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寧情緒穩定，發動汽車繼續上路。

胡局在后座上保持著剛才的姿勢，說：“我也一直在反思自己。說實話，我開始真的不喜歡你，不是說你這個人，是你和霍齊的婚姻。我這人太大男子主義，在家里還不如跟你們在一起那么隨和，講究平等。”

曲寧聽到“隨和”、“平等”從胡局嘴里說出來，嘴角一撇，笑了笑。

“我總覺得吧，在家里老婆讓著老公是天經地義，我就看不慣女人撒嬌，男人寵著。后來因為他跟美麗的事情，被那家伙氣的半死。回想起來，才發現自己還不如他呢。他還知道改，而我，有改的心，也沒改的機會了。也挺好。”

“Lisa真的不是你故意安排的？”

“誰能想到他們兩個一見面就對上眼了。”胡局并沒有否認，也沒有進一步的解釋。

“龍俊杰怎么處置？”曲寧將話題轉開。

“聽霍齊的，就這樣吧。你還記得當初耿教官給你們講的那個笨蛋狙擊手的故事嗎？”

曲寧笑了笑，她當然記得。那是耿教官笑話霍齊的，原話是：你們把霍齊那笨蛋干掉了，換上蟈蟈怎么辦？

她后來才知道，霍齊的射擊水平遠在自己之上，只是因為自己的自負，霍齊選擇了退讓。這就是一種自己不能理解的寵溺。

“我只有一件事情，沒有聽霍齊的。”

“結果呢？”

“結果？當時看沒有什么影響，就是順路招了一個修車的，后來全亂了套。”

曲寧心里罵道：這還叫沒有影響。

“剛才你跟霍齊說的平行時空，真的存在嗎？”

“當然。”

“如果你當時聽了霍齊的話，是不是就不會是現在的結局了。”

“嗯，那就是另一個時空的事情了。”

“我還是會把熊玩意打成烏眼青，即便聽不到那個串了頻道的通話，我還是會從桌子上拿起手槍。”曲寧笑得那么苦澀，從后視鏡里看看胡局那帶有歉意的臉，說：“最后，他還是會忘了我，愛上別人。不管是真美麗，還是賈美麗。”

胡局笑了笑，說：“嗯。他一樣會拿著槍指著舒玫的頭。真應該讓你也聽聽那段錄音，歇斯底里，喪心病狂。”

曲寧笑了。

胡局也露出笑容，心情也不再因負罪感那么沉重。

“你知道嗎？其實我當初想讓霍齊一個人去北境的。”

“是么？”曲寧換了一種笑意，敷衍甚至帶有譏諷。現在她眼中、心里的老大，已經不是原先那個殺伐果斷的胡局。

胡局從后視鏡看到了曲寧的表情，他往后座一靠，說：“其實，曲寧你跟Lisa很像的，都那么執拗。但你是執拗于紀律，偏執于你的理想。而Lisa，就是執拗于她的自心。我本來想讓她就是借著假死的機會，重換身份。霍齊一個人到北境，沒準那天被你一巴掌把記憶又扇回來了。“

“是么？”同樣的話語，不一樣的表情。

“沒想到忠誠守紀的Lisa很堅決地拒絕了，一點面子不給我，說那樣還不如不救她。哪有一點星級特工的樣子。”

“您老這是想讓我感激您，還是想說，當初讓我去北境，我也應該哭著喊著不去？”

胡局笑了笑，低頭沉吟一下抬起頭說：“不只是為了讓你們兩個破鏡重圓，也為了Lisa。霍齊自從重傷后，觀察者只能跟我直接聯系，描述了Lisa如果去北境的結果，或者說是概率。”

“什么概率？”

“霍齊如果死去，Lisa死的關聯概率是100%。”

“靠！那我呢？”曲寧一臉不屑地說道：“說的有鼻子有眼的，跟真的一樣。什么平行時空，怎么感覺跟我信基督的三舅媽嘴里整天念叨的，上半句是好人上天堂，下半句就是做個好人，轉世享富貴。”

“你不信？”

“你們說是就是了。”

“曲寧，你還記得四年前，你匯報的在A市醫院那個救命電話嗎？”

“記得。查出是誰了嗎？”

“你沒有聽出是誰嗎？”

“沒有，知道我那個電話的人不是很多，周圍的人我想不到會是誰。上次我還專門讓那個女人重復了那句話，也不是她。”說完，曲寧回頭看看胡局，追問一句：“不會是另一個時空的人吧？”

胡局沒有說話，探身把曲寧扔在副駕駛座位上的手機拿起來，撥打了一個號碼。接著另一只手里自己的手機響了，他接通了電話，把曲寧手機放在她嘴邊，說：“重復一下那句話。”

曲寧似乎明白了什么，輕聲說出了那句自己永不會忘記的話：“如果你不想讓他死，馬上停止輸血。”