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完美的媽,和剛及格的爹

(1)

我媽就是那種“一人吃飽,全家不餓”的主兒。用我爸的話就是,從沒見過那么心大的人,可以倒頭就睡,呼嚕打的震天響。

她說在任家成出生之前,從來都沒學會怎么做一個媽。由此可見,我和她的相處模式,一直不是母女,而是類似于姐妹?;ハ鄳Y氣,打罵,放狠話,把對方氣哭,誰也不肯退后。

其實我一直都挺討厭自己“異常獨立”這件事,因為我實在比同齡孩子懂事太多了,看誰都覺得幼稚不成熟。但我娘為此特別驕傲,她可能總覺得我的省心,給她減少了太多麻煩。但我沒告訴她,其實我很想在她懷里待一會兒的。

(2)

我跟老爹的關系大致分為三個階段,上中學以前是親密期,而在這以后到高中畢業一直都是疏離,直到大學出來念書兩個人的感情才恢復到正常。他其實也沒多少愛給我,但還是竭盡所能,這已經讓我挺感激的了。

他也不是一個特別好的父親,和我媽一樣不靠譜。但唯一一點好,就是知道想想我,而不是像我媽那樣當我這人不存在。還記得大一入學軍訓的時候,他給我發短信,就寫幾個字,把我膈應了好一會兒,他說:寶貝,我想你了。

他脾氣這兩年好很多,我倒是隨了他年輕的時候,越來越暴躁,易怒易焦躁。有時候看看他,再看看我,就會一直感慨,怎么會有這么像的兩個人啊,再也沒有比我更合適當他女兒的人了。

(3)

我媽很小氣,經常問我要紅包,還會把我錢包里的零花錢全部收入囊中。有時候我會嫌她煩,但她不知道自己哪兒做的不對。我給她講《歡樂頌》里樊勝美她媽的所作所為,覺得她以后肯定也會那么對我。

她一直幻想著我能靠著寫字來發家致富,最想讓我出本書。但這不意味著她對我的文筆很認可,她總說我寫的很爛。以至于我常常不敢下筆寫關于家人,總覺得從我這兒蹦出來的文字太過淺薄,拿不上臺面。

幾乎沒跟她撒嬌過,因為她不是合適的對象。她經常給我灌輸的觀點就是,雖然她是母親的角色,但不意味著能給我什么依靠。所以這些年不論做什么,我只知道得自己用蠻力去爭取,不會麻煩任何人,也不懂得求助。

(4)

我爹養我的原則就是由著我吃吃喝喝,任我花錢大手大腳。但只有一點,得聽話,不能有亂七八糟的陋習。這一點二十多年里我踐行的特別好,十分制給個十一分都不為過。說起來也奇怪,我沒有叛逆期,從小到大一直是一個脾性,像一灘死水,沒什么變化。

他一直覺得我肯定寫不出什么名堂,一心想讓我當老師,在他眼里教師是最舒服的行業,兩個寒暑假我可以想去哪兒去哪兒,想怎么玩就怎么玩。但其實我的人生夢想跟老師一丁點兒關系都沒有。

像我跟老娘一樣,我也沒對他任性無理取鬧過。好像從小學開始,我們之間就沒有擁抱跟牽手了,也不會像其他父女那樣挎著胳膊上街,可能他們從小放養我的原因,我對人與人的關系一直張馳有度。

(5)

我不是特別愛我媽,只能說感激。她帶我來這個世界,并給了她可以給的一切,即使在她最難的階段,也讓我衣食無憂,從來沒缺我什么,我想要的東西都會買給我,哪怕是在她經濟條件特別差的時候。

應該很少有家長會做到像她那樣在高中接送我三年,幾乎每晚按時按點守在學校門口,刮風下雨一如往常。當然,我們晚自習到十點,她白天忙工作,晚上睡得早,也會有睡過頭的時候,我都快要到家了,她才從夢里醒過來。

她總說我長得丑還懶出新高度,詛咒我以后嫁不出去,原因是她認為沒有哪個婆婆會喜歡我這種姑娘。這些話一度讓我覺得她尖酸刻薄,但從不反駁,而我也隨了她的心意,一直不戀愛,想這么飄著過一輩子。

(6)

我爹沒有關心過一次我的學習,文理沒有分科之前我考了太多次倒數,數理化分數不相上下,成績十分穩定,從來不會有破30的時候。他的不管不問倒是給了我自由發揮的空間,每次考試都沒有什么壓力,ABCD哪個順眼就填哪個。高考那兩天,別人都吃不下睡不著,我跟個沒事人兒似的,這一想到有三個月的假期就興奮的不得了,蹦蹦噠噠比誰都快活。

高考志愿填報的時候,我也沒去征求他的意見,但也沒選自己喜歡的專業。我習慣了自己做決定,任何人的建議對我來說都是廢紙一張,沒用。

他不想讓我在工作還沒有穩定的時候戀愛,總覺得我值得擁有更好的人。大一的時候曾和一個男生談過感情,告訴他之后,他就說了一句話:小孩子過家家,玩玩而已。沒想到一語成讖,我和他果真就玩了倆星期。

(7)

我和我媽開口說“想家了”這種話,她的第一反應肯定是:千萬別回家啊。以至于舍友經常問我,你是親生的嗎。

但我爹就不一樣,我要是一個月不回家他就得念叨著讓我回家。

(8)

昨兒我媽說,爹吃飯的時候哭了,就因為我給他說,這次中秋不回家了,他覺得我這人太沒人情味。我媽跟我弟倆人捧腹大笑,不知道他在難過什么。

晚上想起那個場景,邊笑邊掉淚。前兩年還有同學朋友在學校陪我,而現在自己是在外面生活。爹也許是擔心我吃得不好,苦了自己吧。

就像他說的,我就是比較沒良心,總想著錢錢錢,回家來回車費二百,夠我在這兒活十天,而且我才回濟南十天,這筆帳不論怎么算都不合適啊。

(9)

不論發生什么大事,我都嚼碎了往肚子里咽不會去告訴別人,爹媽也一樣,在給他們造成一定經濟壓力的時候,我不想再給他們增加心理負擔。所以總愛對他倆說,我過得特別好,滋潤的不得了。

我媽會信以為真,在她眼里我就不可能會讓自己受到什么委屈。她對我真的太放心了,不論我去到哪個城市,是不是孤身一人,她都不會主動打電話,哪怕只是問問是否安全到達。也許這是她信任我的方式,但我真的很討厭那種別人不管你死活,冷落和忽略你的感覺。

爹雖然也知道我向來獨立,不需要他們來為我做些什么,但還是牽腸掛肚。許是應了那句“女兒都是父親上輩子的小情人”,而我也再也找不到像他和我姥爺那樣,愿意給我錢花還對我好的人了。

(9)

我爹二十幾歲的時候也寫東西,矯情起來甩我三條街。

老媽喜歡唱歌,現在快五十了照樣飚高音。

我的一部分文藝來自我媽年輕的時候身上的花裙子。

而另一部分才華就是我爹十八歲那年頭上燙的方便面。

(10)

小時候最討厭別人喜歡姥姥多一點還是奶奶多一點這種特別無聊的話題,而我的耿直從那個時候就展露尖角,我會說喜歡姥姥,她陪我的時間最久,沒有理由不喜歡。

現在你要問我最愛爹媽,我依然客觀公正。我會回答,誰也不愛,最愛自己。可能這種回答顯得自私,但他們兩個教會我的東西,給我的愛,就是各不相同,無法比較的啊。

(11)

我的人生也不是中規中矩,和他們走了不少彎路,經歷了一些坎坷。我認識的這些人里,真的沒有誰比我遭受的更多。

只是我選擇了沉默,發揚爹媽的優點,等著那些不愉快地痛苦的難以啟齒的回憶潰爛,并且堅信總有一天它們會消失的。

我埋怨過他們并不完美的結合,以及有裂痕的愛情。為此生過恨,想過死,但現在我還是活的好好的,而且過得越來越不錯。

(12)

他們打小就對我沒有任何要求,不束縛不占有。我不必委曲求全,也不需要退而求次,可以活成任何自己喜歡的樣子。

很多人需要聽從父母的意見按部就班的去過一生,而我則可以肆意妄為,不管不顧。這是成為他們的孩子,我最值得炫耀的一點。

(13)

就這到這兒了。

還想看嗎。

下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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