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伊雪微兒
擺弄著旭陽送的那支鋼筆，看著身邊熟睡的男子，月月突然感覺心里從未有過的坦蕩。
1
誰能想象曾經約好的"一生一世"，卻跨不過短短的一個月的那種難受？
多少個燈火通明的夜晚，她躲在黑暗的角落里偷偷哭泣，對著無人的空氣說了一遍又一遍的"我想你"，卻從未得到一個回應，哪怕一聲電話鈴響。
2
那一年，旭陽生活緊張，開啟了兼職模式。在一家餐廳送外賣認識了月月。柳眉，大眼，高鼻子，小嘴巴，她長得恰恰是他喜歡的類型。
月月是個活潑的女孩，平時在餐廳工作就顯得很嗨，小嘴巴總像機關槍"吧啦吧啦"從上班到下班響個沒完，但這也給她帶來了好人緣，同事們吃喝玩樂都會叫上她。
"月月，這家在哪？我不認識路。"
"噢，這個啊……咦，這客人好久沒叫餐了呀！這家比較偏……我去和經理說下，我帶你去吧，下次你就知道了。"
對接了工作，月月便坐上旭陽的車后座，微風習習，輕輕地拍打著月月的小臉，還有那飄香的柔發。
聞著沁人心脾的發香，旭陽故意放慢了車速，沐浴著陽光，有那么一瞬間的恍惚，他覺得背后這女孩已是自己的女友。
"旭陽，左拐。"現實終歸不盡人意，注意集中了，夢便碎了。
他單戀的女孩，近在咫尺，但因為給不起幸福，他不敢輕易開口。
"喂，旭陽，周末徐哥請吃飯K歌，要一起來不？"電話里是月月稍微嘶啞的聲音。她的聲音，總是空靈中帶有一絲柔和。
"不了，你們去吧。"想著徐哥沒叫自己，反而是這么個小丫頭打電話邀請，旭陽不好意思答應。
"徐哥說他生日，希望人越多越好，這不，我和羚羊在不斷打電話呢，你還是來吧，如果餐廳就缺你一個沒來多不好啊……"月月堅持道。
"那……好吧。"
約定了時間和地點，很快迎來了徐哥的生日。
餐桌上，每個人都盡情地胡吃海喝，月月偶爾夾夾菜，吃得津津有味，偶爾起身給每個人添茶倒水，歡快忙活著。
旭陽總是偷偷地看著月月，那么可愛又懂禮，難怪餐廳里的男神女神都那么喜歡她呢！
"小子，看什么呢？今天你徐哥我的生日，你倒是把人家小姑娘盯著不放。"注意到身邊旭陽看月月的眼神，徐哥頓時想來點熱鬧。
"噢……噢，不是，你看月月，我一直吃喝享受的，她卻知道幫大家倒水，我是覺得羞愧，才看怔了……"旭陽辯解著。
月月反倒大大咧咧，朝著旭陽咧嘴笑，顯然旭陽的話很受用。
酒足飯飽，大家往樓上KTV一擁而入。
"徐哥，你知道我唱歌功底一向差，跑調離譜，今天就不獻丑了，我負責給你們點歌，拍照。"月月謙虛說道。
"那可怎么行！我就沒聽過月月姐唱歌，好不容易出來一次，這機會還要錯過了！不行，不行！"學生兼職雄科說道，其他幾個兼職也跟著起哄。
……
"好啦好啦！月月唱歌我是知道的，那聲音狼嚎鬼叫的，沒有一點女人味，你們是打算讓月月在你們心中美好形象瞬間崩塌是吧？"徐哥調侃著維護月月。
可好不容易聚一起，大家哪肯放過這么個機會，沒辦法，月月還是在大家的歡呼聲中點了一首張懸的【兒歌】。
月月沒有選錯歌，【兒歌】里空懸的感覺被月月那略微嘶啞的柔音詮釋得美妙，如果沒有伴音的話也許同事們這會該拍手叫好了，怪只能怪月月對歌詞還很生疏，跟著唱還硬是把自己的專場變成了災難現場，同伴們連連搖頭。
月月尷尬地看了看坐在沙發上的同事們，除了旭陽微笑的臉可以安慰下自己，其他人的表情真是不忍直視。
"說好了不取笑我的，你們別一個個黑著個臉，要取笑就取笑吧！"月月一副視死如歸的樣子。
大家哄笑起來，氣氛變得自然而愉快。整場下來月月守著點歌機沒離開半步，幾乎每個人都唱了，只有旭陽默默不出聲。
"還有誰的歌？"月月問到。
大伙兒對著旭陽使眼色，"旭陽，上！"
原本沒怎么參加這種場合的旭陽想著偷偷躲開就作罷，沒曾想大家都期待著呢，于是不緊不慢點了首陳奕迅的【約定】，低沉的男音，歌聲里透著磁性，月月聽得如癡如醉。
"喲……看不出來呀，旭陽還是個唱歌的料呢！"旁邊開始有同事調侃。
旭陽只是謙虛笑笑，然后朝著月月點頭，感謝她代勞點歌。
心里的一點悸動隨著月月的凝視加快了頻率，旭陽慌張把頭扭開，只是他不知道，此時的月月，也是同樣的心情。
炙熱的愛總是悄然燃起，沒有一絲預兆，卻又害怕暴露在陽光下會冷不防丁地被雨水破滅。
然而月月畢竟和旭陽不一樣，她樂觀，積極，從明白自己心意的那一刻起就想追逐愛情，追求這個比她大了3歲的小哥哥。
3
"月月，你離公司近，明天可以幫我打下卡嗎？我明天可能晚幾分鐘才過來。"旭陽把上班卡拿給月月。
"包我身上。"月月義不容辭。
第二天，柳子把卡還給了旭陽。
"月月今天沒上班嗎？"旭陽問。
"沒，她今天要回老家，為了幫你打個卡，特意把日程安排晚了。你倆是在戀愛吧？"柳子對他眨眨眼問道。
旭陽一語不發，表情凝重，他多希望月月是喜歡自己的，但又覺得月月對同事一向很好，便有些怪自己癡人說夢。
旭陽每天忙得不可開交，偶爾能靜下心細細品著這個城市的美好，也是日暮之后了，坐在公交上，隨著車的運轉僅能看到的是匆匆閃過的樹影和車輛，他總是閉目養神，在腦海里搜索一些細小的片段，慢慢回味。
"喂，旭陽，我是月月。"
怎么也沒想到月月會這么晚打電話來，旭陽問道，"怎么了？"
"我喜歡你……"就這么猝不及防地，被小女生告白了，旭陽驚喜之余想到現狀，自己如今一窮二白，每天起早貪黑打兩份工才勉強維持生計。
旭陽沒有一技之長，只能賣力氣，賺得的錢除了保證自己能在大城市生活下來，便沒多少結余了。
旭陽久久沒回答，電話那頭一直"喂，喂，喂"以確認旭陽是否還在聽。
"月月，你還小，愛情沒你想得那么容易，別傻了……"
月月久久不說話，旭陽便掛了電話。
工作的時候免不了要碰面，月月依舊熱情似火，旭陽還是那般不冷不熱，只是很有默契地，兩人都沒再續那天電話里那個話題。
裝傻總是最溫柔的化解尷尬的方式，無論對于男人還是女人都一樣。
4
月月好幾天沒上班了，同事說她發燒得厲害。
旭陽心急如焚，多想這一刻飛奔到她面前，照顧她，呵護她，但又不能讓她感受到哪怕一點愛情的召喚。
喜歡卻拒絕總比不喜歡拒絕來得困難，一舉一動甚至眼神表情隨時可能出賣自己。
"想去看月月就去啊，大男人扭扭捏捏像什么！"徐哥明顯看出旭陽的心思，沖他說道。
猶豫了太久，旭陽還是決定遵從內心。
"快躺回去，你瞧你，燒得這么厲害。"月月開門時旭陽已顧不上許多，直接用手背探了下月月腦門。
扶著月月躺下床，他開始四處張望，"還沒吃吧，把被子蓋好了躺著就好，我去看看廚房還有些什么，幫你做點吃的。"說完把厚重的被子穩了穩。
看著旭陽忙碌的背影，月月心里滿是甜蜜。
1年多了，旭陽當初拒絕了自己，可始終心里還是有一個位置屬于月月吧。
"我看沒什么菜，就幫你煮了點皮蛋瘦肉粥，你現在喝點粥好消化些。"
"來，我喂你吧，燙……"旭陽滿臉溫柔地看著月月。
看著旭陽每舀一勺就輕輕吹一吹，然后再送入自己口里，月月心里暖暖的，一時沖動，便問，"你是喜歡我的對嗎？"
旭陽臉上閃過一瞬尷尬，隨即又緩和微笑。
"不，對不起，我不該這么問，你就當我沒問過吧。"月月趕緊搶著說。
"月月，如果和我一起很窮，你怕嗎？"
月月不可置信地看著旭陽，想從他臉上讀出一句"我愛你"，可始終沒有答案。
"誰的家境又能多好呢？我不怕。"月月眼神與語氣同樣堅定。
旭陽把碗放在一旁的桌上，雙手捧起月月的臉，"那我們交往吧。我想守護你一生一世，月月。"
幸福的感覺真是奇妙，原本頭痛欲裂的月月感覺到了久違的神清氣爽，不再昏昏沉沉草草就餐，她開始強打精神給自己準備新鮮食材，疲憊時給自己蓋上好幾層厚厚棉被。
第三天已經好得差不多了，她便去了餐廳上班。
"果然旭陽的魅力就是不一樣，我之前天天去你都沒好，他才去這么一兩次你就可以上班了。"羚羊故意撅著嘴假裝吃醋道。
"得了吧你。"月月瞟了她一眼。
"喲……還不好意思啦？進展到哪一步啦？"羚羊來了興趣。
"你知道太多了。"月月說著就把自己的粉爪向羚羊的脖子伸去。
嬉鬧中，旭陽走了過來，月月羞紅的臉深深埋下，"下班我送你回去吧。"旭陽認真地說道，說完便徑直走開了。天知道當著那么多同事的面說出這句話他要鼓起多大的勇氣。
從此，公園里，小巷中，商場內，便多了成雙入對的兩人兒。為了幫旭陽省錢，月月從不去電影院，從不說想吃KFG,每次她倆同時放假，月月就和旭陽買好菜一起做一頓豐盛午餐，再一起打開自己的平板電腦搜索影片。小日子也過得不亦樂乎。
愛情的甜蜜在月月心中溫存，原以為自己所做過最美的夢已經變為現實，直到狠狠地掐痛自己，才知道，美夢只能在睡眠里，有一天，終歸會醒。
一個多月后的一天，旭陽悄悄遞交了辭職信，匆匆離開了她所在的城市后，才打電話給月月。
"對不起，月月，我不能給你好的生活，原諒我，好好生活……"
是的，就這么走了，留下月月一個人。
她給他織的圍巾，還放在窗臺邊，黯然失色。他送她的鋼筆，還留在桌子上，一動不動。廚房里滿是他的氣味，房間里充滿著他們的歡聲笑語，甚至一起走過的每一條路，似乎都刻著他曾停留過的痕跡。
"我等了那么久才等到你，為什么不愿多給我一點時間？"月月哭泣，哽咽，不能自控。
那么深愛的他，無處不在，月月瘋狂地沉迷在回憶里，不愿走出。
也曾打過電話，也曾發過信息，也曾問過同事，可無論如何也再沒能找到旭陽。
5
半年后，月月還是離開了這座充滿回憶的城市。
"喂，月月。"月月的電話一直沒換，那富有磁性的聲音，是旭陽。
"旭陽。"月月顯然已不再是幾年前那個為愛橫沖直撞的小女生了。
"你好嗎？"
"嗯，挺好的。我結婚2個月了。"月月說道。
……
月月嫁給了追她半年的那個男子，溫文爾雅，有著和旭陽一樣的氣質，也和旭陽一樣并不能給月月太多物質上的關懷，卻比旭陽對月月的愛更大膽執著。
看著手邊旭陽曾送的鋼筆，月月感到從未有過的釋懷。從她愛上丈夫那一刻起，旭陽不再是她心里追逐的夢想，但也只是微微壓在看不見的某個角落，不經意想起便有些許惆悵。而旭陽的一個電話，讓她明白了自己所要。
"如果再一次，你仍舊會因為貧困拋棄我嗎？"月月問。
"我想，會的。"旭陽毫不掩飾。
愛情，也就那么一回事，你給我要的，而不是你想給的，就夠了。
有的愛情，面包，真的不那么重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