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了一篇北大女學生的作文《賣米》,作者母親的那種渴望和賣不出去又挑回家的無奈,全文沒有華麗的修飾,看完卻早已是淚流滿面,那種心酸字字體會。曾我也經常陪著母親去趕集賣棗,賣梨,賣青菜和花生瓜子。
小時候家境貧困,父親是個木匠平日里給村里鄰居蓋木房做家具但工錢也不多,家里所有開銷基本都是靠他,生活很拮據。母親就在家拉扯我們三姊妹,每年養頭豬過年,養頭牛犁地,養幾只母雞下蛋,除此之外還經常逢趕集背點自家菜地里的蔥、菜、走路去離家兩個小時的集市賣了補貼家用。記得特別清楚的是一次母親一早去趕集背了點野蔥去賣,說賣了買鹽回來。結果傍晚回來時兩手空空,說沒人買,扔河里喂魚了。我心里一陣酸楚,腦海里浮現出母親在炎炎烈日下站河岸邊絕望的身影和無奈。
初中時因為鄉里的集市離學校不遠,中午知道母親來趕集就去幫忙守攤,我知道又是舍不得吃的葵花籽和花生背來賣。母親去街上買日用品了,我就守在攤邊和其他人一樣順著路邊坐成一排,把背簍里的花生瓜子放面前,有人過來問價就站起來招呼,母親還教了我稱秤,一斤在那,兩斤在那。她不在時我也賣了兩斤,特別有成就感。后來鄰居家的梨熟了,沒時間挑去集市賣,都被鳥兒啄落在地上了。母親見狀就五十元承包了下來,第一次發現母親有生意頭腦的我不禁全力支持。然后母親讓我爬上樹,把一個個又香又甜的梨摘下來和她背著一路挨著開商鋪的店一直賣到集市上,我負責吆喝詢問,母親就背梨稱秤,口渴了就吃一個來解渴,母親吃力的弓著背,背著一大簍梨蹣跚的走走,馬路上濺起的灰塵早已看不見她鞋子的顏色,陽光下她肩上那兩道被背簍帶子勒紅的帶印格外刺眼,真恨不得馬上來一大群有錢人一搶而空啊,母親也能少受點罪。有時候是妹妹陪母親一起去賣的。以至于現在回家別人都會說“這個不就是小時候和她媽賣梨的那個小菇涼嗎,都變樣了哈”然后就和不知情的嬢嬢講個不停,我微笑著默默走遠。
母親總是想著找掙錢的門路,田地里的田螺都摳起來洗凈和小妹去賣,賣不掉又背回來倒在田里......
我陪著母親一起看久了都被影響了,平日放學和暑假我也閑不住了。山上的金銀花開了,我就一邊放牛一邊把黃的,白的金銀花藤割在背簍里,回家慢慢摘下來曬干,趕集時帶去賣了買漂亮的涼鞋,穿在腳上無比的珍惜。野花椒香了也去山里找來割回家,烈日炎炎,中午山上人們都回家休息了我都還在尋找,白天去山上找,晚上一家人幫忙摘下來曬干,曬干后比較輕一大袋都只能賣十幾元。
一次老師說每個人都要買本《中華字典》,我回家就給母親說了,母親說沒有錢給我馬上去買,讓我等幾天。一天中午,同學說樓下有人找我,我從宿舍飛奔下樓,看見母親穿著一件紅色衣服和解放鞋站在操場四處張望。我心里不是滋味的有點責怪她,怎么穿這樣就來學校了啊,但當我看到她把一本嶄新的,厚厚的《中華字典》遞我手里說“今天背了升黃豆賣了給你買的,七塊錢剛剛夠”隨即她手上的老繭刮痛了我的手,我才仔仔細細的看清那雙粗糙的手掌,有著一道道深深的老繭還夾雜著豬草殘留的黑汁。我哽咽得說不出話來,轉過身去悄悄的任眼淚一顆顆往下掉。
母親太辛苦了。
從此我每個星期把父母給我的五元零花錢(那時候沒有食堂,米和菜都是家里帶來吃一個星期)拿去食品批發店買兩袋辣條去宿舍賣,因為從宿舍去小賣部買東西有點遠,同學們都懶得出去,我發現了這個商機。兩元一小袋買來一袋有三十根辣條,賣一角錢一跟一包能賺一元,就這樣一層樓一層樓一間宿舍一間宿舍的去賣,賣完了又去“進貨”,這樣一個星期能賺五元到十元左右,即能給家里省點自己也可以富裕點。
最辛苦的那次是賣棗子。小時候我們那片山到處都是棗子樹,每家地里都有幾顆,像是上天的恩賜。每年的七月份就是棗子成熟的季節,開始幾年有老板開車去收購,后來很多棗子樹都生蟲了就不結果了,產量少了就沒有人來收購了,都是自己挑到集市上去賣。我家只有兩顆棗樹,頭一天我們就摘了一背簍,希望能賣個好價錢,準備第二天去縣城賣。天還完全沒亮母親就就喊我起來吃炒飯,說要走三四個小時早點走。為了抄近道走的都是深山小路,就這樣寂靜漆黑的山路上一個打著電筒一個背著沉甸甸的背簍一前一后的走著。走一段累了就把背簍靠石板上休息一下替換著背,盡管汗流浹背卻絲毫感覺不到熱,那山崖中飄來幽深的冷風穿過黑乎乎的樹林吹到我們的身上,讓人不寒而栗,背心一整清涼。但我們還是強裝膽大的繼續往前走,上一坡又下一坡的走得都快虛脫。
快到時天漸亮,遙看城里燈都還星星點點般亮著,我們坐在石板上長長的噓了口氣,終是早早趕到了。母親把青棗背到老街人流最多的地方賣,灑少許清水在大棗皮面,水淋淋的特饞人。果然很多早上買菜的太太們都忍不住稱幾斤回去,一邊挑選一邊夸山里的棗脆甜,有個阿姨還夸我小小年紀就會做生意呢,沒辦法啊,窮人家的孩子早當家嘛。還碰巧遇到我的班主任也來趕場,看我日頭當頭照甚為可憐,他買了一大袋回去。剛過中午一背簍就賣完了,果真城里好賣點,母親認認真真的數著這些零碎的錢一遍又一遍,開開心心的帶我去買冰棍吃。
現在回想起那些日子憶苦思甜,如今也算是苦盡甘來在這座小城市也有了自己的房子,非常珍惜現在的美好生活。只是母親卻承受不了爺爺奶奶們的重男輕女和村里一些人的冷言冷語,和父親每日的爭吵也不斷,終是在妹妹十二歲時陰差陽錯的被人介紹改嫁外省了,她的一生都在操勞。現在我們一有時間也都會去看望她。
母親的一生無疑是苦難的。只是生在那個時代的女人多數都是封建思想的受害者。
生,容易。活,容易。生活不容易。
惟愿一切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