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0 許多年前,那個蕩秋千的小女孩

中國第一代留守兒童

我只比妹妹大兩歲,妹妹一出生,我就淪為了留守兒童,與退休的爺爺奶奶一起住在老李家的大宅里。

這棟宅子位于半山腰上,是四合院結構,總共有10個房間,是二老結婚的時候建造的,算起來也有六七十年的歷史了,是如今已經不多見的石頭房子。但是經過修飾,從外面已經看不出石頭的痕跡。

我爺爺年輕的時候,在離家四五十公里遠的煤礦上做礦工,以此養活我爸爸他們兄妹8個。而我奶奶就獨自帶著孩子們住在這里。

作為在這個院子里出生的第一個女孩,我的童年還算是幸福。雖然父母遠在他鄉,但我的五個姑姑總是輪番地打扮我,親手給我做時髦的衣服,然后她們結婚的時候,作為回報,我挨個兒給她們做了花童。

那個年代的花童,是真的需要捧著一盆塑料花的苦差事,但是也能拿到一個大紅包,還有難得的很好吃的鄉村酒席可以享用,所以我也樂此不疲。

最小的姑姑出嫁的時候,我10歲,已經回到父母的身邊上學和生活。但是,在這個大宅里度過的那七年,仿佛我永遠也擺脫不掉的一塊胎記,獨自一人的時候,我一閉上眼睛,就會想起來。


滿院子的秋千架

我變成留守兒童的時候,爺爺已經退休,叔叔和姑姑們都已外出工作,日常帶我的只有爺爺與奶奶。他倆都是悶葫蘆,有時候一整天也聽不到他們講幾句話。

可是,我知道他們很愛我,尤其是我爺爺。

他每天吃了飯,就去村口大戲臺那里看人下棋,下頓飯點兒再回來,吃完又去。可是,他每次回來都不空手,有時候是幾個顆山楂丸,有時候是一個蘋果,有時候是幾個杏子或者幾朵野百合,當然,也有鄉間罕見的糕點和糖果。

他就一臉滿足地看著我吃,以至于我常常忘記了他也像大多數河南人一樣,有著重男輕女的思想。

那時候,我們的院子里還不是水泥地面,種了大大小小幾棵樹,兩棵棗樹,一棵蘋果樹,幾棵泡桐樹,以及幾棵品種各異的椿樹。

鄉間自打春節起,就流行蕩秋千,村里廣場上就會架起一個老大的秋千架,村民們競相參加秋千大賽。而我沒有玩伴,也不喜歡出門,總是一個人在院子里撿一些枯樹枝來玩影子游戲。

爺爺看我孤單,就開始拿出粗粗的繩子,鋸了好多塊木板,把鄰近的兩棵樹全部用秋千連接了起來,我居然擁有了一院子的秋千!

好想再玩一次

村里很多孩子聽說后,都跑來我家找我玩,我終于收獲了第一批小伙伴,漸漸不那么自閉了。

可惜,這樣的寵愛,我當時竟然渾然不覺,還嫌他太悶,不會逗我開心。

爺爺,我好想你。


我的奶奶是個少女

四年前爺爺去世以后,奶奶的身體每況愈下,隔三差五都要去趟醫院。再加上有一年冬天經歷了一次骨折,現在只能使用拐杖走路了。

奶奶是家里的幺女,從小就被家里人寵得不要不要的,很多事情都不會做。她十九歲那年嫁給我爺爺,我爸爸出生以后,我的姥婆婆(我奶奶的媽媽)就搬來與她同住,方便照顧孩子。

我姥婆婆非常能干,做事情又快又好,一手攬下了所有的家務活兒,所以我奶奶一直就像一個小公舉一樣被家人照顧著。雖然今年87歲了,但是她的性格還真是從來沒變過,幾十年如一日的公主病。

想念

在我爺爺生前,他們就經常為雞毛蒜皮的事情爭執,而我奶奶居然還能被氣哭。。。你能想象一個七八十歲的老太太天天因為拌嘴抹眼淚兒嗎?

一旦女兒們時間長點沒來看她,她就鬧絕食,非得讓子孫重孫們跪成一片,虔心懺悔,她才肯吃飯。

于是,我以為她永遠也不會老,永遠都是一個少女。

可是,前幾天我突然接到爸爸打來的電話,一接通就聽到爸爸快要哭出來的聲音:你奶奶住院了,腸道大出血,身上2/3的血都沒了,已經進了重癥監護室。這回好像很嚴重。。。”

我一時哽咽,說不出一句話。。。只是立刻打開手機買了一張回家的車票。

奶奶,你要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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