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左岸楓染
韓琛發來照片時,正值一場夜雨。
我揉揉因為碼字許久而酸澀的眼睛,點開了那張他和他女朋友相依偎著,站在秦皇島火車站前的幸福照片。
度蜜月去啦?
我笑著在微信上調侃,聽他發來語音:
只是難得放假出去玩一趟,婚禮都沒有辦,哪就度蜜月去了。
傻姑娘。
他的聲音仍如四年前一樣溫和,那聲“傻姑娘”也脫口而出得自然。
有片刻的恍惚,仿佛回到那年的初見。我參加學姐的畢業聚會,在嘈雜的人群里正低頭吸食一碗面,而他落落大方地走進來,白凈短袖,藍色的襯衫外套靜靜掛在臂彎里。
那時的我仍在高考的路上埋頭前進,整日除了教科書便是習題冊,偶爾在路邊小攤看一篇雜志上的言情短篇,便信極了一見鐘情。
尤其他坐在六月暖暖的陽光里,一雙眼睛光彩熠熠地講起他要去的那座城市,那所大學時的模樣,總教人移不開視線。
那之后他去上學,而我備考,兩千多公里,有時一封信郵來再回信,往往便需一個月。
那時抱著信紙,從未覺得我的名字能被寫得那樣好看。
后來為了他,我也曾偷偷辦過電話卡買過非智能手機,每天準時地問好,準時地在他下課的一瞬間,迫不及待打電話過去。
他大約是察覺到了,也會問我是否芳心錯許。這種問法當真聰明,既問了清楚,也拒絕得不露痕跡。
那時我堅定地否認,韓琛是個善良的人,如果讓他知曉落花有意流水無情,也許真的連朋友也做不了。
而于當時的我而言,學業家庭幾重壓力,也不敢奢求朋友以外的故事。
那是高三的寒假,他來看我,買了許多我喜歡吃的零食。
當真讓人眷戀,即便是幾個月前我在電話里隨口一提的地方小吃,他也不遠千里為我帶了來。
只是我也一直很明白,他待我溫柔,但待所有人,都很溫柔。
后來,我念了大學,也去了離家千里外的城市。刻意選在離他所在城市不遠的地方,刻意,又不敢教人看出端倪。
只是仿佛天意弄人,也正是我全身心自由的那一年,他找到了一個與他同樣溫柔而恬靜的女孩,兩人比肩而立時暖暖的笑容,耀眼得如同初見時的夏日陽光。
那之后,漸行漸遠。
縱偶有交集,也總是顧忌著什么一般,說話時不再肆無忌憚。當然,從頭至尾,深藏情緒的也只有我一人,單戀得純粹,傷感也無從談起。
時間總是有讓人驚嘆的能力,記不住數字的我背熟了的那串號碼,因為韓琛后來回到老城所以停用而被我漸漸遺忘,信紙泛黃筆墨枯干,竟真的不曾開始,而淡淡結束了。
看過照片,我與韓琛閑聊了些旅游、風景和房價的事情,夜漸深,雨漸濃,互道晚安,一如當年。
也許是一切的希望如夕陽沉下不再有光,反倒讓人釋然一笑。我保存文檔合上電腦,給現任男朋友打一個電話祝一句好夢,而后安穩睡去。
我本以為,韓琛曾是我那些年錯過的大雨,錯過的愛情。我也本以為,那些因為匱乏勇氣而遺失的機會和嘗試,會讓我惋惜很久。
但其實只是懷念那些年幼稚而執拗的自己,心底藏著一個人,愿意為之默默變得更好的心情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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