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谷
輸掉華山論劍后,歐陽谷很郁悶,甚至沒有和藍藥師、洪十七公打招呼就獨自下了山。這已經是他第三次失手了,他記得自己出門前還一度向妻子承諾過,此行必將贊譽而歸。那是他離家的前一個晚上,他們在房間里纏綿。唇齒相依,歐陽谷不經意間嗅到了草莓清甜的味道。他皺起眉頭,輕輕推開妻子,朝著房間四處張望。他說,白駝山終年大雪,寸草不生,這股香氣究竟從何而來?他轉過去看了看妻子,妻子正斜倚在床上,渾身赤裸,不著一物。像貓一樣,妻子咬咬嘴唇,輕捷地爬過床沿,從背后將他抱住。她說,你怎么忘了,是華山論劍的邀請函,藍藥師送來的。聽說他女兒喜歡草莓,現在桃花島上不管什么東西,總有股草莓的味道。
歐陽谷若有所思地點點頭。窗外夜色疏朗,大片大片的云層后面,月色溶作了一抹曖昧的影。仍是草莓的氣息,像捉迷藏,像沒有結局的游戲。他俯下身子,把她死死壓住,接著就聽見了舌尖舔舐嘴唇的聲音。腥咸,潮熱,梅雨季節的海邊。夜霧悄然而至。黑暗中,他打了一個寒顫,用手抵住墻壁,四顧茫然。他停下來,悠悠地嘆息一聲。
明天我就要去華山了,他躺在床上,望著根本看不到的天花板,這樣說。
噢。
這回我把握很大。
嗯。
上次是因為洪十七他……
別說了,睡吧。她拉一下被子,拍拍他的肩膀。
如今正值三月,陽春時節,桃花初開,山坡上滿是細碎的白色蒲公英。山路走到一半,像是想到什么,歐陽谷就地坐下,從包裹里取出一件淡色青衫。這是他歐陽家祖傳的信物,每一任白駝山少主都會帶在身邊。換好衣服后,他埋下頭,小心翼翼地整理一下腰帶,前后看看,朝著山澗走去。
山澗里埋有他爺爺的尸骨。
歐陽谷很小的時候,他記得父親曾對他說過,爺爺是敗給了一種名為剔骨刀的武器。父親說,自歐陽鋒以降,歷代白駝山的少主里就數你爺爺功夫最好,一手蛤蟆功登峰造極。可惜遇上了剔骨刀,出師未捷,還沒登上華山之巔,就在半路遭遇不測。父親沉吟一會兒,在桌前來回擺弄一把折扇。他說,谷兒,你可知道,那剔骨刀是中原人專門用來抽筋剝皮的?一刀下去,別說蛤蟆,就連猴子臭鼬果子貍,也難逃一死。
歐陽谷始終不能忘記那天下午父親蒼白的面容和哽咽的語氣。后來的許多年里,他夏練三伏,冬練三九,只為了破解剔骨刀的刀法,一雪前恥。第一次參加華山論劍是在他二十五歲娶親的第三天,頭上還留著朱紅的束帶沒有取下。他告訴新婚的妻子,買好酒食,佩好鮮花,待他三日后得勝歸來。
三日后,妻子站在集市街口,躊躇半日,最后等來一個酩酊大醉的男人,歐陽谷。他手里拿著酒壺,青衫染塵,朱紅的束帶也早已殘破不堪。他走到妻子面前,說如果你真的愛我,就什么也別問,再給我買三壺酒來。說完,遞給她一柄折扇。
拿去當了,如果你沒錢。
那天晚上,醉酒的歐陽谷仰面躺在木桌底下,想到一個問題,至今讓他感到困擾。他記得自己其實并不太醉。窗外的風,窗下搖曳的燭火,火光里妻子縫補針線的模樣,他都記得清清楚楚。對話是這樣開始的,他說,我為什么會輸?妻子有些詫異,抬頭看他一眼,沒有出聲,接著就聽見他坐起來,用頭撞了一下桌面。他用手揉了揉額頭,說,既然叫做華山論劍,為什么又準許用刀?
她不明白。她說你們男人打架的事情,我不太懂。
可歐陽谷自己也不明白。山路漸漸開始崎嶇,他看見山下的平原上蜿蜒著一條小河,桑麻遍野,兩座小小的村落就在河水兩側遙遙相望。在一處小小的山坳里,歐陽谷站了一會兒,忽然改變了主意。他遙望著密林深處祖父的墳塋,脫下青衫,說,這一回我就不來看你了。等我下次奪魁吧,歐陽谷抬頭看一眼樹上的飛鳥,留下一聲嘆息。
山下的集市人聲鼎沸。路過一間賣菜的小鋪子,歐陽谷停下腳步,猶豫著要不要買三兩豆腐回家。妻子是四川人,自從搬去了白駝山,一直吵著想吃麻婆豆腐。說了好幾次,也有幾回下山去到南方,可不是忘記就是錯過,始終沒能讓她如愿。今天正巧遇上了,帶些豆腐回去也好,晚上切豆腐的時候說不定能順帶著研究一下刀法。畢竟菜刀也是刀,道法自然,萬變不離其宗。這樣想著,歐陽谷俯下身子,從菜攤上挑了幾塊豆腐。他叫來攤主,問豆腐怎么賣。攤主是個五十來歲的中年人,滿臉胡茬,戴一頂破布帽子。攤主坐在椅子上,漫不經心地瞥了一眼歐陽谷手里的豆腐,說是四毛錢一兩,三塊錢一斤。
用來做什么的?攤主找來抹布,擦了一下手邊的秤盤。
麻婆豆腐吧,歐陽谷說。
那這種豆腐不好。攤主搖搖頭,指著邊上的另一只大碗。這種好,玉脂豆腐,嫩,炒出來才香。
這種怎么賣?
這種就貴一點了,日本進口來的,加了雞蛋。老板把手叉在胸前,想了一下。收你一塊錢一兩吧,便宜你了。
歐陽谷點點頭。
攤主從椅子上起來,拿出一只竹漏,往碗里一撈,丟在案板上碼好;跟著又用菜刀破開豆腐,刨去周圍的殘渣,留下一摞棱角分明的豆腐塊。切好了,攤主把菜刀往案板上隨意一丟,拿起秤砣,在秤桿上用手指比劃了幾下。
一斤三兩,攤主把秤桿湊到歐陽谷眼前。老字號了,童叟無欺。
歐陽谷走的時候,左右手各拎一袋豆腐,又回頭看了一眼案板上的菜刀。周圍人潮涌動,他心想這攤主說不定是個高手,從前也去過華山。
姬無名
這世上仍然信仰著密宗雙修之法的劍客恐怕已經不多了,唯一例外的也許是一位來自無名之地的盲者。自打上一次華山論劍過后,盲劍客已是江湖上公認的天下第一。只是,關于他劍法來路一事,以及他和西域密宗的關聯,至今眾說紛紜。
新一期的兵器譜上,姬無名排在第二位,與盲劍客其實相差不遠。可他現在有些興奮,又有一點緊張。他坐在一間破廟的門檻上,眺望盲劍客爬山時遲緩的身影,身后的女人卻顯得意興闌珊。盲劍客是來向他尋仇的,他卻并不害怕。
倦鳥南歸的時候,盲劍客終于來到廟前。姬無名嘴里叼著一支麥稈,回頭望一眼綁在木椅上的女人,站起來,拍了拍身上的塵土。
他是故意把她綁來的,這是姬無名的秘密之一。
盲劍客的弱點在于這個女人身上,這是姬無名的秘密之二。
對于這場決斗,他已經密謀多時。一個月前,他從一位拉二胡的老者口中得知了盲劍客的弱點。老者告訴他,事實上盲劍客的劍法并非禪宗,也并非雙修之法,而是出自蒙山梁氏,所謂生命的大和諧。老者坐在墻角里,一面說著,拉一桿二胡,搖頭晃腦。姬無名看見屋檐下的雨水如絲線般滑落下來,二胡的聲音咿咿呀呀。老者說,想來你是不會懂的。每次盲劍客與人交手前,必要同妻子纏綿一番,定心靜神,以求生命之大和諧。如此,出招方快,出劍方穩。無欲則剛,便是這個道理。
姬無名向老者告別時,他記得那桿二胡已經停下了,老者正在吃一只饅頭,啃得很香。他不知道等到驟雨初歇的時候老者會不會離開,但他已經沒有時間了。他希望在下一期兵器譜發售前能夠打敗盲劍客,重奪天下第一。
昨天早晨,姬無名帶著一只斗笠,在尚未散去的夜霧中悄然入城。他得到一個消息,盲劍客走了,聽說是要趁著打折去城里配墨鏡。清明時節,雨水淅瀝。姬無名走在人群熙攘的街道上,看見兩旁梨花初開,桃杏尤繁,不免有些心緒不寧。他在一間包子鋪前停下腳步,擠在人潮中前后觀望。他忽然想到,這么多年來,自己竟然始終孤身一人。而事到如今,早已錯過了昔日的年輕時光。
穿過春日里成排的黑瓦白墻,姬無名走上一條小路,四周寂寂無人。他從胸前的暗袋里摸出地圖,仔細對照一下,發現小路的盡頭果然有一幢繡樓,窗欞四開。幾乎沒有費多大力氣,姬無名從樓下一躍而起,帶走了盲劍客的妻子。
晚上,雨水漸止,姬無名坐在破廟里烤火。他看見女人枯坐在木椅之上,神色哀婉,眼睛里早已秋水盈盈。他遞給她一只新烤的兔腿,她卻轉過臉去,沒有接受。她說,我知道你的想法。可我丈夫不會輸給你。
姬無名在某一瞬間有些尷尬,像是被人看穿了心事。但很快,他又恢復了平時不茍言笑的樣子。畢竟,他是天下第二的劍客,也許很快就會變成天下第一。
對姬無名來說,這個夜晚注定無眠。月色疏朗,晚風穿嶺而來。姬無名躺在用茅穗鋪成的小床上,翹著腿,聆聽木柴燃燒時發出的細微聲響。他看見破廟的屋頂上缺了幾塊瓦片,也許是被風刮走的,也許是有刺客故意而為。然后,他開始幻想起許多年前,發生在這里的一場爭斗。不知道那個時候,破廟是什么樣子。
供桌下傳來女人輕聲的呼吸。
姬無名從床上起來,盤膝而坐。他的視線停留在女人起伏的胸膛上,記憶則不知不覺地回到家鄉。他想起一個女孩,坐在楓樹翠綠的陰影里,面色羞赫,注視著十七歲的自己。他記得那天她穿著一件黑色的裙子,胸膛就像現在一樣,起伏不定,宛如那條橫穿家鄉的河流,潮起,潮漲,又在夜間悄無人知地退去。
可他現在已經成為了優秀的劍客,他需要控制自己。
整整一夜,他沒有傷害她,也沒有和她上床。甚至,都沒有碰過她的一根手指。望著廟前盲劍客的身影,姬無名想,如今我已問心無愧。
跨過門檻,盲劍客站在他看不見的佛像前,并沒有拔劍。他告訴姬無名,他不是來打架的,只想帶妻子回去。可姬無名沒有答應。他說,我是來打敗你的,直到死都不會讓她跟你回去。說完,他拔劍出鞘,直直地看向盲劍客。盲劍客的眼睛藏在墨鏡后面,很奇怪地,姬無名覺得那里有一雙瞳孔,也在看著自己。
兩劍相交的一剎,姬無名明白勝負已分。原來拉二胡的老者是騙他的,他只想得到饅頭而已。沒有所謂的蒙山梁氏,也沒有密宗雙修。劍法就是劍法,與女人或者對手都沒有太大關聯。他忽然有些感傷,又有些不愿承認。他不知道是不是這世上所有的劍客都想成為天下第一,至少對他來講,天下第二其實也不差。他想到這些年來的寒窗苦練,想到這些年來自己郁郁獨行,走過的那些地方,手里一軟,只聽哐嘡一聲,就看見長劍落在了破廟被雜草掩映的青磚上。
外面日斑散綴,疏影搖曳。梅雨的季節終于過去。
許多年后,我聽說他離開了江湖,獨自去向遼遠的南方。我還聽說,不管他走得多遠,陪伴他的永遠只有他不能握劍的雙手,和一把破木吉他。
每當我與別人講起他的故事,人們都說我在騙人。可要是我告訴你,沒有哭著擼過的人不足以浪跡江湖,你會不會相信?
小彤
小彤家是家住在南泉村西邊的女孩子,十五歲了,比周圍的姑娘都要高。
在那個姑娘們都留著長發的年代,她的頭發反而是最短的,剛剛及肩,夏天的時候習慣用一只發夾把頭發別在耳后。她是南泉村里為數不多的幾個會跳舞的女孩之一,可奇怪的是,一旦她從舞臺上下來,你往往會注意到她目光呆滯的樣子,站在角落里,像個木偶。
小彤十二歲那年,在河邊的渡船上認識了一個女孩,姓施。與沉默寡言的小彤相反,施姑娘是個熱情開朗的女孩子,眼睛明亮而美麗,恰好與小彤同歲。順理成章地,從第二天起,人們見到她們出雙入對的身影,形影不離。
平日里,小彤話不多,心思也少,不管是出去吃飯或者看電影,往往都是施姑娘拿主意。施姑娘說,哎呀,聽說西街的冰沙好吃,咱們去嘗嘗吧,她們便去西街;施姑娘說,沙中路那邊新上映了電影,我好想去看看呀,她們便去沙中路。這樣的情形持續了好幾年,直到一天下午,她們手拉著手在街上閑逛時,小彤忽然發現,落在水泥地上的影子與自己想象中的模樣相去甚遠。她看見的是一高一低,參差不齊的兩道身影,像是小阿姨在帶孩子逛公園。那會兒,施姑娘手里拿著一支雪糕。她仰著臉,伸出舌頭在奶油上舔了一口,問小彤為什么不走了。小彤看著地上的影子,眼神愣愣地,皺著眉說,今天算了吧,我好像不大舒服,想回家休息。說完就丟下施姑娘一個人回去了。
回家的路上,小彤一面走,一面覺得難過。她心想,自己為什么就長那么高呢,和誰站一起都難看,笨頭笨腦地,像只呆頭鵝。
走到離家只剩兩個路口的地方,她才記起今天還要跳舞。又轉念一想,還跳什么舞呢,反正也跳不出個結果來,不如不去了,還省得挨老師罵。這樣想著,不知不覺又走過一條街。正等著過馬路,身后忽然有人拍了拍她的肩。
小彤?
小彤轉過身去,看見是一個邋里邋遢的老頭子,便下意識地把手伸進口袋找硬幣。老頭說,你干什么呢,我不是來找你要錢的。小彤哦了一聲,手拿出來,背在背后。那你找我干嘛?
老頭裂開嘴笑了。你挺不錯的,小丫頭。老頭捋一把胡子,斜著腦袋,笑瞇瞇地看她。我注意你很久了,你資質不錯,可惜用錯了地方。
人群與車輛在身后的街道上穿梭而過。
我不明白。小彤搖搖頭。不過你要是需要幫助的話,你可以去找居委會。她伸手指了指馬路對面,一所紅色的矮房子,門口站著幾個聊天的婦女。
我不找居委會,老頭說。跟我練武術吧,我可以收你做徒弟。
小彤瞪大了眼睛,上下打量眼前的老頭。遲疑半晌,她吞吞吐吐地說了個不字,又擺擺手,頭也不回地穿過馬路,往家里去了。
一直到小彤進了屋,她看見老頭還在外面,一邊敲門,一邊往門縫下塞名片。她聽見他說,你不信我也沒必要罵人啊,多少人求我我還不教呢,我這是惜才。你好好看看名片啊,上面什么都有的。小彤捂著耳朵不想聽。實在不耐煩了,她用力拍了一把門背,擰上防盜鎖。她隔著門對老頭說,信不信是我的事,你別纏著我。
敲門聲戛然而止。
小彤蜷在沙發上,坐了很久。她沒注意到老頭是什么時候離開的,只看見天色暗了,夕照一點一點地爬過百葉窗,逃進屋里。后來,她再從窗戶里朝外探視時,門外什么也沒有了,只隱約剩下了一聲嘆息,模模糊糊地,似乎也發生在很久以前。
晚上的時候,小彤把自己關在房間里,想下午的事。她很害怕。她發現有施姑娘在身邊其實也挺好的,至少不會遇見像剛才那樣的瘋子。這使得她在一瞬間忘記了關于她倆身高的事情,徑直走到客廳里,撥通了施姑娘家的電話。
嘟……嘟……嘟……
響了好久,無人接聽。小彤側坐在窗臺上,眉頭緊鎖,神色有些憂慮。她擔心施姑娘是故意不接自己電話的,也許還在為之前的事情生氣。她想,自己是心急了些,不該走那樣快。可是……要是這樣就不接我電話,未免也太小氣了,算什么朋友。
電話通了,聽筒里傳來施姑娘的聲音。
喂?
喂,是我,小彤。
說完這句話,她終于有些安心了,開始講起下午的事情。等她講完,施姑娘說,你沒事吧,那人現在還在嗎?不在了不在了,他早走了吧應該。我看不一定。施姑娘猶豫一下,要不你來我這兒吧,我爸媽也正好出差,晚上約了幾個同學一塊兒看電影。你來讓他們多買一張票就是了。對了,沈同學也在哦。
小彤先是一愣,撇了撇嘴說,沈同學來不來關我什么事。好啦,晚上幫我多買一張票,到時候來找你。
小彤去到電影院門口,已經是晚上八點過后。她從公車上下來,隔著老遠就看見施姑娘和沈同學站在一塊兒,有說有笑的,很是開心。她走過去,從背后扯了扯施姑娘的袖邊,說,都要開場了,你們不快點進去還在外面干嘛呢,說著就拉起施姑娘要往里走。施姑娘側過來看她一眼,很快把手縮回背后。她說,別拉我了,我們的票不在一起。小彤說,你什么意思?施姑娘說,什么什么意思,你的票是后買的,怎么可能在一起。說完,她拉著沈同學就要往另一個方向走。小彤看了看她,又看了看沈同學,愣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直到他們走遠了,她像是忽然想起什么,把手里的票往地上一扔,眼淚就不自覺地落了下來。她站在人群里大喊施姑娘的名字,她說,好啊,合著你就是這樣和我做朋友的。
回到家里,小彤躺在床上,眼睛死死地盯著天花板。她的雙手在床單上胡亂游走著,不知怎么就摸到了那張名片。借著窗外的一絲月光,她撥通了名片上的號碼。
喂?
喂,是我,我叫小彤。
哦,小彤啊,找我什么事?
那個……小彤咬咬嘴唇,一只手撐在桌沿上,側著臉,漫無目的地眺望窗外的夜空。練武能干嘛?
練武?哈,能做的事情可就多了。小到飛檐走壁,大到行俠仗義,都行。
還有呢?小彤伸手挽了一把頭發。
化妝易容,暗器飛刀。
可我對這些都不感興趣。小彤沉默著,用手指一圈一圈地把電話線絞在一起。我現在傷心。她說,練武能讓我不傷心嗎?
禪宗可以。
那我就學這個。你教我嗎?
一小時前我剛退休。不好意思。
嘟、嘟、嘟、嘟、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