吃早飯前后,偷了陳自立的錢包,錢包里有陳自立的身份證。同時宗耀回村,參加葬禮。

當晚,黃歡約宗耀在小樹林見面,同時王寶山也準備去麗琴家跟麗琴滾床單。不巧的是,王寶山在村中小商店買煙之后,正好跟著黃歡往一個方向走去,被小商店老板大壯看見,心生疑慮。

在王寶山跟麗琴滾完之后,麗琴提出讓王寶山幫忙殺了一直對自己不好的丈夫陳自立,王寶山膽怯不敢。

同晚,村長出去喝酒,回家的路上意外撞見自己的兒子宗耀與黃歡在小樹林幽會,黃歡跟宗耀說自己已經懷孕,不料給這時躲在一旁的白虎聽到,白虎趁機敲詐宗耀,說不給錢就去村子上亂說,這樣宗耀爸爸村長就當不成了。宗耀一時失控,失手推了一把白虎,致使白虎腦袋撞上石頭喪命。整個故事也就隨著這具尸體的誕生展開了。

隨后,宗耀帶著黃歡逃往縣城。宗耀爸爸村長在旁目睹了一切,為了掩蓋兒子的罪行,給尸體轉移了地點,并把白虎的死偽裝成村中年年發生的意外身亡,制造出“白虎醉酒抽煙點燃草垛把自己燒死”的現場。

Day 2

村長想著假意與副村長晨練,裝成意外發現燒尸,不料由于晚上一折騰太累睡過了頭,還是別人叫醒村長說發現了尸體,等來到事發現場,已聚集村中數人。村長讓人做了口棺材把尸體裝了進去。

而黃歡此時與宗耀躲在縣城小旅館,一宿未回,手機關機。大壯說出昨夜看見寶山“尾隨”黃歡,不明真相的圍觀群眾以為是王寶山殺了黃歡,尸體是黃歡,隨即寶山被黃歡家人所抓喊打。

宗耀此時正四處借錢,準備逃往廣州。黃歡大姨媽來了,怕騙孕敗露,躲在小旅館裝病。

被抓的寶山為了證明自己的清白,讓村里人找來麗琴作證,二人地下情敗露,但麗琴死活不承認,寶山被黃歡家人群毆。

因賭博欠債的白虎的債主來白虎哥哥家找白虎第一次討債,路遇正從村委會回家的麗琴,并打聽白虎家在哪。

之后,棺材鋪老板發現尸體是一個男性,又在尸體上發現了陳自立的身份證(昨天早上在城中吃早點偷的),王寶山被釋放,但白白挨了頓打。

尸體“易主”,村民認定尸體是陳自立,麗琴將棺材帶走,給丈夫陳自立辦追悼會。

王寶山懷孕在娘家的妻子此時已得知村中人瘋傳王寶山與麗琴的閑話,甚怒,不讓王寶山進娘家門。

當晚,村長知道尸體并不是陳自立,翻出了陳自立的電話,給他打電話,結果陳自立正在縣城與小三兒滾床單,未接,并把電話關機。

Day 3

因與麗琴的奸情敗露,王寶山被妻子打出家門,為了彌補婚姻,早上王寶山去縣城給妻子拿體檢報告外加買禮物安撫。

趁著宗耀出門借錢的空檔,黃歡出小旅館買姨媽巾,正好撞見進城來的王寶山。黃歡從王寶山口中得知因為自己失蹤,家里人很急,自己母親還犯了心臟病,頓生歉疚之心。隨后撇下王寶山回了小旅館。

一直暗戀著麗琴的大壯看準時機,開車去縣城買喪事紙品和給麗琴的禮物,不料半路撞見正從縣城回村想搭順風車的陳自立,嚇個半死。大壯開車拉著陳自立回村,沿途打算趁著陳自立熟睡時一磚拍死,但沒下去手。陳自立醒來,去盤山道懸崖邊大便。

村中,知道尸體不是陳自立的村長擔心陳自立突然回村,事情敗露,急忙又一次給陳自立打電話,正在拉屎的陳自立為了接電話,一不小心從山崖摔下,真的掛了。看見陳自立摔下懸崖的大壯不忘把陳自立的包跟著丟下懸崖后,嚇得趕緊跑,卻不想陳自立的拐杖被留在了自己的車里。

大壯回到村中,向麗琴送禮,并大獻殷勤。此時麗琴家的電視里,是動物世界里的猩猩。

眼看事情越來越亂,村長偷出了尸體,準備埋在自己家正在修的豬圈底下。

宗耀回到小旅館后,黃歡勸說宗耀,說不想逃走,想回家。這時,宗耀媽給宗耀打電話讓他多加衣服,并告知他父親村長大人正在修豬圈,宗耀說過兩天就回去拿衣服。此時村長家的電視里,是動物世界里的猩猩。

債主來白虎哥哥家找白虎第二次討債,說明天再見不到白虎,就把白虎哥哥家給燒了。

Day 4

麗琴準備安排空了的棺材下葬,抬棺的人說棺材怎么這么輕,另一個二貨科普說尸體燒得肉都沒了,當然輕。

此時,陳自立墜入山崖的尸體被派出所發現,找不到身份證,通過手機通訊錄找到了麗琴,叫麗琴去派出所認尸。

大壯帶著麗琴去派出所認尸,麗琴發現大壯車中陳自立遺留的拐杖,確認尸體的確是陳自立之后,麗琴以為是大壯殺了自己丈夫,隨即退回了大壯送的禮物,但也并沒有告發他,還幫他默默收回了車中的拐杖。

村中的空棺材又成了無人認領,被抬到了村委會門口。這時,白虎的哥哥因為苦于被白虎的債主追債,想出一個餿主意,打算找村長借這具無人認領的尸體,“冒充”是自己的弟弟白虎(其實還真是=_=),這樣討債的就不會找自己麻煩了。

白虎哥哥帶著禮物去找村長商量,發現村長正在“修豬圈”。說明來意之后,村長暗喜,故作為難的樣子,但還是答應了。等白虎哥哥走后,隨即拆了豬圈,把尸體裝回了棺材給白虎哥哥送了過去。

Day 5

宗耀最后想通,準備回村看看家里人后去自首,結果路上遇到白虎哥哥給白虎出殯,問了抬棺人得知是“白虎醉酒抽煙點燃草垛把自己燒死”。是驚?是喜?

白虎哥哥成功用這場戲哄走了前來討債的白虎債主。

Day 6

白虎哥哥因為認為這具不知道哪來的尸體不是真正的白虎,所以不讓進自家祖墳,隨即丟在山頭,被村長發現。村長無奈去棺材邊轉悠,正好碰到了也前來棺材邊轉悠的兒子宗耀,兩人對視,似乎都意識到了什么(封面圖片的場景)。

———— 情節梳理完畢 ————

其實在影片后段,已經沒有人再去關心尸體是誰了,知情者想方設法想要掩蓋真相保護自己,不知情者也想好好利用這具尸體為自己服務。在私情面前,原本民心所向、不為私利的村長也成了兒子的幫兇,對人性的諷刺與揶揄盡顯。

要是電影就在封面圖片那里完結,情緒和戲劇張力都達到了巔峰,可以堪稱完美。但是又一次因為審核的原因,導演加了一段父子二人自首的字幕。以及為了讓觀眾更明白,加了黃歡和閨蜜的聊天的鏡頭(倒敘,故事起因),而最后一幕落在白虎去寺廟燒香,而白虎燒香前腳剛走,宗耀媽媽后腳也來燒香給宗耀求玉墜(倒敘,電影開頭不久宗耀媽給了宗耀一條玉墜,說是廟里求來的,已埋下伏筆)。拜的都是同一尊佛,最后一個人殺了另一個人,這最后一幕也還頗具戲劇性和諷刺意味兒。不過,不管怎么講,同樣是為了審核所加的結尾,《心迷宮》已經不知道比《烈日灼心》高到哪里去了。

2015年,國產電影似乎越來越找到了成熟的圈錢之道,但同樣也有像《心迷宮》、《十二公民》、《解救吾先生》等國產佳作給觀眾驚喜。

2016年,讓我們一起期待!

【注:情節梳理部分有參考豆瓣長評:http://movie.douban.com/review/76275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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