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本書 一個人 一輩子

林語堂先生寫的《蘇東坡傳》快讀完了。這本書被列為20世紀五大傳記，名不虛傳。書中縱覽東坡居士一生，描刻生動形象，蘇大學士如躍然紙上。讀這本書，仿佛追隨東坡先生的腳步，看著他一步步從小到大再到老，跟著他走遍京城內外、大江南北，心情也隨之喜而喜、悲而悲。

林語堂先生語言精練，幽默詼諧體現倒不多，而且透過事件抒發感慨，能感受到他學識淵博，涉獵甚廣。這本書可以說是了解蘇軾、研究蘇軾繞不過的重要著作，不僅是了解他生平的好渠道，還可以學習很多宋代的背景知識，甚至還有文學、書法、繪畫方面的專業知識。

剖析這本書，可以看出，林先生寫作時至少考慮了以下三個方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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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空軸。這也是傳記經常會采用的方法，而且時空線為客觀存在，相對容易梳理。

林先生創新之處在于，在時空上分了童年與青年、壯年、老練和流放歲月四個部分，也以此將傳記劃分為了四卷。

單從四卷的標題而言，“老練”不只有時空的含義，也有對人素養的評價，可能林先生想把這段和流放歲月分開，否則可用“老年”概括兩個階段。這兩個階段在空間上相隔甚遠，一個在京城，一個在廣東、海南的邊遠之地；在蘇東坡的遭遇上也是迥異，前者正得寵，后者在遭貶。

分成這樣四個階段，符合蘇東坡的成長經歷和所在地方。

童年與青年，是蘇東坡求學成長期，他的活動范圍主要在四川，初到京城趕考，之后因母親故去又回四川丁憂，然后再進京等待任命。

壯年階段，是蘇東坡學習為官之道的開始，他活動的地方也是早期從政所在地，主要是京城、鳳翔、杭州、密州、徐州。

老練階段，是蘇東坡人生的巔峰期，儒佛道都頗有心得，詩書畫皆有建樹，主要在黃州、京城、杭州、揚州。

流放階段，是東坡先生夕陽紅的時期，這一段他隨遇而安，苦中作樂，主要在定州、惠州、儋州輾轉流離。

2

仕途軸。蘇東坡的一生，是典型的中國文人學而優則仕的一生。仕途軸與時空軸相關相連，但又側重不同。

童年和青年，蘇軾也不能免俗，發奮讀書只為有一天“朝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能夠出將入相是讀書人的夢想，讀書求學算是仕途的奠基。在這段，書中不僅介紹了蘇軾求學、趕考、展露才華的經過，還詳述了蘇軾父親蘇洵的故事、蘇軾家鄉眉山的風土，以及父子三人進京途徑三峽時驚險壯美的風光。

壯年階段，是仕途生涯的初期。蘇東坡先在鳳翔基層歷練了幾年，然后父親去世他丁憂兩年多；之后，在京城任史官，這期間他應該接觸到了大量的史籍典藏，為后續發展涵養了很多儲備；再后來赴杭州任通判（算是太守的副手，主要管糧運、家田、水利和訴訟等事項），在密州和徐州任太守，在兩地太守任上，蘇東坡政治才干初步顯現，賑災、建城，做了不少為國為民的好事。

老練階段，是蘇東坡仕途的巔峰時刻。這一段，先貶后提，再主動請辭，跌宕起伏。正是這種宦海沉浮，讓東坡先生經歷了人生的冷暖，世態的炎涼，感悟宇宙之浩瀚，天地之悠悠，歲月之匆匆。在黃州，他開荒的東坡、居住的雪堂、走過的黃泥坂現在成了憑吊的景點；在京城，他一步步被提升，直到位極人臣，離宰相僅一步之遙，也經歷了著名的黨爭；再赴杭州，他留下了著名的蘇堤、三潭映月，還救杭州百姓于旱澇災情之中。

流放階段，是蘇軾仕途的終點。他雖有心作為，奈何手無實權，身不在其位，也只能奮力疾呼。

3

作品軸。蘇東坡為人熟知，更多是因為他的詩文，以及書畫。

書中涉及蘇東坡的作品有詩、詞、賦、書信、奏章、書法、畫作等。著名的詩句很多，這里僅摘錄幾句：

欲把西湖比西子，濃妝淡抹總相宜。

但愿人長久，千里共嬋娟。

不識廬山真面目，只緣身在此山中。

4

這三軸可以算作三條經線，在經線之間，林先生還穿插了人物、事件兩條緯線，并雜以故事、傳說、逸聞趣事和精彩的評論，可謂經緯間的珠璣。

人物中，重點的有剛才說過的蘇軾的父親蘇洵和他弟弟蘇轍，他的兩位妻子和一位妾，還有王安石、司馬光、歐陽修、黃庭堅、秦觀等。事件重點是“烏臺詩案”、黨爭等。

通過這樣經緯交錯，珠璣遍陳，林先生給我展現了一位立體的蘇東坡，似乎音容笑貌就在眼前。

有時，我想一個人、一輩子，就寫在了這么一本書中，似乎壓縮的厲害。然而，世間人如恒河沙數，有幾人留下自己的傳記了？又有幾人能有如此大家為之立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