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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靜總是在吃,盡管她是那種吃不胖的女孩,可是離當初苗條的身姿,還是差點了,不過,氣質上倒是更顯豐潤。
喬靜記起自己以前一點都不胖,一米六七的個子,九十斤,關鍵是體態阿娜,走起路來若楊柳拂風,一擺三搖。每每從她身邊經過的人,忍不住側目相望,有一次一個更夸張的男生,意然生生地掉進了河里。即使在懸空的剎那,眼珠子竟也沒眨一下,喬靜忍不住笑了起來。
“喬靜,你又在禍害人是不?怪不得人家說紅顏禍水,你就是那禍水,害死人還幸災樂禍,沒見過你這么沒良心的。”依晨從對面迎過來,順手遞給喬靜一杯奶茶。
喬靜左手接過來,右手順勢捶了依晨兩下,嘴里嘟嚷著:“要你管!”。
依晨是喬靜從小玩到大的朋友,倆人從光屁股時就認識,又一直同一所幼兒園、小學、中學,直到大學。喬靜說依晨陰魂不散,總是像幽靈一般,讓她深惡痛絕。
可每次依晨都不生氣,樂呵呵地笑著,打趣說:“要不是我看著你,你說不定早被無良少年拐走了!”
同寢室的人很納悶,為什么喬靜不找依晨做男朋友,因為在她們眼里依晨高大、陽光,除了有點靦腆,愛臉紅。喬靜總是不屑一顧地說:“切,你要是見過他幼兒園上課尿褲子,小學流鼻涕,中學還不會騎單車,你絕對不會找他做男朋友。”
大三的時候,喬靜遇見了今生200萬分之一的那個人,沒有早一步,沒有晚一步,剛剛好。
那天,班里組織一個登山活動,班里一個男生將外系的朋友叫了來,一起去登山。
那天依晨有事,本來說好的要做喬靜的挑夫,結果只能舍棄。臨出發時,依晨給喬靜送來了很多吃的、喝的,害得喬靜直抱怨。依晨內疚地連連說對不起,好像自己做了天大的錯事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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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登山的時候,喬靜腳一滑,身體瞬間傾斜,而身上背的瓶瓶袋袋又加劇了她傾斜的程度,眼看著喬靜要滾下去,當時喬靜心里一萬個詛咒依晨去死吧。原來,前兩天剛下過雨,路面本身就很濕,加上臺階上又長滿了青苔,更是濕滑。
就在喬靜感覺自己要來一個漂亮的豬八戒啃泥巴的精彩鏡頭時,一雙有力度的手上來緊緊地拉住了喬靜的胳膊,撐起了喬靜的身子。喬靜忍不住抬起頭,眼前的這張臉白皙、干凈,還有堅毅的一雙眸子熠熠生輝。太陽的光芒透過高大喬木細細的葉子,斑斑駁駁地照在他的臉上,泛著柔柔地乳黃色的光芒,喬靜覺得自己瞬間暈眩了。
停了很久,當喬靜晃過神來的時候,男生已經松開了手,而喬靜的手還拽著男生的胳膊,喬靜的臉刷得紅了,尷尬地說“謝謝,謝謝”,心里不住地罵依晨,讓自己這么丟臉,回去看怎么收拾他。
那天,男生陪著喬靜,他們登上了山頂,和同學們一起看了日落。當晚霞滿天的時候,喬靜忍不住望向了男生,男生也望向了喬靜,他們兩個人默契地笑了。
那個男生,比喬靜大一屆,是金融系的,叫清遠,非常優秀,可惜再有半年就要畢業了。但是喬靜還是義無反顧地和清遠相戀了。他們整天形影不離,一起吃飯,一起上自習,一起探討人生,日子過得很快,他們不舍得放棄一起的每一天。他們還會在星期日的時候,一起去登山,兩個人都是登山愛好者。
依晨在哪里,喬靜早已不記得。依晨打電話的時候,喬靜不在;依晨來找喬靜的時候,喬靜和清遠正花前月下;放假時,依晨找喬靜,喬靜早已經和清遠一起坐火車走了,盡管他們并不順路。
慢慢地依晨似乎消失在喬靜的生活里了,偶爾喬靜想起了依晨,心里想,這小子,最近怎么不見呢,是不是找女朋友了?回頭見他,看不尅他!看他把哪個良家女子哄騙走了,一定要提醒那女子,不要上他的當。
清遠畢業了,離開了H城,去了霧都,進了一家大公司。因為他勤快,聰明又肯努力,很快職位得到升遷。清遠對喬靜特別好,第一個月的工資給喬靜買了一條想了很久都沒有舍得買的裙子。每天無論工作再忙,都要給喬靜打電話。喬靜每天晚上都會很晚睡覺,就為了和清遠一起煲個電話粥。清遠說喬靜是他這輩子唯一的愛,他愿意用盡全力去愛護她,給她想要的全世界。
隔著屏幕,隔著距離,喬靜和清遠感覺就在一起,從來不曾分離。
清遠說,等喬靜畢業了,兩個人一起奮斗,創造一個屬于自己的家,過幸福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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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遠的父母不太同意這段戀情,因為他的媽媽早已經給他物色了一個同學的女兒。那個女孩漂亮,工作也相當不錯,主要是女方的父親也算是一個成功的商人,在事業上能夠幫助清遠。
可是清遠義無反顧地要和依晨在一起,無論他媽媽怎么勸說。
喬靜畢業的時候,決然地選擇了去往霧都。依晨不知道從哪里得到的消息,也選擇了霧都的公司。當喬靜得知依晨的決定時,直罵依晨是塊狗皮膏藥,甩也甩不掉。
剛剛在一起的喜悅沒有多久,喬靜和清遠一起去登山的時候,也是一個下雨天,清遠的腳一滑,順著懸崖掉了下去,喬靜趕緊去拉清遠,沒想到下滑的速度太快,竟把他們兩個同時甩了出去。盡管懸崖并不高,可是清遠落下的時候,腦補撞到了石頭,失去了意識,而喬靜因為清遠的身體給她的緩沖,她只是暫時地失去了意識。
等喬靜醒來的時候,依晨趴在病床邊已經守了兩天兩夜。喬靜動了一下,依晨睜開了眼睛,連忙問:“依晨,怎么樣,你好點嗎?”
喬靜使勁地張開嘴問:“清遠怎么樣?他沒事吧?”
依晨沉吟了半天,艱難地說:“他情況很不好,搶救的可能性非常低,醫生建議家屬做好后事的準備,他的父母已經把他運回老家了。”
喬靜頓時流下了兩行清淚,想哭,可是怎么也哭不出聲音。依晨說:“喬靜,哭吧,哭完把那些過去的都忘了,重新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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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遠真的受了很重的傷,成為了植物人,沒有了意識,不過醫生說,他的病情不算太嚴重,恢復記憶的可能性很大,好好調養,也許一年半載就有可能清醒。
但是他的父母讓依晨告訴喬靜,他們不希望喬靜再去打擾清遠的生活。
喬靜病好了之后,落下了一個病根,總是會做噩夢,每次都會夢到那天發生的場景,甚至嚴重的時候,午休的時候都會做噩夢。喬靜很快瘦了下去,原本九十多的斤數,如今也不過是八十剛過一點。
那一年里,不論喬靜在哪里,依晨都會在哪里。為了照顧喬靜,依晨甚至去了喬靜的公司。每當午飯的時候,依晨總是會變魔術般的拿出好吃的飯菜,有時需要跑到很遠的地方,為了買到喬靜可口的飯菜,很多次依晨都犧牲了午休的時間。每天早上,依晨都會帶著自己煲好的粥準時出現在喬靜的門口,看著喬靜吃完,然后和喬靜一起去上班。晚上下班的時候,晨依也總會給喬靜熬好了湯,炒好了菜才離開。
那一年,只要喬靜和依晨在一起的時候,似乎除了吃沒有別的事情。喬靜傷心的時候,開心的時候,總是在吃,慢慢地喬靜從八十來斤胖到了一百來斤,可是因為喬靜的個子高,并不顯胖,反而更有風韻了。
而且隨著喬靜體重的上升,她發現自己做噩夢的時間越來越少了,每次噩夢之間間隔的時間越來越長了,喬靜也慢慢地開朗了起來,整個人的氣色也好多了。
只是依晨慢慢地不愛怎么說話了,一個月總有幾天失蹤不見,問他,他總說沒事。有時還會愰神,喬靜叫他時,他竟然都沒有聽見。每次喬靜將他打醒,問他怎么回事,他也總是尷尬地說“沒事”,然后開玩笑地說:“可能是照顧你,太耗神了,我已經是提前步入老年了。恐怕是沒人要了。要不你把我收了吧?”
喬靜總是很嚴肅地說:“依晨,你這小妖我絕不收,還是等天降妖女收了你吧!”
依晨訕訕地笑笑,撓撓頭,不再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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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天喬靜醒來,洗涮完畢,也不見依晨來,喬靜很納悶。喬靜想這小子,竟然也會會懶覺!喬靜打了一邊電話,沒有人接聽,喬靜以為他肯定是忘了給手機充電了,要不然,他接她電話從來沒有超過兩秒的。喬靜想這肯定和以前一樣,又鬧神秘失蹤了,喬靜并沒把這當一回事。
喬靜打算先到公司,然后替依晨請個假。喬靜想,這回替他把大問題解決了,非要讓他請自己吃一回大餐不行。
喬靜到公司的時候,想部門主管請假的時候,主管愕然了一下,然后反問喬靜:“他辭職了,你不知道嗎?”
喬靜茫然地搖了搖頭。喬靜弄不明白依晨走的時候,問什么不和自己說一聲。喬靜急匆匆趕到依晨住的地方,房東說依晨早上很早就收拾完東西,走了。喬靜問他去了哪里?房東搖了搖頭。
喬靜再給依晨打電話,依晨的電話已經無法接聽。喬靜失落地回到公司,坐會座位的時候,發現依晨送自己的小豬玩偶下面放了一封信,喬靜趕緊打開:
“喬靜,我走了,不要找我了。
對不起,這一年,我把你當小豬養了,
不要怪我把你養得胖胖的,
醫生說,人長得胖一點,大腦里的海馬體容量就會減少,記憶力就會減退。”
喬靜忍不住嘟囔了一句:“怪不得我這么健忘,感情是你搗的鬼,看我回來不敲死你。”
“當你記憶力減退的時候,你就會忘記很多事情,再也不會做噩夢。你就再也不會記得以前的傷心事了。
可是我還不欺騙不了自己,因為我欺騙了你。
清遠沒有死,他只是失去了意識一年。這一年了,我總是會消失幾天,其實就是去看望他了。現在他的情況已經完全恢復,并且記得你們之間的往事和感情,他的媽媽也說不再阻止你們之間的交往。
如果你愿意,你去找他吧,這是他家的地址。
我走了。”
喬靜的眼淚滴滴答答地落下,打濕了信箋,模糊了字跡。喬靜記得他總是在自己最需要幫助的時候出現,無論自己如何算賴撒潑,依晨從來沒有抱怨過,相反喬靜總說他是一塊狗皮膏藥,怎么甩也甩不掉。喬靜沒有意識到,狗皮膏藥也會有失效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