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忘那個小山村(14)二舅

二舅上過高中。這,我是聽我老師說的。

我上小學時,我的老師和二舅是高中同學,她經常向我問起二舅,說他在校時,學習成績非常好,尤其是數學。

她告訴我,要不是因為那時不許考大學,你舅早就是大學生了!

我不知道為什么不許考大學,但我相信二舅學習成績很好。因為我見他去地回來,經常看書,其他人可不這樣,去一天地,累死了,誰還有心思看書!

二舅的節儉,也是出了名的。他不舍得吃,不舍得穿,一件衣服總穿好幾年。二妗子給他買件衣服,他總是很生氣,說以前的衣服又不爛,還能穿。

二舅常年勞作,不喜歡說話,和誰都話語很少。我喜歡和二妗子說話,她話超多,還會講故事,還會做動作,惟妙惟肖,常常逗的我們捧腹大笑。

二妗子告訴我,二舅上學時,家里很窮。沒有衣服穿,也沒有錢,去學的時候,背些紅薯面窩窩,就著食堂的稀湯寡水,就是一天的飯。他不敢和別的同學玩,怕出去玩了要花錢,最怕有同學說,我都沒去過山里,讓我去你家玩玩吧!家里窮呀,連吃的也沒有,咋招待同學!

后來,當我看到《平凡的世界》里的孫少平,就想起了二舅。

妗子還告訴我,你二舅話不多,但對你很好。他經常告訴我,你這么小,又不在父母身邊,讓我對你好點。

妗子對我真的很好,經常給我洗衣、梳頭;外公輪到她家吃飯時,每天早上她給外公端的荷包蛋,就有一份專門是我的;她回娘家尋回來幾件小孩衣服,也是我和表妹平分。

對二舅印象最深的是,有一次他去山上干活回來,摘了滿滿一包酸棗,衣兜里也裝滿了。紅的、黃的、綠的,紅黃相間的,漂亮極了?

這些酸棗,比我們在山坡上摘的大的多,咬一口,又脆又甜!我和表妹高興的手舞足蹈。舅舅說山上可多了,他實在是拿不住,要是有東西盛,他還能摘的更多。

我吃著酸棗,心里想,舅舅可真好!

二舅比我媽小五歲,他家有三個孩子,二舅不像大舅,有工作。印象中他一直很拮據。我上初中后住校,去舅舅家少了,那時,聽說二舅家的情況開始慢慢好轉。

二舅下學后一直是村里的會計,他心細,項目又清,其實,他不想當這個"官",是村民們幾次三番推舉的。因為他人品正,清廉,不會拿公家一分錢,這樣的人,當會計,大家放心。

二舅的內弟家離金礦很近。后來,私人開采金礦合法化,他自己開了一個洞,想讓舅舅去招呼,既能當會計,又能招呼洞,二舅自己也可以干活掙錢。別的親戚削尖了頭急著干,可他就是看中二舅人品,非他不用。

可二舅不同意,他說他還干著村里的會計,弟家和他家又不在一個鄉鎮,他不能撂挑子一走了之。

內弟勸他幾次不成,氣的罵他是傻子、榆木疙瘩,說活該你家窮。

最終,內弟心疼他三姐跟著二舅過窮日子,找了幾個人誣告二舅,讓村里罷免了他。二舅兩袖清風,最終落了個被罷免的下場,一氣之下,去了內弟那里。

二舅一去,內弟算解放了,賬有人管,洞有人招呼,他像放飛的鳥,一下子自由自在。他手里已經有了錢,就去城里買了房,整天開著小車,四處招搖,甚至一家四口都不做飯,天天下館子,風光一時。

幾年后,又不允許私人采礦。二舅因為名聲在外,倒也沒有失業,磚場、養殖場、采摘園……輪流讓他去當會計。直到現在,二舅還在一家種植園。

二舅用辛辛苦苦掙來的工資,把表妹、表弟三個都送進了大學。現在,他們仨一個是教師、一個是醫生,一個一畢業就進了設計院。而他內地早已揮霍過度,坐吃山空了。

我想,二舅的大學夢終究是實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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