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添一抹嵐
持續的陰雨天,潮濕,陰冷,使得整個人都沒有外出走走的心思,情愿悶在家中發霉長毛也懶得踏出門口。
只是冰箱里的青菜已經吃完,我得去了趟菜園,摘菜。
出了屋,走在了路上,我察覺今天的風較前兩天吹得凜冽,近處的田野似舒展的潑墨畫,遠處的山也清明了許多,氤氳霧嵐由樹梢上裊裊騰升。
有感此間美好的田園風光,我決定另辟蹊徑,緣著田埂,去往已映入眼眸的菜園。
途中,我望見一片矮矮的苦麥菜,疏落無置,隨意的生長著。
它是好久以前就已經儲存在我的腦海中的蔬菜,從我記事開始,我就知道苦麥菜的苦。它性涼味苦,在三四月餐桌上蔬菜青黃不接時,它被推上臺面。始終是時蔬,是道菜,大人起筷將它送入口中,勉為其難地咽下。
至于小孩子,可以的話,寧愿豬油醬油拌飯吃,也不吃青菜,更別說吃那苦兮兮的苦麥菜了。
比起苦麥菜,大人們認為五六月萌出的苦麥菜芽,在口感上更勝一籌,說是吃著吃著沒覺得有苦味。
現在想想,實則是從三月吃至五月,就是更苦,味蕾都習慣了,對苦的感知就遲鈍了,以至于竟不識苦。
長大一些后,我覺得從前有關于苦麥菜的認知有失偏頗。因為我吃著了不算苦的苦麥菜芽。
那年村子里八成的良田,都被責令種上佛手苗,志在打造佛手強鎮。可沒田種稻谷啊,溫飽成問題了,村民哪來的心思打理佛手呢。
于是田里不止種著佛手,還種上花生,瓜果蔬菜。開春時,母親會在佛手地上種上苦麥菜,少瓜少菜時,總它來解清。
五月,佛手地里的苦麥菜長芽了。因為佛手要時常地施農肥,因而佛手地土壤肥沃,苦麥菜芽是隔三差兩就冒滿枝丫,長得粗壯且蒼翠欲滴。
午后,母親到佛手地里摘回苦麥菜芽時,正是我們饑腸轆轆之前。鍋里有剩飯,可菜呢,在早飯時已經被我們風卷殘云般吃干凈。
母親叫我們幫忙摘菜芽,她舀水入鍋,閑熟地生火。待水開時,母親將清洗干凈的苦麥菜芽倒入鍋中。約摸五分鐘后,母親將鍋中的菜芽瀝起,放置碟中,順帶也舀了些鍋中的菜湯和在一起。再往里灑鹽加油,拌勻,一道豬油拌苦麥菜芽就搞定。
我們也就夾了一小棵菜芽,放進口中咀嚼著,極力地,想品出它的苦味。但出乎意料地,它竟不算苦,真真奇哉怪也。
母親將碟中還溫熱的菜湯淋入我們碗中的冷飯,她說這些一來,菜好吃,飯也好吃。飯吃入口中,冷飯遇上熱湯,果真好吃很多。
我問母親苦麥菜芽怎么不苦了,她說灼水后就不苦,拌上肥到漏的豬油,這不苦的瘦菜就豐盈起來,變好吃了。
我不解何為瘦物,母親一語道明,瘦物就是要和上好多油才好吃的東西。
難怪以前吃的苦麥菜苦兮兮的,原來是嫌油水不夠。可那些時期里,哪有那么多的豬油來搭救這道菜,那一戶人家不是省吃儉用的。
我們央求母親明天再用豬油拌苦麥菜芽,母親笑說,即使家里的豬肉足夠多,菜芽也不是每天都有的,得等它們長出來,豬油才有用武之地。
我們不知道那時候家里的豬油足夠與否,只記得苦麥菜芽拌了肥豬油,吃在我們沒嘗過多少珍饈的口中,味道是一流的。
有苦就有甜,長大后的我,在外面遇到了苦麥菜的同胞,甜麥菜。
甜麥菜,顧名思義,不苦,微甜,還不是瘦物,無需放許多油,炒出來照樣油亮亮。遇上它,我便忘了苦麥菜。其實,在我沒遇著甜麥菜之前,我內心里已經將苦麥菜束之高閣。
再回農村時,我又吃上了好吃的苦麥菜。我問了做法,很簡單的,鍋中油熱時,倒入清水,油入水,滋的一聲,馬上蓋鍋蓋。待油水開時,灑入剁碎的蒜頭,倒入洗好的苦麥菜,鍋蓋蓋上五六分鐘,一道油水蘸苦麥菜就成功。
現在人們大多遠植物油作食用油,譬如花生油。
苦麥菜這個瘦物,想煮得好吃,花生油的量真的不能少。盡管我大勺大勺毫不吝嗇地放花生油,煮出來的苦麥菜,雖說也算滋味,不過吃起來總覺得缺了些微什么。
大伯娘廚藝了得,一天和她提及我的疑問時,她讓我買半肥瘦的豬肉,瘦肉剔出來,留著肥肉,煎香出油,煮出來的苦麥菜,定然美味。
我如法炮制,做了一道肥豬油拌苦麥菜,不苦,夠油,依稀透出往昔嘗過的味道。
同是一道菜,味道卻不盡相同。不同的年代,不同的時空,不同的炒手,不同的節令……只需有稍稍的區別,同一道菜,便無可厚非地別有一番滋味。
然我心中竊以為,母親還能做出一道肥豬油拌苦麥菜,能與往昔的味道如出一轍。
各位好,我是添一抹嵐,一對龍鳳胎的媽,帶娃做家務之外時間略有盈余。偶遇簡書,十年前的夢想,翩躚而歸。2017,堅持350篇更新,希望各位看官關注并監督,更愿我們共同進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