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夜花開】
長夜花開,只為了那徹骨的思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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憶當初,魔君宮中春色好,七殺殿里日月短。
憶當初,魔君宮中春色好,七殺殿里歲月短。
到如今,萬般深情東流水,空負你一生風流無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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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你有幸來到了魔界的七殺殿,如果你正巧遇上了側門那個燒水看門的老人,他一定愿意和你聊聊魔界千年永遠的傳奇-圣君殺阡陌。
老人會微瞇著眼睛,仿佛穿過了千年的時光看著圣君。他會說“圣君真是美呀,唇紅齒白,美目顧盼,真是美得不得了。芙蓉如面柳如眉也不過如此了吧?”
談興濃時,老人便晃著腦袋啍著那走調的老曲文,“他歡喜時,春風牧丹含笑開;他傷心時,梨花帶雨枝含露;他發怒時,雷霆乍響銀花迸;他憂愁時,秋雁南去海棠落;啊……只愿他世世為君千秋業……”。身后撫扇吹火一金童一玉女亦會相對調皮一笑,似是聽慣了老人這般言語。
“他擁有這世上美好的東西”,老大爺的白胡子一翹一翹的,“最美的容顏,最大的法力,最忠心的下屬。許是上天也嫉妒他了吧,給了他一顆最柔軟的心。”
后來,他為了愛而遍體鱗傷,萬刧不復。唉,這許多的滄桑不說也罷。老人望著七殺殿,眼神蒼涼。“多情總被無情傷,碧血桃花染衣襟。”
圣君扇底風,一曲楊柳詞。
各位看官莫笑。這雖是妖魔之地,卻不乏舞文弄墨之輩,閑時也會吟詩作畫。這妖魔之地更是有情深義重,赤膽忠心之人。這情義無價,卻比那仙界修行假道場的一群白丁們更高上。
這不,一群牛頭馬面急匆匆從側殿經過。為首一黑衣黑袍,白眉藍眸之人。他面部冷硬,身材魁梧,正是名震六界的魔教大護法-單春秋。
單護法對圣君忠心耿耿,從無二心。如今圣君已離開千年,魔教無主。一切全靠單護法苦心維持著,風雨奔波,重擔壓肩,卻從無怨言。是以魔教更威,壓過仙界,單護法名聲大振。但他依然是個護法,那個萬人之上魔教至尊的位置已經空了一千年。他,在等著他的圣君回來。望穿秋水無怨無悔。
六界都道這單護法最是面狠心冷,如今大權在握,無人可擋。可是誰又曾讀懂他眼底深處的溫柔與憂傷呢?這溫柔憂傷只為他的圣君。
這不,單護法正在后殿獨自一人喝酒。酒入愁腸愁更愁,滴滴化成相思淚。圣君,你何時會回來?烈酒入口,苦澀和辛辣的滋味化開來。如果可以的話,他更愿這酒化作穿腸毒藥,一了百了,也好過這夜夜的思念折磨。可是不行,圣君生死末卜,自己要為他守護著七殺。更何況,早就說好了,這條命是圣君的,只有圣君才能定奪。
恍惚間,單春秋好象看到圣君站在自己的面前。衣袖輕飛,淡然一笑,“春秋,我們回家去。”冷風吹過,地上是月亮的寒光。只有海棠依舊,血淚相和。
圣君,你何時會回來。無論如何,我單春秋會一直在這兒等著你。昔人已去何時歸?單春秋苦笑一聲,抬手便要把已空的酒杯斟滿。這時,一只手按住了那玉瓷雕龍壺,也覆上了他的手背。
多情總被無情傷,碧血桃花染衣襟。
芙蓉花底子規啼,七殺殿前夜夜心。
抬眼望去,是曠野天。千年過去了,臉上也有了些風霜和穩重。“護法,別喝了,酒多傷身。”單春秋完全沒有注意到那帶著一絲憂慮的表情,冷冷地拂去了他的手,給自己斟了滿滿一杯。“說,可有什么消息?”“這……”曠野天心下猶豫著,關于圣君的消息能說嗎?眼前的護法自己看在眼里,操勞傷心。算了,先別讓他煩心了。“支吾什么?”單春秋冷眼一掃,曠野天連忙低下了頭,“屬下日夜監視,長留似有異動。”“哦,這些假仁假義的手下敗將,又想玩什么花招?”單春秋眼中精光一閃。
“是呀是呀”,曠野天一看單春秋神色大好,便一時得意又嘻皮笑臉湊上來,“護法前次把他們打得落花流水。不過,這次嗎,可能也是聽說了圣君的魂靈一事……”剛說完,就恨不得扇自己一個耳光。想好了不要讓護法煩心卻偏偏說漏了嘴。
“什么!”果不其然,單春秋倏然站起來,“圣君的魂靈!!你為什么不早說!”被抓住衣領的曠野天好想咬了自己的舌頭。“屬..屬下正要秉報此事。如今六界似有圣君的魂靈現身,但痕跡非常微弱,且方向不明。屬下已召集人手日夜尋查。”“不行!立即調三千精兵前來,待我親自安排部署。”“是”曠野天飛一樣地奔出大殿。
曾經的長留,仙草幽幽,仙霧茫茫,如今卻處處一片灰暗。零零落落幾個仙人也是神情萎迷。當年六界一戰,白子畫上仙瘋魔,其余的仙也都元氣大傷。更有長留治下的幾大門派面不和心不和,各家只知爭搶神器和排名,烏合之眾各懷鬼胎,早已鬧翻了臉。卻有妖魔二界在單春秋嚴謹的治理下,齊心協力,異軍突起。仙界已經要看魔界的臉色過日子了。單春秋只耐心等著圣君歸來,屆時一統六界。
但是,仙界之人并不甘心,他們在等待著時機。現在,時機來了。無心殿上,一眾仙人開起了密會。“據可靠消息來源,殺阡陌的氣息出現了。”
在幾秒鐘可怕的靜默之后,無心殿忽然喧鬧起來。“什么!那個魔頭要回來了!”“我們兄弟快收拾收拾家伙跑吧““胡說,如今我們雖處弱勢,但是我們決不后退。”“那有什么用。”“說得對。我們勢與長留共生死。”“對!與長留共生死。”大家七嘴八舌,一片亂糟糟,不同面孔上表情各異。驚恐害怕,大義堅定,隨機行事的不同想法都寫在各人臉上。
正臺中間一位束冠淡錦的年輕人緩緩站了起來。他眼光掃視眾人一圈,廣袖一揮,殿內便安靜下來。
年輕人大眼直鼻,長得十分俊朗,一張臉更是安靜冷淡,頗有當年白子畫之遺風,只是眼神深處多了些靈動。原來他就是現在長留掌門,人稱俏書生清與。清與并無什么資歷,只是現下長留危急,無人愿與單春秋直接對抗,掌門空缺。清與看起來好像有幾分機智大氣,便被眾人推上了高位。這清與倒也有幾份氣勢,門中之事處理起來拿捏得當。
清與環視大殿,緩緩說道,“該來得跑不掉,這正是我長留絕地反擊的好機會。那單春秋手段毒辣,行事密而不疏,我們屢屢吃虧,如今機會來了。”眾人不解地望向清與。清與冷笑一聲,“那單春秋唯一也是致命的弱點便是--”。眾人忽然眾口一詞,“殺阡陌。”大殿上達成了空前的統一,氣氛非常融洽。“好,我們開放神器,尋找殺阡陌。”清與的眼光越過眾人,看向殿外的群山,眼神閃爍,“殺阡陌,我倒要與你見上一面。”
清與身側的男子,小仙策隱默默地看著。
無心殿外,蘭溪河邊的小橋上,清與正坐在欄桿上拍腿大笑,前仰后合,哪有半點仙人莊重之姿。“大哥,怎么樣?”策隱一臉黑線。從小一起長大,私下里,清與從不守規矩,互道尊稱,只一味稱兄道弟。“我這揮袖大法可是好好練了一頓,今天在臺上使起來真是舉重若輕。”清與甩了一下袖子,“就這么一下,所有人都不吱聲了。哈哈哈哈哈……”這很好玩嗎?策隱扯扯嘴角。當時清與讓自己幫忙,在眾人中攛掇推選清與做掌門。這么弱智的想法也只有清與能想到,居然還成功了,真是天不時地不利人不和。好吧,這兄弟鬼點子多,從小就看不透。隨他玩吧,他高興就行。日頭漸漸偏西,沐浴著清與和策隱的身影,誰知道明天會怎樣呢?
七殺殿外,兩條黑影騰空而起,向天際飛去。正是單春秋與曠野天。“護法,這會不會是個陷阱?”曠野天有些擔心。“不管,只要是有關圣君的消息,哪怕是刀山我也要去。”單春秋沉聲道。不消一柱香,兩人來到了百花亭,翻身落地,單春秋示意曠野天在亭外等候,只身進入亭中。亭中帳幔流連,四周青山環繞,很是舒服。亭正中一桌上鋪著牡丹暗紅印紋絲帛,果盤里有各色時令鮮果。桌邊一錦衣男子手握酒杯,酒香冽人。男子臉戴面具,斜靠在貴妃榻上,見單春秋走進,輕笑道,“單護法動作好快。”
單春秋并沒言語。不象東方彧卿那個密密麻麻的難看面具,面前這個面具只是個普通面具,但單春秋一向不喜歡戴面具的男人。(承認吧,單護法。不戴面具的男人你也不會喜歡。這世上除了圣君的臉,別的人都不放在眼中。)面具男子愜意地舉起酒杯,“護法也來一杯?百花釀。”“廢話少說,你有何消息?”“好,護法快人快語,我便直說了。一月之內,我必能把殺阡陌帶給你。
“你需要我做什么?”“只要你答應你我聯手,集齊神器,共同一統六界。”“好,一言為定。”“這神器如今散落各方,在長留的我自能得到。但另有幾件似乎在魔界,還需單護法費心探查了。”“我定會盡力,但一個月恐怕太短。”“單護法不必多慮。集神器來日方長。圣君的事月后等我消息。”“多謝。”“合作愉快。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兩人齊聲大笑,笑聲中各懷鬼胎。
“護法,這會是真的嗎?”回來的路上,曠野天忍不住發問。“哼,此人謀略之間必有所圖。我且靜觀其變。”
一個月后,百花亭中。
單春秋飛身而下,踏入亭中。三里外,他早己命曠野天帶人暗伏伺機而動。自己的安危并不重要,是否能找回圣君卻是頭等大事。“我要見人。”亭中面具男子依舊是很舒服的模樣,遞上一杯酒。“快人快語。不知護法可否賞光?”單春秋接過酒杯,仰頭一干而凈。“哈哈哈哈……”,面具男子拍手大笑,“護法大人果真爽快了得。”
“放心,你喝下的不是什么毒藥。只是上次你不肯喝的百花釀。”面具男子似乎心情大好,有興致地看著單春秋,“至于圣君大人嗎,我現在也不知道他在哪兒。”單春秋本就心下煩急,聞言臉色大變,一改平日沉穩作風,“你個黃口小兒,”掌風便凌厲地直推過去。“哈,護法大人怎地如此急燥?好象是找不到媳婦的漢子。哈哈。”口中嘻笑著,手下動作極快,輕抬衣袖,所有掌風沒入袖中,袖口只輕飄了一下,恰如微風吹過。單春秋心中大驚,自忖自己剛才那掌在不加思索下打出,力道疾勁。而此人內力如此深厚,實屬六界難得,聽聲音口氣又著實年輕,心下詫異。
“再說,我現在不知道,待你我下完這盤棋后,我便知道了也末常不能呢。”面具男子依然口中帶笑,輕抬衣袖,對空伸出兩指。亭邊一棵參天古樹的樹枝便應聲而下,眨眼間在地上擺出一副棋盤。應天換地手,這是早已失傳了萬年的太古天術,單春秋心中更驚。待轉眼看去棋盤,心下一苦,“我與棋術便不通曉。”自己長年忙于教中事務,哪有閑暇。假如圣君在此,必樂在其中。眼前之人古怪稀奇,功力高深莫測,以自己的見識,在六界之中聞所末聞,便是當年圣君和白子畫聯手也抵不過他幾招,將來必是圣君大業的最大障礙。念及此事,心下驚魂不定,“你是誰?”“呵呵,”面具男子也不在意,隨手輕輕摘下面具,露出一張俊朗的臉孔。“是你!”單春秋一見之下,身形大晃,幾乎跌倒。
“好了,我也不逗你了,時間也差不多了。你如今向東走五十里,向南走五十里,向西走五十里,向北走四十里,”一抬眼,單春秋正瞪著自己,眉毛已經要飛起來了。“呃,那個,你想得一點不錯。此地向南直走十里,有個花園,名叫云海。你的圣君正在那兒等著你呢。”單春秋轉身便要走。“哎,別忘了把那顆茶葉蛋給帶走。”年輕人手起之間,又是一招奇門異術,所有的樹木都彎了腰,見曠野天和一群手下正茫然四下張望著,不知為何障眼法突然失靈了。“好小子,我們后會有期。”單春秋心中極為佩服,腳下不停,一轉眼便沒了影子。年輕人笑著說,“不見不散哦。”轉過身,自言自語,“小星星,我還是在找你玩吧。這幫人個個都一樣,功利心太強了。小星星,我來了。”
眼前是一片花園。
芳草鮮美,落英繽紛。溪水潺潺,溪邊青青草。中有一美少年,緋火流瞳,魅惑眾生,玉面長身,含笑而立。
當單春秋來到云海花園時,看到的就是這幅景象。如夢如幻。若不是剛才的年輕人讓自己過于震驚,他幾乎以為自己就在夢中了。不,就是夢,也不會有這么美好。
這樣的美好,這樣的歡喜。這便是自己和圣君初初相遇時的場景。原來時光如何飛逝,記憶中的年輪永不老去。溫暖一如昨天。當年的美少年,肌膚勝雪,眉鬢如畫,正向自己走來。單春秋感覺到自己的心臟就像當年一樣呯呯狂跳著。
眼看著殺阡陌越走越近,眼眸中清澈靈動,“單春秋。”“圣..圣君,屬下在。”短短的幾個字卻是等了一千年的呼喚,載著一千年的思念。
“圣君?”殺阡陌掩面一笑,如春風吹過,“六界中高手如云,豈是那么容易。”“圣君,從哪兒來?”單春秋疑惑地問道。“我從山上下來,說好了你在這兒等我。我們回家吧。”“是。”一切都是當年的那場相遇,如今的圣君,當年的少年,只是圣君身邊少了當年那個青衣女孩的俏麗身影。那個讓圣君痛了一世,苦了一生的俏影。單春秋心底輕嘆一聲,仔細打量著圣君,眼神清澈見底,沒有一絲雜質。
原來一場輪回,竟讓殺阡陌回到了最初的少年時期。“圣君,琉..”單春秋試探地問到。“流什么呀。我餓了,等了你這許久,也倦了。還有,為什么總叫我圣君呀,就叫我阡陌吧。”“圣君,如今屬下已為你得到了妖魔二界……”單春秋一邊解釋著,一邊心下默默歡喜。還是這般任性的性子,還有居然忘了那些讓圣君糾結痛苦的人事。如果可以,我愿長伴你身邊,讓你快樂,永遠美好,不管付出什么代價都可以。
圣君回到了七殺殿,七殺殿上下眾魔歡喜。
單護法要求眾人對外一致三緘其口,自己則陪在圣君身邊每日忙個不停。殺阡陌如今是少年心性。除了一如既往地愛美,也非常貪玩。每日要不去云海花園,要不去人間集鎮,或是野外山林。這日,曠野天瞅準了機會,攔住了正要陪殺阡陌游玩的單春秋。“護法,教中好幾件……”。“你自己看著辦吧。”“那,我們實力如此厚實,一統六界的計劃?”曠野天順帶望了下前方的圣君,一統六界一向是單春秋想要送給圣君的玩具。“這……”,單春秋心下沉吟起來。那日的年輕高手以及他的真實身份他并沒有和曠野天說過,但那似乎是個不可逾越的天障。那莫測高深的法力,奇怪尷尬的地位,以及無法得知的動機,這背后是些什么呢?
“啍,”殺阡陌邊整理著衣領,斜著眼睛不屑地看著兩個交頭接耳,嘀嘀咕咕的人。
那曠野天一幅鬼鬼祟祟的模樣,不時向自己看來。再不走,可就趕不上那鎮上的集市了。“你們慢慢談吧,我先走了。”說完,便沒了影子。“圣君,”“風風雨雨,花花草草,快跟上圣君保護。”那曠野天早被教中事務煩壞了腦子,再加上百花亭中發生的事情讓他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八卦心日起,便由不得單春秋脫身,擋在了前面。“曠野天,你好大膽子。你腦袋燒壞了是吧。”“護法息怒。我手下四大得力干將去保護圣君了。何況他們只是去人間一趟,那些凡人不值一提。屬下實在是憂心教中事務。”單春秋狠狠地瞪了曠野天一眼,心想你小子是被寵慣了,當個下屬也沒大沒小。好象,好象魔教一慣有寵護下屬的習慣。現下,殺阡陌走遠了,也罷,兩人便坐下商量教中事務了。
掌燈時分,鎮上的集市早關了,殺阡陌及四小妖還沒回來。單春秋便站在殿門口著急等侯。圣君現在法力較低,只是他少年時的水平,單春秋不免有些懊悔。看得偏殿那燒火的大爺直笑。片刻之后,卻見花花草草,風風雨雨四小妖轉過殿角。單春秋一把拉住他們詢問,“圣君呢?集市不是早結束了嗎,怎么才回來?”“回護法,因圣君法力未完全恢息,路途太遠,我們并沒去集市。我們在中途的一個小樹林閑著,圣君交了個朋友。”說著,殺阡陌出現了,身邊跟著個笑盈盈的姑娘。“單春秋,這位是云姑娘。我在樹林里看到她受傷暈倒。她現在無家可歸,你們要好好照顧她。”姑娘依偎著殺阡陌的手臂,臉上笑容可人,好象很是高興。
這是玩哪一出呀。單春秋狠不得找塊豆腐撞上去,自己不過一次沒有陪著,圣君就帶了個女人回來。女人,女人,就是麻煩。一個兩個這也夠了。別再象以前的花千骨一樣,害了圣君。想著,下意識地對云姑娘看過去。這一看,壞了。云姑娘正冷冰冰地看著自己,眼光狠毒決絕,嘴角還有一絲冷笑。
“殺阡陌已經岀現了。”無心殿上,清與看著眾人,緩緩地說著。“不可能,清與上仙。我們正在六界之內仔細找尋,并無此魔頭的氣息。”“是呀,是呀。我們天龍們是也開動了天龍神陣搜尋。”清與看著眾人一陣紛亂,冷笑一聲。誰不知這些眾仙手下的幫派們只會自拆家門,互相勾心斗角,偏生這時又要來表功。“我有可靠來源,目前殺阡陌在魔界,有單春秋大力扶持。”清與頓了頓,繼續說,“這殺阡陌如今魔功大增,勢不可擋,各位自應多加小心,切勿輕舉妄動。”殿內一片靜默,人人臉上神色變幻,坐在清與身旁的策隱只能捂著肚子偷偷地笑。何苦來則,小師弟,現在仙界已是各自為政,一盤散沙,你又何必再來逗他們。不過,接下來清與的話還是大大出乎策隱的預料。“諸位莫慌。承蒙諸位信任,有幸做了上仙掌門之位,我必要擔負起責任。”“多謝清與上仙。”“不必了。當務之急,我們要繼續開放神器,嚴密監視,仔細部署,以防魔界隨時發動襲擊。一切聽我命令。”座下人中雖有些人不服,但想到如今強大的魔界如虎添翼,危險極大便不吭聲了。
一時仙界大權落入清與手中。雖說仙界已經敗落,但百足之蟲,死而不僵,光是神器,仙界便擁有好幾件。策隱在一邊皺起了眉頭。“師弟,你在做什么?”“做什么?保護仙界,共御強敵。”“好了,你我私下就不要打官腔了。你又在玩什么?”“玩什么?從你第一天幫我得到這個上仙的位置就應該想到了。好了,我去后山玩玩嘍,走了。”唉,師弟,我算服了你了。策隱一如既往的對這個師弟沒辦法。
七殺殿外,殺阡陌迷惑地看著攔住他的單春秋。“單春秋,這是為什么?”
“圣君,云姑娘不能同你一起進去。”“哦,單春秋,到底誰是圣君?”殺阡陌歪著頭玩味地看著單春秋。單春秋立時感到了逼人的霸氣,低下了頭,“屬下不敢。屬下只是擔心..” “你不必擔心,”殺阡陌見單春秋這樣,口氣一軟。雖然自己才來魔界月余,對大家稱呼自己圣君不習慣,很多事情感到奇怪,好象生命中漏了一點東西,但是聰明如殺阡陌能感到自己最重要的東西。
那個感覺就是單春秋。只要單春秋在身邊就很放心,單春秋做得事情自己也無需多問,一定是為自己好。這種感覺很強烈,就好象那天在云海,看到單春秋,就想到回家一樣自然。然而聰明如殺阡陌也知道單春秋一定有什么瞞著自己。有時提到某件事或某個地方,單春秋便眼神閃爍,談辭吞吞吐吐。呵,這千年前的圣君是嗎?想必自己是個有故事的人。既然單春秋不談,自己也不必問。是,殺阡陌就是這么任性灑脫。
不去想過往,也不問將來,把自己放心地交給單春秋,仿佛這是自己唯一最重要的人。自從在云海的初見,殺阡陌便認定了這一點。因此,見單春秋為了自己的話語而有幾分慌亂,說話也軟了下來。
“不用擔心,云姑娘如此可愛。我待她便如我的……”殺阡陌忽然胸口一陣揪痛,腦子一片空白。好象一個很重要的詞,到了嘴邊卻說不出來。抬眼見單春秋十分驚慌,便壓下胸口疼痛,安慰一笑,“便如我的朋友一般。”便牽了姑娘的手抬腳走入殿中。
單春秋眼見殺阡陌似有疼痛,心中也是又驚又痛,腦海中涌起千百種想法。不經意間,殺阡陌已經帶了云姑娘進入殿中。自己也只好在殿外多加小心。
殿中,殺阡陌笑著說,“云姑娘,別怕。外面那人面冷心熱。再說,他若為難你,你便一直跟著我就是。”“多謝圣君。”“哎,別和他們一樣圣君圣君地叫。你還是喊我.…”“我喊你姐姐吧!”
這時,殺阡陌正坐在鏡前欣賞自己的絕世容顏。吹彈得破的肌膚,含情帶笑流光閃爍的眼睛……,忽聽“姐姐”一聲,手下一滯,看著鏡中的自己,心好象碎成一片片,劇烈的疼痛。腦海中不停地有人笑說,我就叫你姐姐吧,影子卻重重疊疊,看不真切。
緊張候在殿外的單春秋一聽“姐姐”二字,暗道不好,破門而入,舉掌便要劈向云姑娘。下意識間看了一眼殺阡陌,便讓他慌了心神。殺阡陌捂著心口坐在鏡前,猶如西子捧心,眉毛輕輕皺著,臉上又是痛苦又是迷茫。
“圣君,”單春秋直奔向殺阡陌,抬手為他撫平眉頭。殺阡陌看著單春秋,拉著他的手,輕聲嘆道,“你放心,我沒事。”唉,無論有多難受,自己就是看不得眼前這人為自己著急。偏偏這個口口聲聲稱著屬下的人,一顆心都放在自己身上。眼神中總是著急或心疼。自己若有二分難受,他的眼神便全亂了,沒來由地讓人心疼。
單春秋回過神來,舉手便向云姑娘劃過。那云姑娘也不讓,笑看著,眼睛里卻是有恃無恐。
單春秋當下便聽見殺阡陌輕輕呻吟一聲,便生生收了掌風回頭望去。殺阡陌依舊捧著心口,眉間痛苦的更加濃郁。“單護法,我在圣君身上下了九曲線,你若傷了我,他也不會好受。你還是保我平安吧。”說完,便大大咧咧地走了。
九曲線,失傳千年的巫術,便是仙界之人也無法解開。麻煩越來越多了。單春秋看著殺阡陌,我能保你平安嗎?會象千年前一樣再次失去你嗎?
殺阡陌卻對著鏡中的自己搖搖頭,自己還真是有故事的人呢。只是單春秋不愿說,自己便不問。那故事里想必有慘烈的痛和不可明說的苦。單春秋看著殺阡陌眼神變幻,眼中不復年少的純真無邪,那個為情而苦受傷的圣君漸漸回來了。我拿什么拯救你,我的圣君?兩人只巫自相對,你不言我不語,任時光在七殺殿輕輕流趟,只愿這一刻便是永恒。
我看著你,卻無法言說;我在你身邊,卻無法走近你。再多的痛,我也愿意,只要……
曠野天啍著歌回到自己的黃泉洞時,第一個跳出來的想法便是,這是什!么!鬼!第二個反應就是,一代歌王就此隕落。
自己的窩居里七零八落,東西散了一地,家什物具無不四腳朝天頭朝下。而平時很難驅使,只愿做高難度偵詢反偵詢一類技術活的四大干將,花花草草,風風雨雨,正象螞蟻一樣任勞任怨地搬桌子,做家務。那新來的云姑娘正坐在院落一角的石桌上,換了一身精干的短打扮,叉著腰,指手劃腳地指揮眾妖魔做事。
“你在做什么?”“本姑娘心情好,把這兒整理整理。”“你……”,深吸一口氣。太生氣了,反而要冷靜。畢竟在單春秋左右做事千年,偶然也會沉穩一次。慢慢沉聲說道,“你知不知道這是我的地盤我的人?”不過,云姑娘的回話讓曠野天忘記了沉穩,就是連弄亂的小窩也不顧了。
“是呀,我就是來找你的。你,還有你的人都借我用用。我要監視單春秋。”曠野天第一個蹦出來的念頭就是反了天了。第二個蹦出來的念頭,不,沒有第二個蹦出來的念頭。在他第二個念頭蹦出來之前,他已經站在單春秋面前了。“單護法,那丫頭反了天了。居然想要監視您。”“哈哈哈,愚蠢!想要和我斗,我讓你死無葬身之地。”口氣凜列地讓曠野天打了個寒戰。一向跟隨單春秋,感動于他的忠心和癡情,決心追隨他的腳步前進,忘了單春秋的另一面,毒辣無情。曠野天跳出來的第一個想法是,那丫頭要倒楣,第二個想法是,自己以后絕不隨便匯報那丫頭的事了。這第二個想法順理成章地讓殺阡陌,單春秋和曠野天三人成了甕中之鱉,所以有時憐香惜玉的想法是要不得的。
曠野天緊張地站在單春秋面前。“廢物,我不是讓你派人盯緊那個丫頭嗎?”“回護法,本來是盯得很緊,那云姑娘一直和圣君說說笑笑,很高興。后來,云姑娘說什么要帶圣君去講關于妹妹的事。”“什么!你怎么不早說?”“我以為也沒什么。”曠野天心里嘀咕著,就怪那花花草草,風風雨雨四小妖,總說這云姑娘的好話,自己就大意了,“后來圣君和云姑娘一直沒回來,我就覺得不好了。然后,就收到了這張條子。”說著,曠野天呈上條子。上寫,“欲見圣君,玉凡洞前。”剛看完,單春秋就象風一樣出去了。“哎,護法,等等我。”雖然知道會挨罵,曠野天想想實在是不放心,也跟上去了。
玉凡洞前,單春秋迎面便聽到一句,“恭迎大駕。”“少廢話,圣君在哪?”“護法莫急,洞中有請。”這洞在一處陡峭聳立的石璧之中,內里黑黝黝的,閃著一些藍色幽光。單春秋抬腳便走,被趕來的曠野天拉住,“護法三思。”“讓開。”單春秋并不理會,一腳踏了進去。曠野天想了想,硬著頭皮也進去了。
過了狹窄的洞口,眼前豁然開朗。這是個四方的洞穴,四周有四顆夜明珠,發出幽藍的光。正中有一個棺材,竟是高級藍玉所制,也發出淡藍的光芒。棺材中躺著一個年輕人,剛及弱冠。頭戴金冠,嵌著一圈血紅玉寶石。身著明黃金絲袍,竟是通體的氣派。
單春秋不及細看,四周巡視一圈。圣君站在另一側角落,一頭瀑布長發披散下來,寬大的黑袍上交叉著暗紅色和暗金色的卷龍圖騰,長身玉立,說不出的優雅與威嚴。只是他的臉龐大部落在陰影之中,好象在沉思。臉上有些落寞,有些憂傷,也有些淡然。
“云姑娘,你要做什么?”“不要叫我云姑娘,你不配!”姑娘高傲地抬起下巴,“我本前朝云泥國的公主,因善謀略征戰,是古往今來唯一被冊封為王的公主。”
“云泥國?不是一千年前就滅亡了嗎?”“是的。一切都源于你們的仙魔大戰,而你,你就是罪魁禍首。單春秋,你到處奪取神器,引起了戰火。而你,殺阡陌,堂堂魔君竟然派花千骨做奸細,騙取神器,造成了仙魔大戰。”“我奪神器?憑什么神器就該由仙界那幫貪心鬼掌管,我們卻碰不得?至于說圣君騙神器,更是仙界小人胡說八道,造遙生事。”
曠野天也急忙道,“那仙魔大戰明明是那仙界內存不公,自盜神器,引發內訌,開放了妖神和洪荒,如何又扯上我們?”“啍,我不管。仙魔大戰時,到處仙火亂起,魔風鬼吹。我云泥國凡界弱土,一時間地動山搖,洪水去肆虐。我父王為保國拼盡最后一份氣力死去,母后也追隨她最愛的夫君而去。”那前朝公主含著淚水看向遠處,好象看著那戰火紛飛的情景。
“那你又如何成了千年的鬼,這躺著的又是誰?”曠野天忍不住想聽故事。“哼,”公主高傲地抬起下巴,“我云泥國一向以巫術精深著稱。母后臨終時耗費了所有心力保住了她的兩個孩子,施法護住我們,又將我們送至這整玉而為,天然渾成的洞中。”
“我是云泥國的云月王,凃木月,而這,”公主指著棺木中的年輕人,“就是我云泥國的下任國君,云悠王,凃木悠。現在是我完成母后遺志,復國立君之時。”“那我們就走了,不耽誤你大事了。”曠野天拉著單春秋轉身就想走。
“你們走不了了,我的巫術已經布滿了玉凡洞。不過,我只是要你們來做個見證。因為我要的只是一樣東西。那就是——”公主忽然纖纖玉手,指向了殺阡陌,“他的心。”
“我要將他剖心挖肝,放入弟弟的棺中。”“你……”單春秋掌中已然現出兩道銀光,好象是絕殺前的平靜,單春秋淡淡道,“你為何不去找白子畫的心,上仙的心可能更有用。或者,”單春秋詭異地笑了一下,“現任長留掌門清與。”
“那些沒用。因為只有殺阡陌才是悠兒千年前最佩服,最敬重的人。悠兒可以不吃飯,不睡覺纏著琉夏講殺阡陌的偉大事跡。”聽到琉夏的名字,角落的黑影晃動了一下。“父王母后的話悠兒可以不聽。可是只要做得事情和殺阡陌有關,悠兒一定會把它做得最好,做到極致。”
“母后說過,悠兒會在今日子時轉魂。但需要一個足夠強大能震撼他的力量為他祭魂。殺阡陌,你說”,凃木月笑著轉過去,“天地間他最祟拜的英雄的心是不是一個足夠強大的力量呢?”
“公主說得自然極是。”殺阡陌悠悠地開口道,好象挖心剖肝都與自己無干。
單春秋卻已準備好襲擊公主。但心下想到一事,便驚詫地問道,“公主認識琉夏?”
“是的,她是我最好的朋友,伴我度過了一生中最開心的時光。”
“那時我年紀尚小,在深宮中極為孤獨。悠兒總是被父王喊去習文練武。宮中下人因我脾氣暴躁,見了我大氣也不敢出。”“這公主的確是個暴脾氣。”曠野天想到。
“唉,我很是寂寞,”公主道,“直到一天,來了一個少年,長得極美,帶著一個小姑娘。”公主看了一眼殺阡陌。“但那少年似乎很忙,留下了這個姑娘就走了。這個姑娘名叫琉夏。”“此后,琉夏便日日陪伴著我。那少年臨走時和父王談了一些話,悠兒也在坐陪。從那以后,悠兒便迷上了殺阡陌。”“那是自然,”單春秋得意地想,“圣君自然是萬人迷。”“可我看那琉夏卻很是普通,甚至比我還惡劣。”公主不自覺地莞爾一笑。“一日我與她在春來亭玩笑,見她發間一顆珠寶非常醒目,便問她從哪得來。誰知她順手拔下,說是她問她哥哥要著玩的,還說要給我,我不敢要,她就隨手把珠子丟在桌上,不理會了。我心中咋舌。那珠子細看之下,雖沒見過,卻是聽說過的。”
“父王的藏書中有詳細描述,九龍鎮天之寶珠圓潤細膩,暗綠色托葉上用天筆寫著鎮天二字。六界絕無第二顆這樣的珠子。此珠連玉帝也不敢輕動,平時由青龍,玄武等四大神獸把守。那殺阡陌只為了妹妹一聲想要,不知要經過怎樣的千辛萬苦,浴血奮戰才能搶到。琉夏卻可以隨便丟了。”
公主搖搖頭,連單春秋和曠野天也一并跟著搖頭。那琉夏的地位曾經在魔界中是有目共睹的。圣君的話偶爾可以敷衍,琉夏的話卻不可不聽。
公主接著說道,“后來過幾日,我和琉夏在湖邊游玩,見她很寶貝一個香袋。那香袋里卻沒有任何香料,只有一個干枯的草花。我便說,那只是到處可見的草花,她留著干嗎。誰知她說,那是哥哥為她摘的。還說以后她還要哥哥給她做一個竹蜻蜓,她哥哥手是很巧的。說著說著,還哭了起來。”
“先前那樣的寶貝都不稀罕,卻對著一朵再普通不過的草花哭得象淚人一樣。這琉夏竟是和我一樣的刁蠻,一樣的任性,有過之無不及。”公主嘆口氣,“但我不象她有一個疼她愛她的哥哥。后來我們成天廝混在一起。互相換衣服,一起爬樹,一起偷東西吃,到處亂跑。父王許是因了殺阡陌的原因,從不過問。”
“再到后來,悠兒也加入了我們胡作非為組,父王居然也同意了。說是有了殺阡陌的榜樣,悠兒大有長進。以前怎么都學不會的東西,很快就會了。”
“殺阡陌只在我們云泥國出現過一次,卻象天神一樣地存在。人人贊嘆,人人佩服。”
”可是,殺阡陌,你!不!配!琉夏視你如命,你卻逼她自絕;父王敬你如神,你卻毀他家國。今天,我定要拿你的心祭奠我的王弟,你死,他活!”
“圣君面前,你敢放肆。”單春秋放開早己蓄勢多時的勁道,打向公主。
“單春秋,休得傷她,”一道更迅速的力量橫空劈來,即刻就解開了單春秋的掌力。“她是我故人之女,她的王族對我和琉夏有恩。你如今傷她,置我于何地?”
單春秋眼見殺阡陌出掌,掌風手法與當年仙魔大戰時十分相似,說的話更是和當年蜀山頂上一樣,不禁抬眼望去。殺阡陌眼神凜冽,已不復那日云海相會時的少年意氣了,仿佛那個殺伐決斷的圣君又回來了,卻離自己遠了。
“云公主,一切皆是我的過錯。我愿意幫助悠兒復活。”“殺阡陌,你大人大量。作為補償,我愿意幫助琉夏復活。”“琉夏復活?”單春秋和曠野天失聲道。“是的,琉夏自盡后,她的魂魄來找過我。她因為哥哥的絕情,日日愁苦,夜夜悲鳴。魂魄游蕩在無生崖上,不得安寧。她對哥哥思念極深,怨念極重,以至于她時時想著你,卻忘了你是誰。她想找你,卻無處可去。”
“琉夏,”殺阡陌黯然地垂下眼簾,長長的睫毛掃過,含著一滴晶瑩的淚珠。單春秋的心跳停了半拍。前塵往事,痛苦如影隨形,誰的身影在夢中徘徊,誰的哭泣在午夜低回。
琉夏,那個在鏡前調皮地喊著自己姐姐,和自己撒嬌賭氣只為要個竹蜻蜓,為自己只身闖上長留的傻妹妹,你為何這么傻,這么癡?
看著殺阡陌痛苦失神,公主道,“你也莫多難過。她現在好多了。長留后山上有位年輕人經常陪伴著她,逗她開心。”啍,公主心道,有那位千年大逗比在能不好嗎,“我們商量過給琉夏復活之事。只是謹慎起見,我沒提到你。”
“多謝公主了。當日我在樹林中一見公主,便覺著熟悉,我們果真大有淵源。”公主心道,那天我在樹林里布下了巫術等著你,你能跑遠嗎。“后來,我也感到公主的秘密和我有關,卻原來是凃木王君之女。你弟弟的事我一定會管,只是你讓他們走吧。”抬手指了指對面二人。
“不,圣君,”單春秋大喊道,“屬下不能離開圣君。”心中想著除去這公主,管他什么復活建國計劃。心中又想道,這個洞里下了巫術,公主又布下了九曲線,著急地不知道怎么辦。公主看著單春秋臉上著急的神色,格格嬌笑著說,“九曲線我早已放了,你想殺了我就殺吧。反正這個洞里我們都出不去了。本來只想你們觀摩我云泥國新君出世,你若執意同歸于盡,我也隨意。只要到子時,洞中玉靈自會催發。王弟便會憑著靈力和殺阡陌的心臟醒來。殺阡陌,拿你的心來吧。”
“公主,請你今后幫我善待琉夏,照顧琉夏。”殺阡陌說。“那是自然,她便象我的姐妹一樣。曾經,她是我最羨慕的人。我還記得在云泥你來接她走,她和我分別時。那是我第二次也是最后一次在云泥見到你。她說,你有得力的幫手,要當上圣君了。她臉上燦爛幸福的笑容象是溫暖的太陽,照亮了整片山坡的桃花。她說你是世界上最棒的哥哥。她那樣單純天真,我自然會護著她。”
“謝謝你,公主,”殺阡陌輕嘆一聲,手間藍光一起,抬手便對自己心肺擊去。“圣君不可。”單春秋飛身到殺阡陌身前,藍光硬生生打在了他的身上。
“圣君三思。若琉夏醒來憶起圣君卻又生死永隔,那將如何悲傷。圣君又如何舍得?”琉夏,那甜美的笑容,銀玲般的歌聲,還有悲傷的呼喊。快樂的,任性的,嬌寵的,調皮的,離去的,絕望的,無數的琉夏在眼前。琉夏,我的好妹妹。哥哥既與你再見無緣,只愿你若得復生,便永遠忘了我吧。忘了那許多痛,許多苦,只做一個快快樂樂的小女孩。
簫聲遠,故人離別苦。
回首來時路,不見歸途。
“單春秋,讓開。”殺阡陌沉聲道,發力推開單春秋。那單春秋不閃不避,竟全身承受下這力道,嘴角一道血絲流下。你個笨蛋,殺阡陌咬牙道,“單春秋,你先走吧。我要你今后護衛琉夏,護衛七殺。”“屬下不能,”單春秋哽咽著抬頭,“琉夏不能沒有圣君,七殺不能沒有圣君,我們不能沒有圣君。”我不能沒有你,我的圣君。這是單春秋沒有說出的話,也永遠不能說出的話。但這卻是他每時每刻唯一活著的理由,他愿為他生,為他死。
那千年寂寞等待之苦,自己無法再承受一次。此時,單春秋眼中的藍眸竟漸漸變紅,宛如眼中滴血。單春秋,殺阡陌暗嘆一聲,你這千年的痛,我又如何不知,如何不懂。你的一片癡心,我卻無以回報,只有離去。舍棄我,你便沒有痛,沒有傷。兩人目光相接,久久沒有言語。
此情此景恰是,
嘆往昔,不盡深情無處話。
皆拋去,夕陽殘照眼中血。
我是悲傷的小星星,孤獨地守在夜空中。我忘記了回家的路。只能等著愛我的人來帶我回家。
誰能找到那個愛我的人,讓他帶我回家。
嗚嗚嗚……
這是一處黝黑的山崖,四周陡壁峭立,崖下深不見底。除了間歇能聽到遠處傳來的流水聲,幾乎鴉雀無聲。還有就是一個女孩子低低的哭泣聲。那哭泣聲夾雜著偶爾的抽泣,壓得很低,好象非常隱忍,又好象是害怕,害怕心中千年的思念迸發出來,不可控制。
嗚嗚嗚……哥哥,你在哪里?什么時候會帶我回家?難道你也忘了我,就象我想不起你是誰了。哥哥……
崖上一個人影也沒有。只有一個顫栗的小光點,伴著這哭泣聲一直到天明。
冰心玉魂梨花淚,春風煙雨寂寞灰。
寒夜夢醒不見君,脈脈此情空心碎。
長留后山。天剛蒙蒙亮,露珠凝聚在草葉尖上,一層薄薄的山中霧氣漂浮在半空中。一個年輕人蹦蹦跳跳穿梭在山中一條隱秘的小道上。雖然道上枝枝葉葉極其繁茂,年輕人左右挪移卻幾乎沒有碰上什么枝葉,似乎動作極輕極快。穿過這條小道,眼前豁然開朗,是一片寬闊的山坡。前方連著一條更長更陡的小路,直插山頂,伸入茫茫云霧中,看不見了。
年輕人也不停頓,左腳輕點地面,右腿一屈,人竟象脫線的風箏順著這極陡的小路直直飛了上去,手里還握著個竹子做的蜻蜓。
如果有哪位長留的上仙看到這番情景,必然會十分不爽。這條路是門中的秘密不說,而且這條路只有仙術修為極其高深的頂級上仙才能攀爬。做為修為仙術的歷練,幾十年或上百年會安排一兩位上仙前來,而歷練一次也極為耗損功力。
可眼下這年輕人卻輕輕松松在小道上飛奔,而且輕車熟路,好象經常來。更重要的是,他的注意力完全不在腿法和身法的應用上,好象這對其他上仙有如登天一樣的困難,對他卻完全不用思考。他所有的注意力都在手上那只竹蜻蜓上,生怕碰到了哪里,或是被風吹壞了。嘴里還念叨著,“也不知道,小星星會喜歡嗎?”
年輕人幾個箭步不消幾分鐘便上了峰頂。回頭看看,陡峭的山路在腳下幾近垂直,被云霧遮掩著,當真是十分險峻。這條即使是一位老牌上仙也要幾個月才能爬上的山路,對自己卻如此容易,不禁得意地笑起來。
笑容未滅,年輕人便快步往深處走去。遠方山崖陡竦,寒意森森。迎面一面極高的山崖,下方深不見底,上方高入云中,崖中書寫幾個粗曠的大字——無生崖。
轉過去,年輕人便見到了那個他熟悉又期盼的身影。淺淺的淡綠色,仿佛是崖間一株惹人憐愛的小草。每次見到她,都象第一次那樣讓自己喜歡又心疼。
“小星星,看我給你帶來了什么?我自己做的。”女孩轉過身。鵝蛋臉龐,精致的五官,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明亮清澈。眨眼間,睫毛處還含著水滴。
“小星星,又傷心了?來,看我做得竹蜻蜓怎么樣?”女孩接過竹蜻蜓,端詳著,睫毛間更是水氣茵潤。年輕人撓撓頭,“我知道,我一定沒有你哥哥做得好,可是我花了很長時間才會做的。”女孩破涕為笑,“你當然不會有哥哥做得好,這只蜻蜓可真是丑呢。”說著,卻十分仔細地把竹蜻蜓放入懷中。
年輕人見了心下大喜,挨著姑娘坐在了山石上。卻見姑娘身邊隱隱約約,朦朦朧朧象是罩著一層輕紗,又象是一顆星星周圍的光霧,不禁想起自己第一次見到她的情景。
那時,自己報仇心切,一心只想得到天下奇門武功,竟天賜良緣,(啊不,天賜良機),找到了角一山,藏有上古奇術之地。
角一山下有一個石碑,麒麟鎮碑,飛龍浮雕盤旋其中。碑石由女媧補天之石制成。(女媧,又見女媧。)幾行字龍飛鳳舞剛勁有力,其書道,“角一山下,無生崖前。無邊法力,無限蒼茫。”
見到這幾字,年輕人很是激動。心里非常高興,忽然又害怕起來,不知里面會是怎樣的情景,又不知怎樣的上古神獸把守著這山。
心里一喜一驚,竟猶豫著不敢往前。耽擱間,才發覺那飛龍浮雕的大字下,竟還有些小字。
不如大字那樣粗曠,小字很是娟秀舒展——“人之愛兮,心之靈兮。天之大兮,情之生兮”。幾個字襯托在雕刻的蘭花草葉之上,讓人見了,便好象嗅到了沁人的幽香,婉約迤邐,心生愛意。
正陶醉間,只聽一聲響動,一個亮點便像自己快速飛來。年輕人險險避讓開來,便凝聚全身功力。想想自己向來不曾用心,道力尚淺,這樣冒險前來,全憑一番意氣。現在卻一顆心卟嗵卟嗵幾乎要跳出了身體。
那亮點并不停留,嬌叱一聲,向年輕人襲來。年輕人用手一擋,亮點跌落地上,化成一個亭亭玉立的姑娘,周身一層光霧籠罩。粉面含怒,一雙如水如煙的眼眸直直望過來,“你是誰,想竊我寶物?”年輕人不甘示弱,“那你又是誰?這寶物難道是你的不成?”
想到此,年輕人轉過去笑望著姑娘,“我們倆竟有這般奇緣。”“啍,這本是我為哥哥準備的禮物,被你拿了去。”年輕人撫掌大笑,“當日你也這般說。打不過我,又想到你哥哥,眼淚兒一串串流下來。”“我哥哥是六界最美的人,我離了他,他一定很傷心。我得到這樣的寶物,自然要為他守著。”
“哈,”年輕人心想,瞧你長得這么美,你哥哥自然不差,“可你這個小傻瓜,哥哥的名字也不知道,連自己是誰也不知道。那日,你說了那么多傷心事,眼淚飛滿了山崖間。我非常心痛,對自己說,雖然你只是個飄渺的魂魄,我一定要幫你轉生。”
兩個人的臉上都現出了笑容。那真是最甜蜜的回憶。當女孩的眼淚在空中飄飛時,男孩子接住了一滴眼淚,許下了他的承諾。黑暗的山崖忽然春風吹拂,繁花盛開,小鳥鳴唱,清泉潺潺。
原來真心的愛是打開這寶物的鑰匙。多少人求之不得的秘密,卻很簡單。
崖壁間金光大作,那上古的奇門仙術亦從山石間顯現出來。“小星星,我真是沾了你哥哥的光,轉眼間擁有了這上古無邊的法力。”“我為哥哥守了千年,要把這上古仙術給他,讓他成為最強大的人。”其實現在你這樣,我也是很高興呢。心里想著,女孩嬌羞地低下頭。“嗯,等找到你哥哥,我一定會把這無邊仙力還給他。只是之前,我要找一人報仇。”年輕人抬起頭,咬牙暗想,你等著我,——殺,阡,陌。
女孩子擔心地看著年輕人,“清與,”“小星星,擁有這樣的法力,你不必擔心。倒是在這之前,我還要向他借幾樣東西,助你轉生。”頓了頓,清與道,“小星星,雖然前幾日那云泥國的月公主來到這兒,說了你的名字叫琉夏,可我更喜歡叫你小星星。那公主嘛,”清與沉思道,“似乎并不單純。她應該知道你的哥哥是誰。”“月公主是可憐的姑娘。她原本是多么驕傲霸道的人。卻不知為何,國家滅亡了,所有的親人離開了她。這千年間她是如何度過的。唉,那日她匆匆離去,好象躲著我,有什么苦衷。”
“她這千年間大部分在沉睡,應該還好。倒是,小星星,你太善良了。你的哥哥的確是把你保護得太好了。”小星星,這一千年的守候和寂寞你是怎么過來的。唉,我應該早些出現,來保護你。
“清與,別擔心了。其實我還好。奇怪的是,好象總有什么力量在暗中保護我,幫助我。我的魂魄不會散開便是其一;還有,我想著離開了哥哥,讓他傷心難過了,便想找些寶物,助他成就大事,就有奇怪的力量推著我找到了角山法力。其實我這一千年還是很好的。就是找不到哥哥,想念哥哥。”琉夏的眼簾中又升起一層水霧,“哥哥可能就是長留中人。想當初,我太自私任性,以那樣的方式離開了哥哥,哥哥一定傷心極了,不再想理我了。我竟然怎么都想不起他是誰。”
“我和他最后分離的地方就是長留后山。自殺后,我慢慢升上天空,看著他抱著我的尸體在呼喊,我卻無法觸摸到他。后來,他象傻了一樣,帶著我的尸體走了,看不見我,也聽不見我。從此以后,我便再沒見過他。許是他在長留升了仙,現在過著快樂清靜的神仙生活呢。”琉夏歪著頭,腦海里浮想翩翩。
小傻瓜,清與看她做夢的神情啞然失笑。若是成了仙,長留備忘錄里定會有記錄。可千年之間,長留敗落如此,除了瘋了傻了變妖了,并沒聽說有誰成仙。還有就是千年前的仙魔大戰,長留損失慘重。小星星的哥哥會不會也在此列?清與暗自搖頭,自己怎忍心把這樣的想法告訴小星星。
“小星星,我現在為你做了長留掌門,我會為你找哥哥的。”“嗯,清與,我相信你。”
說完這句話,琉夏心中一驚。千年以前,她曾經在長留山上對一個叫竹染的人說過同樣的話,得到的卻是欺騙和死亡。
還有,和哥哥千年的離別。
誰隱去了所有的記憶,只剩下滿心的痛楚。
誰帶走了所有的故事,只留下滿面的淚痕。
假如有來生 你還會不會
在楊柳依依的橋頭等我
靜聽一簾的春風拍欄
細看一樹的花雨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