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一走的那天，江北紅著眼眶一個人抱著那個不大的盒子蜷縮在床上，孩子一樣。我去的時候屋子里已經堆滿了人……
江北的酒量其實不大，最多三四瓶啤酒而已，可是那天，我跟他兩個人喝光了三箱啤酒，有人說最傷心的時候是哭不出來的，江北啞著嗓子紅著眼眶自己給自己干杯，我坐在他對面，任憑他滿臉淚痕吐的一塌糊涂，末了只是拍拍他的后背然后遞給他一片紙巾。
還能做什么？
人生本來就是一場曲終人散的悲劇，不同的是有人正在經歷，有人已成定局。有些事情，除非自己一個人想開釋懷，否則別人說再多都沒用，那些話安慰不了別人，更安慰不了自己，我能做的，只是在他哭累了的時候遞上一包紙巾。
……
喬一和江北，曾是我最羨慕的一對戀人。
（1）
最初認識江北時，是在一個商場的門口，他裹著厚厚的棉衣像只熊貓，手里拿著厚厚的一摞傳單，怎么看怎么發不完，身后躲藏著的，時不時的探出一顆碩大的腦袋的，是小鳥一樣的喬一。
見過發傳單的，沒見過發傳單還帶女朋友的；見過不少姑娘，可是肯在大冬天里陪著男朋友一起出來兼職受苦的沒幾個。
是吧，這個年紀里的姑娘，能吃苦的不多。
我想了想這對有意思的人，又捏了捏口袋里的錢包，終于下定了決心要請他們吃飯。只是想結識一些有意思的人而已，沒別的想法。
江北說，哥你別慌，讓我將這份工作干完。
我看了看他手里的傳單，大概還得需要一二三個小時吧。
……
好不容易等他將傳單發完，江北拽著喬一去找老板要回了那幾十塊錢的工錢，然后帶著我徑直去了最近的一家火鍋店……
喬一不是特別漂亮的那種女孩子，江北也不帥，可是兩人湊到一塊，怎么看怎么合適，天生的一對一樣。
江北說，哥你也這樣認為啊？
嗯，真挺合適的。
哥你真這樣認為啊？
我擦，這還能有假？我向來不說謊好嗎？我我我對著燈泡發誓我真覺得你倆挺合適的。
好，江北一拍桌子，今天火鍋我請了，謝謝哥！然后揣著幾十塊錢的直奔去了服務臺，那是他剛剛發了兩個多小時的傳單掙來的，可能還不夠……
我當然不同意，起身要追，喬一抓著我的衣服不松手，哥，你就讓他去吧，他這人就這樣。遇見投機的人就請人吃飯，攔不住。
真是親生的兩口子！
這是什么邏輯？說好的我請客，怎么還有這么傻的人。我堅持要去付錢，喬一說那你去吧。
等我趕到服務臺的時候，江北已經付完錢了，懷里還抱著滿滿一大桶的果粒橙。一看到我立馬滿臉堆笑，哥咱走吧，錢付完了。
他笑的無比真誠，臉上不像他這個年紀里應該有的陽光和笑容，更像是一個孩子得到了期望了好久的爽歪歪一樣，幸福感和滿足感爆棚。
他如此熱情，我自然不忍再拒絕，也罷，你請我吃飯，我請你喝酒，咱們禮尚往來互不相欠。我對著他喊：江北你先走，我馬上就來。然后扭頭對服務員說：阿姨，再來四瓶啤酒，雪花就好，沒雪花哈啤也行。
江北說哥你別，我不喝酒的。
扯，馬上二十歲的人了還給我裝，不知道無酒不成席嗎？再說了，兩瓶啤酒，你也喝不出來酒精中毒腎結石，干嘛不喝？
憑啥不喝！
江北說好吧好吧，哥我怕你了，你說啥是啥。
這才對，我拎著啤酒，江北抱著果粒橙重新回到座位上，三個人吃著熱氣騰騰的火鍋，我才知道江北說不喝酒是真的，他是真的不能喝。
不過是兩瓶啤酒而已，不過是有個對象而已，有什么好炫耀的。
喝多了的江北斷斷續續的給我講故事，喬一和我在一旁看著這個醉醺醺的大男孩。
嗯，故事內容全部關于喬一。
（2）
江北說，喬一是個好女孩……
每個戀愛中的男孩都說自己對象跟別的女孩不一樣，江北說，喬一和其他女孩真的不一樣。
夠了夠了，我還和別人不一樣呢，別啰嗦，快講！
高中畢業那年，江北帶著無所畏懼的勇氣和一顆窮怕了的心走出家門奔向遠方。出門時除了幾件換洗衣服和必要的路費之外，周身再無長物，還沒走出去過家鄉，不知道社會險惡，眼里只看到了兩個月后的風光，絲毫沒有考慮到會有落魄到沒人要的地步。
第一次出門被坑的有點慘，帶出來的千把塊錢打了水漂，除了一身的狼狽和滿箱子的行囊，再也沒有剩下別的東西。
江北說那時候不敢跟家里人說當時的窘態，畢竟哭著鬧著說要出去闖闖的是自己而不是爸媽。所以就算是每天只吃一桶泡面也不肯給遠在家鄉的爸媽打電話呼叫總部支援。
那年江北十八歲，從剛開始的一心想要出人頭地衣錦還鄉到最后的只想賺個返鄉路費的過程很難走，可是不得不走。最苦逼的一次是幾個人拖著一堆行李趕去車站，為了省那幾十塊錢的路費幾個人一致決定步行。幾十公里的小路靠著雙腳走完，就算是農村的孩子也會疲憊不堪。
鐵打的身子也禁不起這么折騰！
要強的江北不肯告訴家里人自己的情況，問啥都說好，典型的報喜不報憂。可是對于喬一，他不敢有半絲的隱瞞，在喬一面前，江北就是一透明人。所以在得知了江北的窘況之后，喬一不由分說的給他銀行卡上打了五百塊錢。不多，可是是喬一攢了近乎半年的零花錢。
江北當然不肯要，可是喬一拿著分手作威脅，不要也得要。
那時的喬一，跟江北剛談了兩個月的戀愛，就算是加上認識的時間，也不過是多半年。見慣了社會險惡的江北面對這么一大筆巨款時，差點激動的熱淚盈眶以身相許，畢竟在當時能一次拿出來五百塊錢接濟他這個小難民的人不多。
幾乎沒有！
當真是一筆巨款，后來兄弟幾個半個月的吃喝拉撒睡里都有它的功勞。
江北說，愛上喬一，應該就是那時候的事吧。感情是種不能用錢來衡量的奇怪情緒，可是可以用錢來辨別真假，就像驗鈔機一樣。
患難見真情，真的不是說說而已。
幸運的是喬一和江北，抗住了磨難挺過了考驗，這感情比人民幣都真。
江北不負喬一所望，帶著喬一的五百元錢咸魚翻身，成功的掙到了人生的第一桶金。不多，一百多塊錢而已，但是對于那時候只出不進的幾個人來說，這已然算是一種成就。
江北從心眼里感激喬一的救命錢！
喬一并不知道，她給江北打錢之前的那幾天里，江北他們大部分都是靠喝水養活了抗議的肚子，所以喬一的那些錢，很大程度上成了他們捱過難關的所有奇跡。
是吧，不能不感謝喬一。
所以后來江北回到家，第一時間就去找喬一還錢。五百元錢連本帶利，江北還了4800元。。用他的話說就是我人都是你的了，更何況是這點身外之物呢！
江北真便宜，喬一花了五百塊錢就能買來一份愛情，真值！
我想無論是江北還是喬一，在乎的都不是那五百塊錢，也不應該是那五百塊錢，不然江北也不會把一整個暑假的辛苦都交給了喬一。比錢更重要的，是一個人的人心，比利益更重要的，是藏在內心未被喚醒的善意。
相愛的兩個人總不會太在意那么多，可是相愛的前提得是愛，只有學會去愛，才有資格被愛！愛可以是一件事，也可以是一個人，對于喬一來說，愛是江北遇到困難時的患難與共；對于江北來說，愛是在自己餓了好久之后喬一給的那五百塊錢
江北說，這么好的姑娘，不能便宜了其他人，怎么也得自己守著。
所以后來，江北一心認定了那個姑娘，鐵了心她去同一個城市！
（3）
年輕的心大都容易感動容易沸騰，江北也不例外，折騰來折騰去，不止是選擇了跟喬一在同一個城市，而且兩座學校離的也不遠，幾公里的距離，不過是出租車的一個起步價。江北說不為別的，只是為了在想她的時候，可以早一點見到她。
有一種感動是漂洋過海來看你，江北是個精于細算的理科男，這種浪費時間浪費金錢的事情他才不會干！愛一個人就要和她在一起，生死相依不離不棄的那種。
陌生城市里的兩個人，自然是懂得的相互照顧的，喬一學的是電子類專業，學院男女比例高達5 ：1。江北不傻，把這么一漂亮姑娘放到狼窩里指定是不放心的，所以江北每次都逃了自己的專業課去當喬一的護花使者。
就連喬一路上碰到個同學打個招呼多說幾句話，他都會朝著人家擠眉瞪眼。當然，目測身高在一米六以下體重不過一百二的那些男孩，他都是直接走上前介紹自己說，你好，我是喬一男朋友，請多多關照……
每次都卯足了勁臉憋的通紅把人家的手握的變了形還不肯罷休。
喬一在一旁看著邊揉手掌邊目送情敵離開的江北發笑，我說你至于嗎，不就多聊了兩句嗎？瞅把你人家嚇的。
江北說必須至于，誰知道他們會不會趁我不在的時候對你下手，我必須把一切邪惡的思想扼殺在搖籃中才可以保證你不被人搶走。
好吧好吧，我說不過你，來給我看看你的手，別傷著了。我勒個去，手都腫了，這是得用多大勁得，走走走，去醫務室……
江北并不知道，那個個子不高也不重的男孩是正兒八經的體育生，據說擅長領域是扔鉛球，手勁特別大力量特別足的那種。
后來那男孩也追過喬一，不止一次。只不過每次慘遭白眼無情拒絕，不止是他，其他追喬一的男孩都受過同樣的待遇。
嗯，所有拒絕的理由只有一個，江北成了喬一口中的那個標準答案。
整個大學，江北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喬一身上，所以獎學金什么的自然與他無緣，每個老師倒是記下了這個只聞其名不見其人的大男孩。
誰讓他一直逃課來著。
值得一提的是那幾年的大學時間里，江北和喬一并沒有跨過最后一道防線，最多就是拉手接吻擁抱什么的，出去玩的時候倒是開過房，房間是標準間，里面兩張單人床，剛好一人一張。
……
江北說當然想過！他比任何人都想和喬一躺在一張大床上一覺睡到天亮，可是他不能那么做，萬一以后走不到……
呸呸呸，哪有什么萬一，一定要在一起！可是那也不能動，這是原則問題。
是吧，不能給她嫁衣，就別脫她內衣。
后來畢業找工作，大城市里的霓虹燈很漂亮，房租也貴，為了省錢，兩個人擠到一間小房子里，真的是一間小房子，小到只可以放下一張床。
江北說那是第一次兩個人同居，躺在喬一身邊的感覺很好，好到自己一輩子都愿意這么躺著不起來。
哪有那么容易，同居以后的江北除了充當喬一的保鏢之外，還兼職保姆。每天睡前給喬一洗腳，早起給喬一做飯然后叫她起床，時不時的還會有點小浪漫弄個燭光晚餐……
江北說媳婦你放心，你的后半輩子交給我，一定把你養的白白胖胖！
鬼才要讓你養的白白胖胖，難看死了。喬伊大聲的反駁著，可是嘴里還在啃著江北剛剛做好的可樂雞翅，一臉的幸福和滿足。
江北遺傳了廚師老爸的基因，從小做得一手好菜，高興壞了喜歡美食的喬一。
江北說，能為自己愛的人做點什么，那大概是最幸福的一件事了。所以他任勞任怨的當喬一的丫鬟，所以喬一心安理得的享受著江北的恩寵。
能任勞任怨的聽從女孩差遣的男孩不多，江北算一個；能心甘情愿陪著男孩吃苦的人也不多，喬一絕對是其中一個！
如果不是那場意外，江北和喬一，真的會陪著對方度過下半輩子的余生。
（4）
人生本來就是一場曲終人散的悲劇，不同的是有人正在經歷，有人已成定局，還沒等到江北對喬一說萬幸我還有你。喬一就先給江北說，余生，替我照顧好你自己。
悲劇還是成了兩個人的結局：一個還未經歷，一個已成定局。
喬一走的那天，整個城市隱藏在巨大的霧霾天氣中，兩米之外看不清對面是人是鬼，那絕逼不是一個好天氣。
江北說喬一只是回家看看爸媽，拿些厚衣服就回來。可是那天他在車站等了一天也不見喬一歸來，電話撥打了無數次，每次都沒人接，發消息也不回。人在焦慮的時候大都會安慰自己，江北也一樣，他安慰自己說是喬一手機沒電了，再多等一會吧，喬一怕黑，不能讓她一個人回家。
安慰來安慰去，這個二十幾歲的大男孩一個人在車站坐到了天亮也沒等到愛的人歸來。倒是等來了一個算得上噩耗的消息：喬一乘坐的那輛車在高速上出事了，連車帶人把護欄撞開了一道口子然后成功逃離了高速公路的限制重獲自由。
一整車人生死未卜……
得到消息的江北第一時間朝著醫院趕了過去，嘴里一直默念著菩薩保佑菩薩保佑，似乎這樣就能重新見到活蹦亂跳的喬一。
后來喬一見到了，不過不是自己想象的樣子，干凈的床單下面是喬一閉著眼睛的臉，盡管已經擦拭干凈，可還是有淡淡的血絲和慌張的情緒，江北說他可以感覺得到。
身旁的醫生只丟下了一句我們盡力了就轉身離去。是啊，還能說什么呢，最悲哀的莫過于生死離別，盡管已經見過太多次，可是醫生也是人，只能盡量避免這種事的發生，并不是真正意義上的阻止。
猝不及防的不只是狗糧，還有劈頭蓋臉的悲傷！
江北看著喬一的遺體哭得悄無聲息，嗓子早就已經沙啞的說不出來話了，悲傷的情緒感染了其他人，很多經過的人都拍拍他的肩膀告訴他要堅強，可是沒人告訴他要怎么樣才可以讓喬一開口說江北我們回家。
除了哭，江北找不到別的方式來宣泄自己的傷悲，他說那段時間里哭光了自己這大半生里所有的眼淚。
哭歸哭，該做的還是要做，善后的事情還等著自己去處理，無論如何都得振作起來。江北含著淚把喬一抱回了家，不過是一個幾寸大的骨灰盒，里面盛滿了江北和喬一的記憶，也盛滿了江北的整個青春。
再也沒有人摟著江北的脖子說我想你，再也沒有人理直氣壯的對著江北說我餓了，再也沒有人能陪著江北在那個不大的小房子里一覺睡到自然醒……
回憶之所以會傷人，大概是因為再也回不到記憶里的從前。
喬一走后的那幾天，江北一個人傻傻的不知道該干嘛。索性蜷縮在床上死死的抱著喬一的骨灰盒，不吃不喝不眠不睡，得知了消息的朋友匆匆趕來安慰，可是江北任誰勸也不聽，就那么死死的抱住盒子躺在床上，彷佛這樣就能夠護著自己的愛情。
說好了的，要陪她一起度過下半輩子的余生。
我趕到的時候，房子里已經站滿了人，沒有人去嘲笑小丑一樣的江北，更沒有人鼓起勇氣去奪走他懷里的喬一。
把朋友都打發走后，我坐在床邊，看著這個沒有安全感的大男孩。
“夠了江北，你還要折騰到什么時候，難道要讓所有的人都讓你攪得心神不安才肯罷休嗎？你睜開眼睛看看你自己，你對得起懷里的喬一嗎？對得起那些為你操碎了心的人嗎？”
我說這些話的時候并沒有執意去搶江北懷里的骨灰，也沒有刻意的去增大音量讓他受影響。有些陰影只能自己走出來，就像有些苦難只能自己挺過來一樣，江北也是一樣。
像是一個高位癱瘓的患者，江北慢慢的坐了起來，很慢，但是真的一點點起來了。等到他把頭轉過來以后我才看到了他的樣子：遠沒有第一次見他時的那種精神頭，蓬松的頭發歪向一旁，兩只眼睛腫的像個乒乓球，除了黑色的眸子就是蜘蛛網一樣的血絲，原本肉嘟嘟的大臉也只剩下了一層皮。喬一走的這幾天里，江北瘦了十幾斤，簡直是一個活著的死人。
“哥，喬一走了……”坐起來后的江北話還沒說完就趴在我的肩膀上痛哭，哭得像個無助的孩子。
“哭吧江北，等你哭完了的那一刻，也就重新活過來了。”我不知道江北有沒有聽見我說的這句話，不過半個小時之后，他的手機響了一下，我拿起來看了下，那是條定時發送的短信，手機顯示的聯系人是老婆。我把手機拿給他看，對于喬一的一切，江北從來不拒絕，包括這條不知道什么時候編輯好的遺書。
江北盯著屏幕目不轉睛的看，可是我知道，再怎么看也不會有奇跡發生，喬一已經走了，這是個不爭的事實。
好在放下手機的那一刻，江北不哭了。或者說，江北醒了，從那場只有喬一的夢里醒了過來……
（5）
“哥，出去走走吧。”許久之后，江北冒出了這么一句話，不像是詢問或是請求，說完就自顧自的穿鞋。
好！
我知道的，他已經活過來了，只不過需要一點時間愈合那道傷口而已。
夜里的城市不是很安靜，燒烤攤的一個桌位旁，江北的對面坐著我，腳底下是一堆放空了的酒瓶。喝多了的江北很安靜，不耍酒瘋也不鬧事，講完他和喬一的故事之后，就不肯多說一句話。
嗯，他已經很累了，是時候讓自己休息休息了。
時間是個很奇怪的東西，足夠無情也足夠公平；感情也是個很奇怪的東西，不只是讓人生死相許，還能夠讓一個已經失魂落魄的人重新站起來。不是嗎？解鈴還須系鈴人，江北能重新站起來的原因，很大一部分是因為喬一。
我想自己大概一輩子都不會忘記那個陪江北一起買醉的夜晚，不會忘記還有這么一份愛情存在于這個世間。
事情回到那天晚上：
江北：哥，你知道我為什么會突然想通嗎？
我：不知道。
江北：那你知道今天來自喬一的那條短信里寫了什么嗎？
我依舊搖頭，真的是不知道。
江北拿出手機，調到短信的界面遞給我的同時只說了這么一句話：以后的日子里，都要學會替她好好照顧自己了。
這句話抽光了江北所有的力氣，說完之后他就靠在椅子上等我把短信看完，絲毫不顧周圍喧雜的叫賣聲還有各種碰杯的聲音。
我接過手機，映入眼簾的是一段文字：寶寶，我可能不能陪你度過下半輩子的余生了，好可惜哦，還沒有給你生個小寶寶就要離開你了。答應我，我走了以后好好照顧自己，別做傻事。我給你傷心的時間，可是你不能一輩子都活在有我的陰影中，一定要學會著向前看。我會在天上看著你， 即使我不在，余下的時間里，你也要替我好好愛自己。如果可能的話，下輩子一定嫁給你！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永遠愛你的老婆
短信的內容不長，是喬一出事之后強撐著精神寫出來的，如喬一所言，她給江北傷心的時間，所以這條短信發送的時間被設定在了一周以后，剛好是我去找江北的那天。
喬一走了，帶著所有的幸福和遺憾，可是在走之前還完成了一場關于生命的救贖，很難想象如果沒有那條短信江北會是個什么樣，還好一切都在向著好的方向發展，包括江北和他的人生。
生命本就是一場有來無去的旅行，好的壞的都是風景。既然悲劇已經成了過去，那么余生，記得替我好好愛自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