儒家眼中的《易經》:看見君子

《易經》是群經之首,有的則說是群經之始,是群經的源頭。甚至與當今的科學都有一些關聯。孔子非常重視《周易》,“加我數年,五十以學《易》,可以無大過矣。”(有人考證,說此話時孔子已經67歲了),以至于讀此書(竹簡)而韋編三絕。其中深奧的內涵也許不會很容易的參破,這里僅匯集含有“君子”的條目(這是儒家的視角),刪除一些自認為關聯不大的內容,簡單的予以分類,借以闡述《易經》對君子的闡發。當然,不是只有包含“君子”一詞的句子在說君子,可能其他很多地方也在言君子(這也許是另一個文章所要完成的),這里只是通過這個輕巧的方式,粗淺的整理一下,先看一個大概。

《易經》64卦,一般通過一個卦闡發一些道理。卦與象跟后面的內容關系密切,但本文刪除卦、象,直接說后面的內容,除非極個別的不說卦象就無法說下文的才保留。這也是向孔子學習,孔子盛贊《易經》但不利用它占卜,“不占而已矣。”而《易經》本身最初就是用來占卜,孔子的經驗說明,拋開卦象依然有豐富的意蘊。

下文中引用原文的句子后面的數字表示出自哪一卦,方便查證。因為言簡義豐,不好簡單分類,下面的結構比較隨意,只是為了看起來簡潔。

一、總論

天行健,君子以自強不息。1

天道強健,運行不息,君子就應該保持不息的自強精神。這也許是比較早的天人合一的闡述,人在尊天而行。

君子終日乾乾,夕惕若,厲無咎。1

君子要保持這種積極向上的狀態,即使晚上也不懈怠,思考總結,這樣即使遇到各種困難,但也不會有什么大的麻煩。

君子有攸往,先迷,后得主,利。1

做事的過程中可能會遇到困難而迷茫,只要堅持住,就能獲得好的結果。

地勢坤,君子以厚德載物。2

君子一方面要積極進取,一方面要帶動萬物共同發展,厚德方能載物。乾為天為陽,坤為地為陰,同一事物的兩面。

前兩卦總括君子應該具備的核心特點,自強不息,厚德載物。

二、修養

君子以果行育德。4

君子要以必要的行動來培育良好的品德。這是強調在做事中涵養品性。

君子以懿文德。9

君子做好文章,修養美好的品德。君子必修之業。

謙:亨,君子有終。15

《謙卦》象征謙虛:謙虛的美德可以使百事順利,但謙虛并不是人人都能堅持下去的,而只有君子才能堅持到底。

謙尊而光,卑而不可逾,君子之終也。15 ?

謙者處尊位會展現光輝,處于低位則沒有人可以忽視他,這是君子的終極特點。 ?

謙謙君子,用涉大川。15

謙虛而又謙虛的君子,可以涉過大河。這是說能夠克服一切困難,成就大的功業。

謙謙君子,卑以自牧也。15

謙虛而又謙虛的君子,是以謙卑的態度管理自己。誠敬對事,慎獨律己。

童觀,小人無咎,君子吝。童觀,小人道也。20

像孩童那樣看待世界,是小人的作風,小人不會因此而遭遇災難,君子就會遇到困難。君子是成熟智慧的人,幼稚平庸會招來災禍,因為為國為民這樣的大事必然需要大才,否則在大事業中誤事且害己。

觀我生,君子無咎。20

對照高尚的道德標準省察自己的言行,不斷地完善自己,君子就不會有禍患。

君子以多識前言往行,以畜其德。26

君子要廣泛學習并記得古人的言行,以涵養自己的道德。

君子以立不易方。32

君子要立身處世不改變自己的正道。這是講君子能“立乎其大”,即明辨自己的人生方向,不輕易動搖改變,足夠堅定。

君子以遠小人,不惡而嚴。33

君子疏遠小人,不憎惡他們,但嚴肅以對。

好遯,君子吉,小人否。33

君子可以從容隱退避讓而無所系累,因此而獲得吉祥,小人卻不會吉祥。

君子好遯,小人否也。33

君子能夠做到該退就退,小人舍不得利益常因此陷于爭斗。

君子以非禮弗履。34

君子不合禮儀的事都不做。

小人用壯,君子用罔;貞厲,羝羊觸藩,羸其角。34

小人仗恃強壯處世,君子若表現出蔑視,這就會有危險。正如公羊沖撞藩籬,卡住了羊角。小人君子的處事方式本來就不一樣,你可以善意的教化,但不可鄙視。所謂“恕”道。

君子以言有物而行有恒。37

君子說話要有根據,行動要有常法。

君子以同而異。38

君子應該求同存異。所謂“君子和而不同。”

君子以反身修德。39

君子做事有阻礙時,反省自己,進一步修養品德。孟子則做比喻,射箭者不會埋怨戰勝自己的人,而是反省自己的問題,“反求諸己”。

君子以懲忿窒欲。41

君子要戒惕憤怒,杜絕嗜欲。

君子以見善則遷,有過則改。42

君子應當看到好的行為就馬上向它看齊,有了過錯就馬上改正。

地中生木,升;君子以順德,積小以高大。46

樹木由矮小長到高大,象征上升;與此相應,君子通過順勢修養自己的品德,積累微小的進步來塑造高大完美的人格。

困,剛掩也。險以說,困而不失其所,亨,其唯君子乎! 47

困卦,是剛強者受到掩蔽。在險難中還能喜悅,處于困境而不失去他的堅持,依然通達,大概只有君子做得到吧!說“君子固窮”的道理。

澤無水,困;君子以致命遂志。47

澤中無水,象征困頓;君子應身處窮困而不氣餒,為實現自己的志向,不惜犧牲生命。后來孔子講殺身成仁,孟子曰舍生取義,荀子則言畏患而不避義死。

君子豹變,其文蔚也;小人革面,順以從君也。49

君子改變而形貌如豹,是說他的文采盛美可觀。小人變換他的面目,是說他順服而追隨君主。

木上有火,鼎,君子以正位凝命。50

君子應當像鼎那樣端正而穩重,以此完成使命。

君子以恐懼修省。51

君子應有所恐懼,修身省過。臨事而敬;以及曾子所言“戰戰兢兢,如臨深淵,如履薄冰。”

君子以朋友講習。58

君子與朋友一起討論及實踐。曾子說:“君子以文會友,以友輔仁。”(《論語?顏淵》)

君子以行過乎恭,喪過乎哀,用過乎儉。62

君子的行為要超過一般的恭敬,喪事要超過一般的哀傷,用費要超過一般的節儉。孔子說:“躬自厚而薄責于人,則遠怨矣。”

君子以作事謀始。6

君子在做事前要深謀遠慮。

君子以思患而預防之。63

君子要考慮禍害而預先防范。

三、社會職責

君子以容民畜眾。7

君子要像水一樣容納天下百姓,養育眾人。

文明以健,中正而應,君子正也。 唯君子為能通天下之志。13 ?

文章思想鮮明而流行,居中守正而應合外物,這是君子的正道。只有君子可以通達天下人的心意。

君子以遏惡揚善,順天休命。14

君子要阻止邪惡,張揚一切善行,順應天命。

君子以裒多益寡,稱物平施。15

君子要減損多的,增益少的,衡量事物而公平給予。這是在維護公平正義。

勞謙君子,有終,吉。勞謙君子,萬民服也。15

有功勞而謙卑的君子,有好結果,吉祥。所有百姓都信服。

君子以振民育德。18

君子振撥百姓精神,培育美好品德。這是君子的核心職責。

君子以教思無窮,容保民無疆。19

君子要保持深思而不懈怠,容納并保護百姓無止境。

君子以明庶政,無敢折獄。22

君子要明察各項政務,不能武斷判決訴訟。

君子以常德行,習教事。29

君子要不斷修養德行,熟習政教之事。這是君子的專業精神。

君子以虛受人。31

君子要以謙虛包容的態度接納別人。

君子以自昭明德。35

君子應該自己彰顯光明的德行。“君子德風,小人德草。”

君子以蒞眾,用晦而明。36

君子在治理眾人時,要隱晦內心的志向,但在做事時,百姓能明白的做事。這是在講要避開夸夸其談,而是要腳踏實地的做事。

君子以赦過宥罪。40

君子應該原諒過錯,寬恕罪犯。

君子以施祿及下,居德則忌。42

君子要分配利祿給下屬,并以自居有德為忌諱。

澤上于地,萃;君子以除戎器,戎不虞。45

在這種眾流會聚的時候,必然會現魚龍混雜、泥沙俱下的情況,因此君子應當修繕甲杖兵器,以防發生意想不到的變故。文治武功,儒家兼備。

君子以勞民勸相。48

君子要慰勞百姓,鼓勵助人。

君子以思不出其位。52

君子思考問題不可超越自己所處的地位。子曰不在其位不謀其政,君子思不出其位。

本卦中還有這樣的話:“艮其輔,言有序,悔亡。艮其輔,以中正也。”即止住上牙床,說話有條理,懊惱消失。止住上牙床,是因為居中行正。孔子說過:“侍于君子有三愆;言未及之而言,謂之躁.言及之而不言,謂之隱;未見顏色而言,謂之瞽。”(《論語?季氏》)

君子以居賢德善俗。53

君子要使所居之地充滿美好德行與善良風俗。

雷電皆至,豐;君子以折獄致刑。55

雷電同時到來,閃電照亮大地,象征著盛大豐滿;君子該判決訴訟,執行刑罰。

君子以明慎用刑,而不留獄。56

君子明智而謹慎地施用刑罰,不滯留訴訟案件。

隨風,巽;君子以申命行事。57

風與風相隨而來,這是巽卦。君子由此領悟,要反復宣布命令,推行政事。

君子以議獄緩死。61

君子應慎重地議論刑法訟獄,緩慢判決死刑。人命關天,慎之又慎。

四、命名

君子以辯上下,定民志。10

君子要分清上下尊卑名分,明確社會秩序,安定百姓的心。這是君子的重要事務。最有代表性的工作就是周公的禮,一切行為規范的原始模型。

君子以類族辨物。13 ?

君子要歸類族群,分辨事物。此所謂孔子的“正名”。

君子以治歷明時。49

君子根據變革的規律制定歷法以明辨春、夏、秋、冬四季的變化。

君子以制數度,議德行。60

君子要制定數量上的限度,評議道德上的行為表現。

火在水上,未濟;君子以慎辨物居方。64

火向上燒,水向下流,兩者分道揚鑣,各自發展而不相為用,成為“未濟”,不能成事。君子由此領悟,要慎重分辨物類,使它們各居其所。當然也可以加一句,各變其所變。開首乾坤,末尾“未濟”,安份是必要的,在各自位置上不斷變化也是必然的。?

五、權變

否之匪人,不利,君子貞;大往小來。12

否卦違背人的需求。君子不再適合堅持正義,大的走開,小的來到。《論語》有“道不行乘槎浮于海”之語。

天地不交,“否”;君子以儉德辟難,不可榮以祿。12

天地陰陽之間因而不能互相交合,這時候君子要收斂修德以避開災難,不可謀取祿位來顯耀自己。識時務者為俊杰也,后世的魏晉名士中的一些就是例證,雖然他們本想為國效力。

不利有攸往,小人長也。順而止之,觀象也。君子尚消息盈虛,天行也。23 ?

不適宜有所前往,因為小人的力量在增長。順著時勢停止下來,是觀察卦象的結果。君子重視消退、生長、滿盈、虛損的現象,因為那是天的運行法則。

君子以獨立不懼,遯世無悶。28

君子要堅定不移而無所畏懼,遁世隱居而毫無苦悶。

君子于行,三是不食。……義不食也。36

君子堅持道義和原則而不愿再拿俸祿了。

六、結語

如果以上各項做得都很好,就可以用這樣評價了:“貞吉,無悔;君子之光,有孚吉。君子之光,其暉吉也。64”堅定正義是吉祥,沒有懊惱;有誠信,吉祥。君子光芒四射,其光輝帶來吉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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