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清晨,天蒙蒙亮,我起來忙著上班去,走在大街上,絲絲透骨的冷冽的風劃過冰冷的大街,我不由得拉緊了衣領,加快了腳步,道路兩旁的霓虹燈靜靜地在寂靜與凄冷的空氣中,守著孤獨,守著寂寞,似乎想訴說什么。
大街上車輛川流不息,偶爾有汽車的喇叭聲沉悶地響過,學校大門口被送孩子的車輛堵的水泄不通,送孩子的家長們來去匆匆,不肯停留。這時,忽然聽到同事在后面喊我,我轉過身,同事難過地說:“你班白同學的父親昨天下午在醫院搶救無效去逝了,孩子需請幾天假。”聽到這句話,剎那間,我感覺胸口被利器重擊一般,喘不過氣來。我只喃喃道:“天哪!”從沒想過,一條鮮活的生命竟然以這樣的方式,跟這個世界告了別。
我的眼前立刻浮現出孩子父親的形象:一個體格健壯,目光深邃,和藹可親,豁達樂觀,淳樸厚道的黃土高原的錚錚鐵骨形象躍入眼前,一遍又一遍在腦海里回放。記得那次學校舉辦話劇表演,他為孩子們借了道具并親自送來,中午孩子們加練時,他打電話來告訴我看孩子們還需要什么,要不要幫什么忙。加練完畢時,他又打電話來要帶孩子們一起吃飯,我謝絕了他的好意。
上周末開家長會,他來的特別早,我在臺上嘮叨了4個小時,他坐了4個小時。他沒有領導的架子,他隨性、灑脫、直爽、率真。家長會結束后,他抱著一摞書笑著走進了我的辦公室對我說:“趙老師,我的工作比較忙,平對兒子照顧的少,特別是兒子的學習我關心的更少,最近我發現兒子有些叛逆,不太好管理,麻煩你找他談談吧。”我笑著說:“你不要著急,平時多抽點兒時間和孩子溝通與交流,孩子一定會進步的!”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了,刺骨的寒風四處肆虐,卷集著廢紙屑與塑料包裝袋在空中狂舞,窗外開始了淅淅瀝瀝雨夾雪,那天他關于兒子的學習與生活和我與老師們談了很多,很久。談完后,他回轉身子還笑著對我說:“趙老師,你開家長會說的內容我都記住了,我回去按照你的要求去做。”
在我眼中,一個負責任的家長該有的素質他都有,一個負責任家長沒有的素質他也有。可惜歲月太殘忍,一顆年輕的心臟永遠停止了跳動,年輕的生命永遠被定格在39歲!39歲,人生的花季,美好的青春年華啊!
那天早晨我都不知道自己是怎樣登上四樓的那一階一階冰涼的臺階,怎樣走到教室的,現在都不知道。當我走進教室,孩子們也陸陸續續的坐好了,偌大的教室唯獨空缺了剛剛請假的孩子。教室里比往日更安靜了,我精神有點兒恍惚,我對班長說:“白同學因為父親去逝,請假了。”孩子們似乎都屏住呼吸,忽然教室里傳來啜泣聲,我循聲望去,只見另一位孩子兩只手一上一下放在桌子,頭低得幾乎碰觸到手背,我心里一下子明白了,原來孩子們早已知道這件事情了。我一時不知道怎么開口,此時我也有些哽咽,于是我對孩子們說:“父母對我們每一個人都恩重如山,傾其所有,父母不欠我們每一個人,我們有什么理由頂撞父母,有什么理由不好好學習呢?就像今天一樣,我們再想喊千句萬句爸爸,爸爸能聽見嗎?爸爸能回來嗎?今天的我們吃不愁穿不愁,這都是我們的父母每天辛辛苦苦用汗水與淚水給予我們的,我們今天的幸福生活來之不易。”“孩子們:我們應該懂得珍惜,更應該懂得感恩。”這時,孩子們哭的稀里嘩啦的,有幾個孩子都哭出了聲,我也淚流滿面,一時教室里哭聲一片,我極力控制住自己的難過的情緒,泣不成聲的對孩子們說:別哭了,安靜安靜,準備上課。”說完我趕快逃離了教室。
我在樓道上站了許久,回到辦公室,? 同事們你一言我一語談論著這件事情。什么“”可惜了,才39歲啊!”“這么年輕咋就這樣了?”、“一個好人就這樣走啦?”、“今后孩子該怎么過呀?”“好人命短,好干部難當啊!”等等的交談之聲不絕于耳。
下課鈴聲剛剛響過,孩子們就接二連三地跑到我的辦公室對我說:“老師,我們什么時候去看XXX同學?”我對孩子們說:“等一等,這兩天人家家里亂得厲害,我們就別去添亂了,過一兩天再去。”孩子們怏怏不樂地出去了。中午時,家長打電話向我尋問這件事情的原委并問我孩子們要去該怎么組織等等事宜。我也一時不知如何是好,辦公室的同事們都勸我說孩子們要去自己去,你不敢組織,萬一岀了什么事,我們負不起責任,我深知這條高壓線碰觸不得,因此我對孩子們說:“你們誰想去讓家長帶著去,班里不組織。”然后我委托家長代表九年級(6)班給孩子父親送了花圈與帳子。
周末三個家長帶十幾個孩子們去慰問我的學生,我正準備去時,姐姐正好打電話說:“你忘了?今年人家給你看了說不能趕白事的。”掛了姐姐的電話,我想了半天,但最后還是理智戰勝了猶豫,我決定必須親自去安慰安慰我的孩子。當孩子們知道我走在去的路上時,他們一遍又一遍地給我打電話問我走到哪兒了。當我到達目的地時,我的孩子排成兩列齊刷刷地站在大門口,異口同聲地喊道:“老師好!”瞬間,我被這樣的場景所震撼,所感染,我沒有想到孩子們小小年紀竟然在這種意外的事情面前這么團結,這么懂事。確實意外與苦難是一種經歷,也是一種磨難,是一劑成長的催化劑,也是人生一筆寶貴的財富。
我走到大門口,我的孩子和他的媽媽看到我趕快走過來,孩子的媽媽一下子拉住我的手,哽咽著和我打招呼,我看到他們母子,強忍著淚水,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心中只有無盡的難過與悲痛漫延開來。
白同志用生命踐行了諾言,用奮斗書寫了時代的篇章,他是時代的楷模,也是青年人的榜樣。但年邁的雙親再也聽不到兒子的噓寒問暖的聲音,賢惠的妻子再也看不到丈夫倒頭即睡的身影,可愛的兒子再也享受不到父親的諄諄教誨。就這樣悄無聲息、毫無征照,家中的一根大梁瞬間塌了,倒了……
盧思浩的一句話讓我感慨頗多:愛的時候不辜負人,玩的時候不辜負風景,睡覺時不辜負床,一個人時不辜負自己。
喜歡三毛的一句話:我迎著朝陽站在大海的面前,對自己說,如果時光不能倒流,就讓這一切,隨風而去吧!
生命生生不息,永無止境。物質財富乃身外之物,而一個健康的身體卻是品質生活的根本。
余生太短,遺憾別太長。生活不易,且行且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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