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這樣一種愛情,或許,都不可以算作為愛情。只是他/她一廂情愿地愛著,瘋狂著,癡迷著,過后即便是荒蕪的,悲傷的,又有什么關系呢?請不要管我,我愛你,與你無關!
何小妞,有個很好聽的名字,何青竹。但周圍的人們都喜歡喊她何小妞,她很小的樣子,像是春天里盛開的白色的瑪格麗特,瘦弱的身材,走在人群里,迎著陽光,等著雨露。
何小妞的雨露其實老早老早就來了,約是在她讀大學二年級的時候。她讀經(jīng)濟管理系,那個男生讀機械系。其實也是八竿子打不著的專業(yè),卻意外地讓何小妞認識了蔡青蟲。
反正何小妞周圍的朋友很少有知道他真實姓名的,就是何小妞啊,整日整日里說,那個蔡青蟲啊,蔡青蟲啊。問起姓名來,何小妞就開始打起馬虎眼,只說,哎呀,就是蔡青蟲啊。
鬼知道她是怎么想的呢,或許是不想讓她周圍的女性同胞們都認識他呢?似乎很有道理,那樣她就多了很多很多的假想敵。
又或許,是真真不好意思說出他的名字。
愛情里的人們,或是愛著的,或是暗戀著的,似乎有那么一段時間,難以說出對方的名字,全身所有的毛孔里都透著無法說得清的害羞。
嗯,或許這樣的解釋更為合理一些。
何小妞認識蔡青蟲是在體育部的招新上,鬼使神差地,過了大一瘋狂入學生會入社團的年歲,何小妞在大二的時候,還擠進了新生的隊伍,加入了體育部,成了一名說是副部長,又做著干事活兒的新會員。
蔡青蟲也是副部長,但他是真的副部長,就等著那個高大帥氣的部長離職后,名正言順地轉正。
蔡青蟲其實長得也不是那種畫報上的帥哥,當然也不像韓國偶像團體的氣質,倒是有一身的腱子肉,皮膚曬成了古銅色,挺著胸脯,走著路,完全符合何小妞心底對理想男生的幻想。
何小妞突然就喜歡上了蔡青蟲,在那次運動會他陪跑以后。其實,人家男生不過是出于人道主義的關懷,何小妞卻像是突然逢到了人生的春天。
何小妞有個不遠不近的朋友,是省跆拳道隊的,忽然,就被她賣力地發(fā)展成了閨蜜。
嗯,似乎每個愛著的人們,那個歡喜之人無論從事什么職業(yè),做著什么事情,跟它相關的一切,熟悉的,不熟悉的,都變得親切起來。挖空心思地靠近,靠近他/她,靠近他/她的生活,靠近他/她的職業(yè),僅僅是因為愛。
何小妞頭一次給蔡青蟲發(fā)短信,找了一個冠冕堂皇的理由,彼時,世界杯正如火如荼地舉辦著,她發(fā)了這樣一條信息:你說,英格蘭隊和西班牙隊哪個隊更厲害呢?我覺得是英格蘭隊。
忐忑地,不安地,短信發(fā)送后,何小妞一把將手機扔進了被子里,深深地埋藏著?;兀c不回,似乎都成了她害怕的事情。
愛情里,有沒有那么一個時刻,迫切地等待著一個人的短信,卻又害怕短信的到來?心砰砰地跳著,似乎到了喉嚨口,差一點,就差那么一點點,呼吸都變得困難起來。
不久,大概就過了十分鐘的時間。蔡青蟲回來了短消息:對啊,我也覺得英格蘭厲害。
其實,只有何小妞自己知道,她把蔡青蟲QQ空間里從日志,到說說,到留言板,所有的一切的一切,全部過目了一遍。他喜歡英格蘭隊,她早就知道的事實。
后來,何小妞就一發(fā)不可收拾,補英格蘭球隊視頻,補英格蘭球隊球星,甚至連球星的私生活也不放過,愣是把自己發(fā)展成了球隊的死忠飯。
她或許從來都不知道,過了沒多久,蔡青蟲就轉向喜歡西班牙隊了。何小妞還沉浸在英格蘭的世界里無法自拔。
大三的時候,蔡青蟲成了體育部的部長,部里又迎來了新的會員,只有何小妞,一如既往地對這份學生事業(yè)濃烈著。
蔡青蟲不在,她主動主持大局,又說這些都是蔡青蟲制定的計劃。
蔡青蟲選了一門宗教學領域的選修課,課在周一的六點十分到八點十分,何小妞意外地沒有選上這門課,選了周一下午四點到六點的女性心理學。
六點,美女老師剛說下課,何小妞猛烈地沖出了教室,直奔宗教學課的教室,就坐在蔡青蟲的后面,看他跟前面的男生或是女生說說笑笑。
蔡青蟲猛然回頭看見她,你也來上課啊?
是啊,是啊,宗教學還蠻有意思的。
她什么都懂,他卻什么都不懂。
這是頭一次來上宗教學課,第二次蔡青蟲逃課了,第三次蔡青蟲又逃課了,何小妞又鼓足勇氣給他短信,怎么沒來上課?
那邊很快回來消息,老師不會點名了吧?
于是,她突然就狠下心來回他,沒事,我?guī)湍愫暗搅恕?/p>
后來,很奇怪,整個學期蔡青蟲就來了兩次,頭一次,和最后一次交選修課作業(yè)。中間,所有的課,都是何小妞來上的,風雨無阻。沒有人知道,這一學期,每一個周一,她從未吃過一回像樣的晚飯。
那天,已經(jīng)到了大四的時候。蔡青蟲說,我要離開體育部了。
何小妞微微一笑,我也要離開了。
她想了想,還是問他,想好去哪個城市找工作了嗎?
蔡青蟲說,上?;蛘呤翘K州吧。
于是,回到宿舍的何小妞開始瘋狂地往這兩座城市投簡歷。顯然,一切的簡歷都石城大海了。
認識蔡青蟲的兩年,她似乎喪失了很多的能力。
愛情的世界里,永遠都是這樣的奇怪法則。愛上的,或是一個人愛上的,生活里似乎只剩下了那個心心念念的人。其他的一切,都成了過眼煙云,也因而失去了很多原本優(yōu)秀的,或是可以變得優(yōu)秀的能力。
那天,蔡青蟲突然發(fā)來了一條短消息,看著那個名字,何小妞的心底漫過所有難以言說的歡喜。
打開短信,卻是他來借錢的。
歡喜里閃過一絲難以明說的不安,卻是隨即而過。
彼時,何小妞的口袋里不過只剩下一百二十塊錢。但她卻應了他。
宿舍的天臺上,已經(jīng)開始刮起了寒風,風吹過耳畔,周身,瑟瑟發(fā)抖。何小妞就穿了單薄的睡衣,連棉襖都忘記加上。她在賣力地給朋友同學打電話,說著各式各樣連她自己都嫌棄的理由。
終究,借來了一千塊錢。
她給蔡青蟲發(fā)短信說,去你宿舍樓下等我,我去送給你吧。
卻收到他的短信,我不在宿舍,晚點才回,要不你打我卡上吧?
隨即,還發(fā)來了卡號。
她還想說,沒事,我等你。
卻最后刪了這條短信,到學校門口的自助機器上打到了他的卡上。
只是,在那個夜晚,天空突然飄起了小雪,何小妞還是到他宿舍的附近轉了轉,想著若是來一場偶遇,在這樣的雪天里,該是多么美好的。
他,卻沒有等來。太冷了,她就離開了。
再后來,他們一起到了蘇州。在不同的外企上班,卻租住在同一個小區(qū)里。其實是何小妞死氣白賴地要跟著的。她愣是要把他當成自己的男閨蜜,反正他在哪兒,她就跟去哪兒。
每個清晨六點,何小妞準時起了床,去小區(qū)門口買好早飯,站在無論是寒風還是酷熱里,等蔡青蟲,他到門口,她剛好把早餐遞到他的手上,然后各奔東西。到晚上,她又做好了晚飯,送到他家里,送完就走,從不停留。
她總說,反正我一個人吃不完也得倒了,看在咱們認識這些年的份上分你一份得了。
親愛的何小妞,無論什么樣的時刻,她竟然從未說出愛。天知道她是怎么想的。
后來的后來,那個雨天,何小妞依舊買好了早餐在小區(qū)門口等蔡青蟲,卻等來了他牽著一個女孩子的手。
大概是用盡了一生所有的隱忍,才能在他們的面前沒有掉出眼淚來。她轉身,又去多買了一份早餐,給那個突然出現(xiàn)的女生。
那一天,何小妞打著傘走在雨里,后來傘也丟了,丟在哪兒也忘記了。
她終于知道,從那天以后那個他再也不需要她去買早飯,做晚飯了。
可是,奇怪的何小妞,她還是每天去買早飯,買三人份的。
蔡青蟲也說,何小妞,你不要給我們買了。
她微微一笑,反正我起得早,閑著也沒事。
其實,她很想說,我愛你,與你無關?;蛟S是要到蔡青蟲結婚的那天開始,她會全身而退吧。
當然,后來何小妞沒有等到那一天,一個月后,她就撤退了。
不是不愛,只是換一種方式悄無聲息地愛著。隱藏著,偶爾能見上一面,彼此間道一聲,你好,再見。也便無憾了。
我愛你,是真得與你無關嗎?那些黑暗日子里的,絕望,甚至慘烈,帶著多少的血與淚痕,只有她知曉吧。
我愛你,真得是與你無關。我愛你,你愛上了別人。
愛情,多像罌粟花呀。熱烈著,繁盛著,卻帶著一絲絲的毒素,從胸口蔓延一身,一生。
不要再去追問那些沒有說出口的勇氣,或去埋怨他的不愛。愛情啊,本就有一些該是冷清的故事。
走吧,走吧。一切終究會云淡風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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